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当穿越女遇到重生女 作者:llandu 文案: Hi~ o(* ̄▽ ̄*)ブ 我又回来啦,故事剧情如标题所示。? 本来想写双女主,但是写到最后发现重生女的戏份明显较多。 QAQ天啊噜,时间线有点乱,人物的年龄搞不懂啦, 大家凑合看吧,我努力改了几处,已经彻底迷糊了。 内容标签: 宅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归晚珍珠 ┃ 配角: ┃ 其它: ================== ☆、第 1 章   林归晚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林家是江南望族,她是林家大房唯一嫡出的女儿,被林家大小视若珍宝,众心捧月般活到了十六岁,下嫁皇帝最小也是唯一还活着的弟弟忠顺王做王妃,直到她二十六岁病死在王府,京城里的人还会津津乐道说着十年前她十里红妆的盛况。   忠顺王李敏身子孱弱,所以婚前太后也并未在他身边放人,直到他成亲时才赏了一个通房丫鬟教他习人事。林归晚嫁入王府不久,李敏出了份嫁妆把这个丫鬟给嫁掉了。直到婚后三年,林归晚一直不曾有孕,李敏才收了她带来的陪嫁丫鬟珍珠做通房。   本来李敏的意思,是去子留母。但是珍珠是从小伺候林归晚的,一直忠心耿耿,处事周全,所以林归晚舍不得,只让珍珠生了孩子后依旧住在自己院子里,日日都能看到自己生的一双儿女。   不是没有人劝过自己,但是她总觉得珍珠是个忠心老实的,身契又在自己手里,她翻不出什么风浪。   且她也是让珍珠伺候惯了的,离了她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娘就曾经说过,珍珠是个难得的丫鬟,忠心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懂得一个道理,主子好了,当奴才的才能好。有的时候林归晚看不明白的事情,珍珠却会仔仔细细斟酌词语分析给自己听。平日里的大小事,也全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嫁人后,珍珠几次三番跟林归晚说过,说要嫁给府里的管事,以后做管事娘子,还能继续给她效力,还能做她外院的眼睛和耳朵,自己也是应了,还上心的帮她挑选过成亲人选。   结果那个男人福薄,有一天晚上喝醉了竟然倒在水坑里淹死了。就那么一个浅浅的水坑,因为整个脸都埋了进去,人就活活淹死了。   这么一拖二拖,就拖到了林归晚选通房的时候。林归晚其实心里也明白,珍珠是不愿意做妾的。但是当时宫里头太后已经对她很不满了,珍珠跟她进宫时又得了太后的眼缘,她就想着,选珍珠做通房,也能讨好太后。而她的几个丫鬟里,就珍珠总是避着李敏,林归晚知道,珍珠这是怕惹她不高兴。   这样一个忠心懂事、不讨李敏喜欢却讨太后喜欢的丫鬟,简直是做通房最适合的人选。   林归晚至今都忘不了,她和珍珠说这件事时,珍珠的表情。那样的震惊、不甘,现在想想,也许还有失望,还有恨。   她突然就有些退缩了,想要放弃这个打算,偏偏珍珠却点头了。   林归晚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只是让人带着珍珠下去,给她安排了一个房间,衣裳首饰流水般的送过去。第二天,她特地办了个席面,找了府里的老嬷嬷给珍珠开脸,正式把她抬成了通房。   那之后,珍珠一如既往的伺候自己,一样的体贴,一样的忠心。甚至,她还是依旧避着李敏,只有李敏去房里宠幸她的时候,却从没有她主动出现在李敏跟前的时候。   然后,珍珠生下了李敏的长女温良,一年后,又剩下了长子长生。   接连生子让珍珠伤了身子,李敏不再进她的房,她又回到林归晚身边,名为妾侍,实为丫鬟。   这两个孩子都记在了林归晚的名下,李敏是皇上唯一的弟弟了,而以他越来越差的身子骨看,以后再有子嗣也难了。所以皇上便特地下旨,封了温良做郡主,长生为世子。   再一年后,李敏病逝。   林归晚成了寡妇,但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寡妇。她是王妃,名下有子有女。娘家硬气,夫家又因着她年纪轻轻丧夫而格外怜惜自己。林归晚一个月有大半个月泡在宫里,上到太后下到太子妃都待自己极好,两个孩子也都聪明伶俐,身体健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后对着自己时笑容开始变得冰冷,皇后不再在每次她进宫的时候特地过来陪她说话,太子妃也不总是送东西来。温良和长生,被太后留在宫里照看,她竟然还可笑的觉得荣幸,觉得这是太后看重忠顺王府。也许是因为,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吧,有哪个当娘的舍得骨肉分离,每个月才能见几次?   再然后,林归晚记得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早晨,珍珠突然被宣进了宫。半个时辰后,一群身着灰色袍子的人来到了她的院子。   林归晚至今想起那些人的面容,都会怕得发抖。内务府里,有这样一群穿灰色袍子的人,每次他们出现,都代表着皇家内部开始了大清洗。   林归晚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关到了王府最偏僻的院子里,罪名是毒杀亲夫。   她的王妃头衔被保留,只为了天家颜面不容有损,所以对外的借口是她身患重病,闭门休养。而林家,则因为私通外敌,男丁十四岁以上皆被斩首,女人孩童被流放边疆。   珍珠,却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王府,此时,她已经是忠顺王侧妃,代管满府事宜。   林归晚锦衣玉食中长大,突然遭到如此境遇,一下子就病倒了。院子里除了她只有一个聋哑的老嬷嬷,无论她怎么哭喊都不会搭理她。在院子里的半个月,她度日如年,偏偏每天都有人来跟她说,林家被自己连累是如何的凄惨,她身边的丫鬟们全部被杖毙,而珍珠,却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志得意满。   林归晚如今用脚趾头也能听出来,她落到如今的地步,全是珍珠在背后捣鬼。李敏死前,自己亲力亲为的侍奉汤药,旁边伺候的就是珍珠。   现在想想,那些人是故意要气死自己吧。偏林归晚却趁了他们的心,如了他们的意,半个月后就活活气死了。   林归晚真的是怎么也不明白,她除了让珍珠做妾这件事有些不妥外,到底哪里对不起珍珠,她为何要害自己!她甚至还留珍珠在院子里,每日都能见到自己的儿女!珍珠的一应用度,也是府里除了几个主子外最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林归晚满心愤恨,难道就因为你不愿意做妾?当初让你陪嫁过来,就是准备留你做妾。若你真不愿意,你就直说,为何你要答应呢!难道你怕你拒绝我,我便气了你,不再重用你吗?   林归晚死的时候,犹自不甘的瞪圆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林归晚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一旁的人看了她半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姑娘的手上开花了不成,看得这么入迷?”   林归晚淡淡的瞥了这个新来的小丫鬟一眼,道:“珍珠呢,怎么就你一个来?”   新来的小丫鬟翡翠脆生生道:“珍珠被吴嬷嬷喊去认首饰去了,吴嬷嬷说珍珠记性好,让她以后负责管姑娘的首饰盒子。”   “记性好就管首饰?”林归晚笑了笑,“我以为记性好的该去管账册呢。”   翡翠只是笑嘻嘻:“姑娘,起风了,回屋去吧。”   林归晚偏头看了眼被风吹起的柳条,道:“去,折一支给我。”   翡翠听话的去折了一支嫩嫩的柳条给她,林归晚却不接,道:“你把这皮给拨了。”   翡翠犹豫道:“拨了皮的柳条若是不小心打到人,可是怪疼的。”   “又没打你,我不喜欢这绿色的皮。”林归晚皱眉道。   晃着手里白嫩嫩的柳条,林归晚进了屋子,见东厢里珍珠正跟着吴嬷嬷认她那琳琅满目的首饰,便慢悠悠走了过去。   吴嬷嬷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林归晚,温和道:“姑娘回来了,太太刚还派人来说要姑娘晚膳过去陪她吃呢。”   林归晚瞅了眼珍珠,见珍珠正垂着眼帘恭敬的站着,一张圆圆的脸蛋满含稚气。   林归晚小臂一挥,那柳条带着风声便落在了珍珠的脸上。一下,又是一下,一边的吴嬷嬷才反应过来,夺过了林归晚手里的柳条,喊着:“姑娘仔细手疼,若是不喜欢这个丫鬟,奴婢再选了人来!”   珍珠脸上的红印子顷刻间便肿了起来,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珍珠怯生生看着林归晚,跪下哆嗦道:“姑娘仔细手疼,若是奴婢有错,自有人处置,千万别伤了姑娘的手。”   林归晚朝外头努了努嘴:“去,外头跪着去。”   珍珠听话的到了院子里跪着,擦了擦脸上的泪。   翡翠已经被吓呆了,林归晚径自去了屋里练字,吴嬷嬷见她面色平静,不敢细问,便拉着翡翠出去盘问了。   从书房的窗户,正好能看到在院子里跪着的珍珠。林归晚写了几个“静”字,看了眼珍珠,便将那纸团成一团扔到了废纸篓里。   林归晚从小受宠,出嫁后也受宠,除了当初怀不上孩子时被太后冷言冷语了几句,几乎可以说是活在蜜罐子里。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林母不蠢,知道自己的女儿日后是要嫁入高门望族,所以该教的东西,她都教给了林归晚。林归晚在家里能如此受宠,出嫁后把李敏给□□的服服帖帖,哄得太后、皇后等人的欢心,这里面林母的教导都起了很大的作用。   林归晚一直很佩服自己的母亲,几乎把母亲的教导封为圣旨。她唯一一次没有听母亲,就是留下了珍珠在府里,而不是远远的打发到庄子上。   而那一次,连累林家满门,大房血脉几乎死绝,自己也身死王府。   在偏院里的半个月,林归晚满心的恨与不解。但是重回八岁那年,亲人的陪伴和物质的满足,让林归晚恢复了理智。   今天上午,她的院子里进了四个新来的小丫鬟,从八岁到十岁,都是林母亲自选出来的。以后的八年,她们四个陪伴自己长大,最后成为陪嫁丫鬟跟随她入京。再然后,除了珍珠,其他三个人皆被杖毙。   若是刚刚回来的时候她见到珍珠,定是忍不住要扑过去咬断她的喉咙,把她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可是半个月后,林归晚见到她,只是问了一句:“叫什么名字?”   吴嬷嬷在一旁笑道:“太太说了,这四个让姑娘给起名字。”   起了名字之后,一身荣辱,身家性命,便全是她林归晚说了算了。   “玛瑙,翡翠,琉璃,”林归晚抬起下巴,冲着最左边的那个人点了点,以示她是从左边开始起名,最后她看向站在最右边,个子最矮的女孩,吐出她临死前都在诅咒的名字,“珍珠。”   她要报复珍珠,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因为她是林家的大姑娘林归晚,而珍珠,只不过是她院子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她要碾死她,真的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林归晚重新铺纸蘸墨,继续写着“静”字。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林归晚回忆当初那件事的点点滴滴。从李敏生病,到病逝,再到太后等人态度的转变,珍珠入宫,她被圈禁至死。   报复珍珠是次要的,当务之急,是弄明白林家为何会遭受那样的灭顶之灾,没有满门抄斩之名,实有满门抄斩之实。要知道,当时边疆可是在打仗,林家的人流放去了,还能有活路吗?   若说珍珠陷害她毒杀李敏,这个林归晚信,但是她不信太后会相信珍珠的一面之词,会不查证此事的真伪,且会不琢磨她林归晚如此做的动机。要知道,她和李敏可以说琴瑟和鸣,恩爱异常,除了没有孩子,李敏早亡,他们可以说是京城最令人羡慕的夫妻了。珍珠不过是通房,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骗过在后宫里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入住慈宁宫的太后。   而且,就算太后信了她林归晚敢毒杀皇家亲王,皇上要降罪林家,也不至于做得这么狠绝。当今皇上是先皇第三子,非嫡非长,是逼宫弑兄后才得到的皇位。先皇其他的十个儿子,就活了一个当时才三岁的幼子李敏。自此之后皇上便修身养性,崇尚佛道,喜用怀柔政策。   在林归晚看来,皇上要动林家,肯定不会用毒杀亲王的名头。第一,为了遮羞,第二,如今讲究的是罪不及出嫁女,而出嫁女犯罪也不及娘家,顶多就是娘家未婚女儿不好许人,已婚女儿在夫家不好过而已。   而当时边疆正在打仗,已经输了一场了,本来就有些人心惶惶。林家掌控着周朝最大的粮草商会禾下土,林家庞大的亲戚网则遍布江湖和庙堂。林家若是传出私通外敌的消息,前线和后方都会立刻乱了阵脚,于周朝只有弊而无利。   若换了林归晚是皇上,她肯定是先杀了自己,然后稳住林家,再一步一步架空林家,吞并禾下土,减除林家羽翼,等战争平息,国内无大事的时候,再找个罪名把林家在朝的人革职,至少也要花个五六年的时间,打压林家。林家的人都锦衣玉食惯了,从高处一步步走下来,不用皇上动手,他们自己就死的死,垮的垮,林家百年望族,就此消亡。   皇上上辈子这么快速狠绝的处理了林家,明摆着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李敏死了,正好给了他导火索,从自己引燃到林家。珍珠,不过是被人利用当了工具而已。   皇上看林家不顺眼,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林归晚有些心惊。林家从□□时就跟着打天下,举全家财力支持□□,禾下土就是当时创立的。天下平定后,林家又推辞了□□让他入朝为宰的旨意,回到江南专心经营禾下土,并开始了与周朝新贵的联姻。每年,林家给朝廷的赋税都是江南之首,林家族人也都谨奉低调做人的原则,每代都有人青年才俊入朝为官,官至四品便会辞官回家,不肯再往上走。   而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为了夺位还来寻过林家的支持,当初的林家族长,也就是林归晚的爷爷,在林归晚十二岁时病逝的林老爷子客客气气的拒绝了。若说皇上真要动林家,林归晚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了。   不过,林家一直是坚定的保皇党,谁当皇帝就支持谁,哪个皇子也不听。这些年也为了皇家鞠躬尽瘁,比如那次边疆打仗,林家捐了二十石的粮食和十万两银子啊!难道是因为那次太出风头,让皇上觉得这只肥羊应该吃到自己肚子里才放心?   林归晚想得头疼,有句话叫伴君如伴虎,还有句话叫做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她揣测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也不可能劝如今还当家的爷爷散尽家财,夹起尾巴做人。其实她觉得,林家现在的尾巴就已经夹在两腿间了,苏州的白家论资历论财力都给林家提鞋都不配,就因为出了个白良媛,便抖得仿佛要飞起来了。白良媛的弟弟,更是处处以国舅爷自称。   林归晚不由又想到了李敏,李敏的死,究竟是自然死亡,还是皇家为了弄垮林家而设的圈套?若真是如此,那皇上牺牲也太大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弟弟了。也许,李敏的死不过是让皇上有了对林家出手的理由吧。   毕竟,皇上要动林家,其他人不可能不自危,皇上为了天家颜面不会明着说,却可以偷偷的暗示,李敏的死是林归晚的阴谋。这样,那些人只会远远的躲着林家,绝对不会敢上来帮他们一把。   但是,为何当初要将自己赐婚给李敏呢?皇上动林家,经过了多年的筹划,最后以雷霆一击,打垮了林家。若是李敏没有死那么早,若是自己生下了李家血脉,难道不会妨碍皇上的计划吗?   对了,为何自己成亲多年无子……   林归晚想到这,心里猛地沉了下去。她一向身体健康,林母从小便给她调理身子,婚后李敏一个月也总有三四次和自己同房,为何珍珠那么容易就受孕,而自己却始终没动静。   林归晚眯起了眼睛,她身边不是没有不懂医理的人,若真是有人给她下了药,那这个人医术绝对是极高明的,比如负责给她请脉的太医们。   不对,也不对,李敏是王爷,他身子骨不好,皇上和太后最该的就是给他赐几个身体健康的女人绵延子嗣,省得他绝后了。忠顺王妃这么重要的位子不应该便宜给一个早晚打算除掉的女人,而忠顺王唯一的儿子也不应该出自林家一个小丫鬟的肚子里。   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李敏娶自己是亏大发了的感觉,难不成其实他和皇上的感情没自己想的那么好吗?   如何让林家摆脱上一世的命运,林归晚还没找到法子,但是不嫁进忠顺王府,对她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她本来还想着借李敏来帮助林家,如今细想来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了。   瞥了眼外头的珍珠,林归晚扬声道:“起来吧,回自己屋子里想想,我为什么罚你。”   珍珠先冲着林归晚磕了个头,想起却起不来,还是翡翠和玛瑙把她给搀回了屋子。   林归晚待下人不说有多宽厚,没事也会骂几句,但鲜少罚她们。珍珠一来就被就林归晚打了脸,还罚跪在院子里,让进进出出的人看着。其他人不明白珍珠是怎么得罪了大姑娘,一个个都不敢上前来。   翡翠也是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加上和珍珠是一起来的,比起别人来更多了一份亲近。玛瑙则是被翡翠硬拉过来的,把珍珠扶上床了就找了借口跑开了。   翡翠小心翼翼给珍珠褪下裤子,见她膝盖和小腿处都青肿起来,不由倒吸一口气,忙拿了热水给她敷着。   珍珠本来都痛得麻木了,给热水一激,咬紧牙关不敢喊出声。   她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哪里得罪了大姑娘?明明来之前,人伢子和管事嬷嬷都说大姑娘性子好,为何她一来就受了罚?   好半天,珍珠缓过劲来,苦笑道:“好妹妹,别在我这了,指不定我明儿就被赶出去了。你去和吴嬷嬷学规矩去吧,别连累了你。”   翡翠犹豫了下,扶着珍珠躺下了,给她盖上了被子:“你先躺着吧,想来她们暂时不会喊你了,等我晚上给你拿饭来啊。”   珍珠感动的点头,看着翡翠走了,才无力的闭上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突然发现,我有好几只小萌物了嗷,好激动啊"o((>ω< ))o" ☆、第 3 章   倒霉,真是倒霉。   突然穿越就算了,偏还穿到了一个农家的小丫头身上,吃不饱穿不暖成天挨骂,若不是因为长了一张圆乎乎讨喜的脸,她估计早就被她的继母给作践死了。   一袋小米,她就被卖给了人伢子,几经转手,进了林家。因为比其他的小女孩更加懂事乖巧,她被选进了林家最金贵的大姑娘的院子里。   在这四个丫鬟里,她是唯一一个外头买进来了,其他三个,皆是林家家生子死掐后的优胜者。   在知道了林大姑娘的年龄后,珍珠就明白了,自己八成是要来做陪嫁丫鬟培养的。   从那一刻起,她就下定决心,要做这个院子里最得大姑娘喜爱的丫鬟,从而争取到话语权,说动大姑娘把她嫁给年轻有为的管事,最好再脱了籍,成为良民,开个铺子,赚赚小钱,再弄点小发明什么的。   结果刚一来她的小算盘就被打乱了,大姑娘摆明了是不喜欢自己,可珍珠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难道她和大姑娘天生八字不合吗?若真是被派到别的院子里,先不说能不能再被选到主子身旁,若真是成了粗使丫鬟,成天刷马桶倒夜壶,她宁可死了。   腿依然钻心的疼,珍珠咬着嘴唇,小声的哭了起来。   妈妈,爸爸,我好想回家啊。   林归晚为难一个小丫鬟的消息,虽然在晚膳前就传遍了林府,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表示不满。在他们看来,大姑娘惩罚一个刚来的小丫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小事了。他们比较好奇的是,那小丫头到底是怎么惹怒了大姑娘。   “也许是因为外头买进来的,没有府里的懂规矩吧。不然翡翠那几个怎么就好好的。”大太太林母院子里的三等丫鬟桂圆道,她的妹妹在第一轮就被涮下来了,她自然看四个最终晋级的人不满。   “都是吴嬷嬷亲自挑的,应该不会差。大概是见了大姑娘太紧张了,规矩又疏忽,所以才惹大姑娘不高兴了。“吴嬷嬷的侄女,同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莲子慢吞吞道。   桂圆经她这么说才想到自己刚才那话可能也牵扯到了吴嬷嬷,忙闭了嘴,拿着抹布水桶回下人房了。   莲子往院门处走了两步,见林归晚屋子里走出来,忙避到了一边,低着头站着,直到林归晚走出院门,才敢抬头。   林归晚身旁的老嬷嬷就是她的婶娘吴嬷嬷,还有两个是大太太院子里的婆子,持着灯笼走在前头。然后,就是两个身量跟她仿佛的小丫头,其中一个,莲子认得,还没进府侍候前,她们还一起玩过。那时候,她还叫小五,翡翠还□□儿。   莲子靠在树上,有些不甘的回想着刚才那一瞥,林归晚身上的那件大红色的斗篷,还有翡翠身上明显簇新的绸缎衣服。   回了屋,林归晚便点了翡翠和琉璃进屋伺候。这俩丫鬟被下午的事吓到了,此时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小心翼翼给林归晚倒了热茶,另一个走到一旁的炉子边,撒了点安神香进去。   如今林归晚屋子里两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都是大太太的人,年纪最小的也有十四岁了,年纪大的金盏和玉盏今年就要配人了。以后,院子里会进更多的小丫鬟,这都是预备着林归晚以后陪嫁过去用的。   只不过,上辈子的珍珠等人一来是第一波到林归晚身边的同龄人,二来她们也的确是丫鬟里们的佼佼者,所以她们四个倒是牢牢占住了林归晚四大丫鬟的宝座。后头来的兰花桂花被配了庄子里的管事,去了京郊帮林归晚看庄子;荷花藕花则嫁给了王府的外管事,管着府里的铺子。   林归晚婚后三年无子,提了珍珠做通房丫头。翡翠和玛瑙配给了府里的侍卫统领,依旧伺候林归晚,琉璃却因为在李敏跟前太活泛了些,被她贬到了庄子里。   这些跟着自己的丫头们,最后应该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若是可能,林归晚希望能挑几个忠心重情义的放出去,以后若林家依然逃不过悲惨的命运,还能有人愿意收留林家的漏网之鱼。   翡翠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她一直就是个好心的丫鬟,当初林归晚让珍珠做通房,也只有她来劝自己打消念头。后来珍珠给自己的儿子做小衣服,也是翡翠劝她不要对孩子太上心,省得碍了林归晚的眼。   翡翠唯一的毛病就是不会绕着弯说话,不像珍珠巧言善辩,哄得人开开心心的变了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又被林归晚打消了,她是大房的人,皇上定是第一个拿她们家开刀,她就算放了翡翠出去,翡翠救济的也不会是她们大房。   重活一世,林归晚无奈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拯救林家的措施。   哎,林归晚很明白,自己的父亲那说一不二的大男子性格,他轻易不会听信一个后宅女儿的话。但自己嫁入皇家后,还可以假装自己无意中知道了皇上对林家的阴谋,以忠顺王妃的名义逼着当时已经成为林家掌家人的父亲散尽家财以求自保了。   不然,就直接告诉爷爷,自己重活了一世?爷爷是个性情中人,据说还有个道士朋友,对自己重生的事情接受度会不会比较高?   林归晚不笨,但是她很懒。她的出身就决定了她不需要多么努力,就可以得到其他人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她才那么依赖珍珠,就是因为珍珠能把一切事情都料理得妥妥帖贴,不用她费心。   哎,珍珠。   林归晚掀起眼帘,见两个小丫头还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便冲着翡翠道:“珍珠的腿怎么样了,明天能过来服侍吗?”   翡翠愣了下,脸上浮起一丝喜色,恭敬道:“回大姑娘,奴婢给珍珠敷过药了。大姑娘有事要安排给珍珠是珍珠的福气,奴婢替珍珠谢过大姑娘了。”   林归晚笑了,是啊,她给人派活,那是别人的福气。   “让她明天继续跟着吴嬷嬷学规矩吧,学好了就进来和你们一起伺候。”   等到翡翠琉璃回屋子时,玛瑙就端了热水过来,笑呵呵道:“两位姐姐快洗把脸。”   琉璃捏了她脸一把:“行了,放下吧,快回去伺候你珍珠姐姐,大姑娘指名要她明天去伺候呢。”   玛瑙呆了下,强笑道:“她腿那个样子,怎么伺候大姑娘。姐姐去和吴嬷嬷说声,让她再歇几天吧。”   “大姑娘给了药,你拿去给珍珠敷上吧。”翡翠从荷包里拿了一个核桃大小的瓷瓶出来,比划了一下道,“就用指甲盖挑一点出来拿热水化了就行了。”   玛瑙咬着嘴唇没接,她进来两天了,大姑娘都没让她伺候,只让她跟着金盏学女工。翡翠琉璃就算了,如今连受罚的珍珠都爬到自己头上了。   翡翠见她不服气的样子,叹道:“傻丫头,大姑娘既然要用珍珠,那珍珠就能在大姑娘身边说上话。你对珍珠好了,她自然会帮你在大姑娘身边美言几句。咱们四个一同进来,就要互相扶持不是吗?”   玛瑙这才露了笑脸:“我知道,翡翠姐姐,我是想着这药看着就挺贵,怕自己掌握不好量浪费了呢。”   “大姑娘的好东西多着呢,这算什么,你都用了吧。”琉璃挥挥手,“等你到了大姑娘跟前你就知道了。”   玛瑙忽略琉璃话里的炫耀,你不过才在大姑娘身边呆了多久,你能见得了几个。   见玛瑙拿着药瓶匆匆走了,翡翠和琉璃这才洗漱更衣,爬进被窝里。   “哎,我说吧,你对珍珠那么好,珍珠肯定会帮你在大姑娘面前说好话的。玛瑙那小蹄子,拜高踩低,珍珠又不傻,哪里会提起她呢。”琉璃小声道。   翡翠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气:“大姑娘要用谁,她心里有数,又不是我们谁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翡翠不知道的是,琉璃第二天就把她这句话说给玛瑙听了。玛瑙听了不由冷笑:“我说呢,这是骗我去伺候珍珠呢,珍珠好了,是她的功劳,珍珠不好,就是我的不是了。”   “是呢,大姑娘问珍珠能不能来服侍,她也不正面回答,反而说替珍珠谢过大姑娘,说大姑娘用珍珠是珍珠的福气。我本来还想跟大姑娘提提你的,但是我看大姑娘被翡翠带着话头走,愣是插不进空呢。”琉璃不平道。   “好姐姐,我就知道,院子里就你对我好!”玛瑙把腕子上的镯子撸到她手腕上,感动道,“如今咱们四个,就我没在大姑娘跟前露脸了。珍珠和翡翠明显是一伙的,我真怕姐姐你一个人受排挤。”   “放心,我今儿再找机会帮你说话的!”琉璃又说了好几句保证的话,才袅袅婷婷的走了。   等她走远,玛瑙就收了那感动的表情,呸了一口:“把姑奶奶当猴耍呢,等姑奶奶到了大姑娘身边,第一个踩掉的就是你。”   倒是翡翠珍珠,在玛瑙看来,比真小人假精明的琉璃,更有拉拢的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第二日林归晚起来,玉盏带着翡翠琉璃进来服侍她洗漱。   “姑娘,珍珠在廊下等着谢您昨日赏的药呢。”翡翠一边给林归晚梳头,一边小声道。   琉璃从盒子里挑了个玛瑙耳坠,道:“姑娘您看,这个耳坠颜色鲜亮,正好配您今日的衣服。”   林归晚扫了眼琉璃手上,淡淡道:“就这个了。”   琉璃小心翼翼给她戴上,翡翠看了她一眼,心里琢磨着林归晚一会出去也能看到珍珠,便不再吭声了。   等都收拾好了,换了金盏送林归晚出去,玉盏领着翡翠琉璃去了东厢,开始细细的说起刚才她们两个的不足之处。   林归晚刚出房门,就看到边上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不由侧头仔细看了两眼。   珍珠一直老实的低着头,玛瑙却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见林归晚正看她,忙低了头,屈了屈膝道:“奴婢给大姑娘请安。”   林归晚轻声笑了,带着金盏去了林母的院子。金盏身边的三等丫鬟紫苑冲着玛瑙二人讽刺的哼了声,慢吞吞道:“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金盏姐姐让你绣的荷包你绣完了吗?”   紫苑虽然只是个三等丫鬟,但是她马上要出去配的却是老爷身边大管事的儿子,所以她在这个院子里,除了金盏玉盏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也不敢惹她。   玛瑙满眼不甘心的看着紫苑,忍气吞声的回了屋子。珍珠不等紫苑转头过针对自己,也一溜烟的回了屋子,等着吴嬷嬷回来继续教导自己。紫苑在原地呸了一声,提高了声音道:“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跟死人似的,见到大姑娘了,就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要以为巴结好了大姑娘就能在这个院子里横着走了,大姑娘是最赏罚分明的,你们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大姑娘自然会赏你们。放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不做,一个劲往上房里凑,是看着大姑娘好说话是么!上房也是你们能随便来的?”   紫苑喊了个两个人提了水冲洗玛瑙珍珠刚站的那块地,气得玛瑙在屋子里使劲的扎着荷包。珍珠在屋里庆幸,这个刺头马上就要出嫁了,祸害不到自己了。   揉着依旧肿痛的膝盖,珍珠强忍着不敢落泪。她如今这样,已经够好了。老实说,上辈子,打死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庆幸能给人为奴为婢。   怪不得,红楼梦里那些小丫头,一说要赶出院子,就要死要活。实在是在大户人家为奴婢,比当个平民好太多了。   比如珍珠穿的这个女孩,虽说是个良民,还是正妻所生,但有个P用啊!继母要作践就作践就罢了,农村那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吃的是缺油少盐的猪食一般的大锅烩,每天要砍柴要烧火要洗衣服要干农活,一年都洗不了一次澡,上厕所用石头砖瓦随便刮刮,若不是因为古代农村女孩因为营养不良月经来的晚,珍珠还要自己做月经带自己清洗。   刚来的时候珍珠想过死,也找了个绳子上吊过,结果才踢倒了凳子就怕的不行,糊里糊涂的挣扎着踩着旁边的箱子下来了。   后来珍珠也就认命了,倒也是想要开展种田模式,可惜被残酷的事实给打败了,谁也不会拿她这个小丫头当回事,她侥幸赚回来的几文钱,也被继母给抢走了。刚来的时候是夏天,珍珠受不了身上衣服上的脏腻,跑去河里洗澡洗衣服,眼看着上游不远处就有人在那里洗马桶。每次上厕所也是折磨,现代家家户户都必备的卫生纸不用想了,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擦PP的习惯。   苍蝇蚊虫更是时时刻刻萦绕身边,珍珠从一开始的惊吓到最后的麻木也不过就是两天的时间。更可怕的是继母日日的打骂,所以当村里有人伢子来挑人的时候,她仿佛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殷勤的跟前跟后伺候那个牙婆。失去了自由身,珍珠反而感激得热泪盈眶。老天,自己终于能用上草纸,可以时不时洗个热水澡,吃口热饭,不用整日干农活了!   再然后,她和一群女孩子一同被关在一个大院子里,洗干净了身子,吃饱了饭,开始学习规矩。足足养了三个月,她的手恢复了白皙,头发也变得乌黑浓密。否则若还是曾经那个又脏又瘦的农村小丫头,她哪里能被吴嬷嬷选中买进林府,去伺候金贵的大姑娘?   进林归晚的院子前,珍珠在林府的下人房里呆了半个月,学习林府的规矩,了解林府的人事。这半个月,珍珠也曾害怕过,林府这样的人家,死一个两个奴才,就跟她曾经呆过的村子,死一两只土狗一般。所以她格外的谨言慎行,生怕哪里得罪了人。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奴籍,就算是被打死一百个,官府也不会管你的。   怀念自己良民的身份,也不过一瞬间。自由虽好,物质更重要。宁为大家狗,不为自由人,珍珠非常没有骨气的想着。   而且,自己是要进大姑娘的院子的,首先,就在出嫁前避免了被选为房里人的危险。只要讨好了主子,想要讨一门好的婚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只可惜,刚进林归晚的院子,斗志昂扬的珍珠就碰了一鼻子灰。本来以为林归晚年纪小好哄,没想到却是个性子乖戾的主。珍珠叹了口气,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珍珠觉得大姑娘大概是拿她们这四个丫鬟联系权衡之术了。一边抬举翡翠和琉璃,一边打压玛瑙,对自己则是既抬举又打压,让人摸不着头脑。这样,她们四个才会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讨好大姑娘,表现自己值得被重用的地方,被大姑娘握在手心里。   哎,古代八岁的小娃娃,还真不能用现代的眼光去看啊。这才是高门大户里养出来的大姑娘呢!   林母院子不是林家最大的,却是最精致的,被假山和池塘隔出了四个区域。最大的区域是林母的住处,东边的是林归晚的嫡亲弟弟,林家长房长孙林谢明。西边住的是通房妾侍,南边一溜角房住的是丫鬟婆子。   林归晚走入林母的房门时,四岁的林谢明正挽着奶娘芸娘的胳膊,闹着要先尝尝早膳的奶香馒头。   芸娘是林府的家生子,男人半年前出门办事的时候死了,唯一的儿子生病死了,自己和夫家的长辈也死了,这么命硬的女人,因为八字和林谢明相合,所以才被选进来给当初病得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林府里最金贵的长孙做奶娘。   芸娘才刚奶了林谢明半天奶,林谢明就退了烧,人也清明了不少。从此芸娘就彻底奠定了自己在林母房里的地位,什么好东西都可着先赏她。   许是林母对芸娘太过重视,宠得这女人心也大了,以为自己也是这房里的主子了,才会胆大妄为的撺掇林谢明去追求二房三太太李氏的侄女李静容。   李家在三太太的示意下拿着林谢明写给李静容的情书上门逼林老太爷给个交代,林老太爷看了那情书后只是呵呵一笑,说愿意给宝贝孙儿先纳个妾侍进门,反正就是图孙子开心,又是知根知底的姑娘。   当时林家大房二房和李家也很是大闹了一场,半个月后,李静容匆匆的远嫁西北,三太太被罚在佛堂思过,林平遥和二房的三老爷林平岭打了一架,一个破了相,一个花了脸。   芸娘被打发到了庄子里,而林谢明,因为老太爷动了怒,挨了一顿打,竟然没熬住,也死了,哪怕是林平遥连夜去庄子里把芸娘给带了回来,也没能挽救自己唯一一个嫡子的性命。   大房二房从此彻底翻脸,老太爷也受不了间接害死了孙子的事实,没多久就走了,林家的掌家人变成了林平遥。   “姐姐来了!”林谢明跑过来,拉住林归晚的手,仰着脸笑嘻嘻道,“姐姐这身衣服真好看!”   林归晚捏捏他的脸,扫了眼芸娘,道:“就你嘴甜,吃了蜂蜜不成?”   当年芸娘进了林谢明的屋才半天,林谢明就从鬼门关回来了。芸娘前脚走,林谢明就因为挨了板子引发了风寒而去了。这都是林归晚看在眼里的,所以她重回幼年后第一次看到芸娘时,虽然恨不得拔了簪子扎向她的心房,让她不得好死,却也只能强行忍住。   也许弟弟,真的是和芸娘在冥冥中有什么联系,为了弟弟的安危,她不能动芸娘。而且,她既然已经开始防范,就不会再允许芸娘有上辈子那么大的能量,竟然能说动乖巧的林谢明,还能瞒过那么多人,和二房的人暗通曲款。   上辈子林归晚也曾觉得芸娘对林谢明的影响太大,和林母提过自己的担忧。但是林母虽然看重感激芸娘,却依旧把她当个奴才,并不将她放在眼里。谁知就是这个奴才,竟然害死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林母也因此被气得大病一场,对林归晚的关心也少了,直到珍珠生下孩子并继续留在林归晚身边伺候,她才亲自来了趟王府,劝林归晚把珍珠送到庄子里。   可惜当时林归晚当惯了王妃,已经养成了独断专行的性子,所以并没有听林母的话。如果,当时自己……不,没有如果。林归晚摇摇头,皇上要动林家,有没有一个珍珠,都不会改变他的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林母年过三十,保养得却仿佛二十出头般,只一双眼睛微微露出些倦意,眼角也有了细密的皱纹。   上辈子林谢明死后,林母一夜之间白了头,后来不得已把最小的庶子抱到了跟前养。对于这个最小的庶子,连林平遥都不甚喜欢,却也只能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他处理家族庶务。   林母当初放弃了年长的庶子,选择个还在吃奶的娃娃,就是为了养大了后跟自己亲近。林平遥的庶长子,在家里并未排序齿,只是胡乱叫着敬少爷的林敬明,其实是个很聪慧懂事的人,完全可以把他当作林谢明的得力助手培养。   只是林敬明的生母身份不太光彩,是林平遥和故交好友一起喝花酒时碰到的清倌人。虽说是个清倌人,但是青楼的那些小手段,他们这些大家族里常出去玩的少爷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夜风流后,林平遥就包下了这个叫又珊的清倌人。林平遥出手阔绰,一下子就包了又珊一年。结果三个月后林平遥就成亲了,刚成亲自然不好往那地方跑,久而久之就把又珊忘在脑后了。   偏林平遥那些所谓的朋友们还有惦记着又珊的,去了之后发现又珊竟然有孕了,而且即将临盆。那些朋友就商量着,若是生了儿子,就告诉林平遥。若是个女儿,就找个好人家收养了。至于又珊,自然没人关心她的下场。   又珊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那一年她才十五岁。   因为生下来的是个哥儿,那些人便偷偷跑去告诉了林平遥。   林平遥气得吐血,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种,一个X女生的,他才不要认呢。这个孩子就被送到了林家老太太的陪嫁庄子里,直到十岁时,林谢明出生,他才进了林府,被起名林敬明。林平遥在自己书房旁收拾了个小房间给林敬明,配了两个小厮伺候。林母也懒得管这个庶子,全当他不存在。   林谢明死后,林敬明更是隐形人般的存在。林归晚被赐婚后,便点了林敬明跟她一同进京,做主给他选了门亲事,让他负责管理自己在京里的铺子。   林敬明虽说资质一般,但是做事稳重,为人谦虚,算得上是一个好管事。   吃过早饭,林谢明去学堂读书,林归晚跟着林母学着看账册。   “那位也有十四岁了,母亲有想过给他找个什么人家吗?”   林母皱眉:“哪位?”   林归晚冲着外书房的方向努努嘴,林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笑道:“怎么提起他了?”   “成了亲,就给点产业让他出去过日子,老呆在父亲的书房里算个什么事?”林归晚慢吞吞道。   “这个,还要看你父亲的意思。”林母兴趣缺缺道,压根不想管这闲事。   “母亲,我听说十二叔快不行了,他膝下无子,不如把那位过继给他吧。”林归晚道。   林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谁在你跟前说什么了?你今儿怎么无缘无故提起这事了?”   “母亲忘了十二叔的那个女儿七娘,过年的时候,还在我跟前摆长辈的谱呢。哼,还说咱们家长幼不分,说敬哥儿明明是长子,却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咱们家的事,她也有资格多嘴吗?她敢跟我摆姐姐的谱,我就让她多个便宜弟弟,她既然心疼敬哥儿,就让她去当敬哥儿的姐姐好了!”   “过继子嗣这样的大事,怎么能因为你们小孩子意气之争而决定呢。”林母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意动。   林归晚口里的十二叔林平朗是七房的,是最爱打秋风的,从老到少从男到女都是尖酸刻薄的性子。林平郎连生七个都是女儿,只站住了一个林七娘。如今他病了也有半年,估计活不到开春了。族里也在商量过继的事情,林平朗的妻子顾氏之前还闹着要讨跟林母交好的六房的嫡幼子,气得六房差点翻脸。   林平郎家里田产不多,但对林敬明来说却足够了。   略提了几句,林归晚便去了林谢明的院子。林谢明今年二月份才刚搬出了林母的院子,芸娘是个不管事的,就负责照顾林谢明,银子和人事都归了奶娘苏氏和林谢明身边的大丫鬟橙黄管。上辈子苏氏斗倒了橙黄,后来又被新来的丫鬟青绿斗倒,但唯有芸娘一直是院子里超凡的存在,虽然手里没有任何实权,但她一开口,院子里的人都要听她的话。   没办法,谁让人家命好,旺少爷,少爷离了她不行呢!   林归晚叹了口气,只能慢慢先把弟弟给说明白了,不能真让他把那芸娘太当回事了。林家的长辈们,不过是表面上待芸娘客气亲切,实际上谁也不会真的不把她看成奴才。只有林谢明年纪小,懵懵懂懂的时候被定了思维,一心一意的向着芸娘。   在院子里敲打了一番丫头婆子,苏氏亲自去小厨房做糕点去了,橙黄赔笑的跟着林归晚在院子里转着,林归晚随手指了不喜的地方,她就立刻喊人改了。   午饭前林谢明就回来了,林归晚拉着他玩了会,就和他一起去老太爷院子里用午饭了。老太爷精神有些不好,林谢明也不敢去闹他,便乖乖的坐在林归晚身边吃饭。   用过饭,林老太爷站在院子里看他的宝贝绿菊,林归晚哄了林谢明午睡,就走到院子里,站在老太爷身边。   “晚丫头怎么不去睡?”   “爷爷怎么不睡呢。”林归晚反问道。   老太爷好笑道:“胆子真大了,听说你罚了你院子里一个新来的丫鬟。”   “是,不过是想做个试验。”   老太爷随口道:“什么试验?”   “我当初刚搬到自己的院子时,见着满院子的下人,有些害怕。我想着,这些人脑子里在什么呢,我吩咐她们,她们会不会听我的呢。她们听我的,是因为我呢,还是因为母亲、父亲、爷爷呢?我的吩咐若是不合情理,她们会反驳吗?   但是后来,我想着,我管她们想什么作甚呢。我是她们的主子,她们是我的奴才,生死荣辱,富贵贫贱,都是我一句话的事情。而且,她们想什么,也简单的很,不用我费心去猜。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反正就是要从我这里得好处。   珍珠并无错处,我却罚了她。满院子谁敢会觉得是我的错?她们想的,都是珍珠得罪了我,到处打听珍珠是因何得罪的我,没有一个想着,珍珠无错,是我无事生非。不过,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估计她们就要觉得我乖戾,不好伺候,一个个都恨不得远远的躲着我了。不过就算这样,我要动她们,谁又能说什么?”   老太爷皱眉:“想这些做什么,别钻了牛角尖。”   林归晚轻笑:“是呀,爷爷,孙女已经钻了牛角尖了。在珍珠跟前,我是主子,但是也有人是我的主子,林家的主子。那一天,上头那位真的要动林家,林家要如何呢?”   老太爷眯起了眼:“谁跟你说了什么?”   “神仙啊,神仙跟我说了,说有人要动林家了呢。”林归晚坦然的看着老太爷的眼睛,轻声道。   老太爷随手抚了下旁边的菊花:“皇上为何要动林家呢?”   “孙女又为何要动珍珠呢。”林归晚再次把球踢回到老太爷的脚边。   老太爷哼了一声:“你那是胡闹。”   “爷爷,咱们家得罪过皇上吗?”林归晚懒得兜圈子,果断问道。   老太爷瞅了眼林归晚,继续折腾他的菊花。   “爷爷,咱们家,是不是得罪过皇上?您告诉孙女吧,不然孙女真的是白天也想,黑夜也想,真钻进牛角尖里去了。”林归晚道,“孙女虽然小,但是神仙借孙女的口提醒您,定是有他的用意,您不能拂了神仙的好意呀是不是!”   林归晚撒娇的摇了摇老太爷的胳膊,老太爷绷不住了,笑了一声:“真是神仙跟你说的?”   “不是神仙,还会是谁?孙女为什么无缘无故问这个?”林归晚道。   老太爷揪掉一颗枯黄的叶子,慢吞吞道:“月满则亏,林家已经鼎盛的够久了。”   “那也不至于满家灭门。”林归晚沉声道。   老太爷这次终于正眼看林归晚了,林归晚仰起头,看着老太爷,一字一句道:“爷爷,您若真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反正爷爷您心里有数,咱们林家,有您在,就算保不住富贵,也能保住平安。”   林归晚屈膝道:“孙女告退了。”   老太爷看着林归晚转身走了,不禁陷入了深思。   如同林归晚重生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对付珍珠;老太爷如今,也没空去琢磨林归晚为何突然这么问,因为林归晚的疑问,实在是牵扯到他心里多年来埋藏的一个秘密。   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来求取老太爷的小女儿柔兰。当时老太爷不想搅合进夺嫡的漩涡,加上他疼惜女儿,不舍得让女儿去皇家跟一群女人争宠受苦,便一口回绝了。   后来皇上登基,对林家一直淡淡的,一直没什么动作。林柔兰远嫁西北,成亲多年无子,于两年前郁郁而终。若不是为了让女儿远离皇上,老太爷舍不得她嫁得那么偏远。可如今看女儿过得并不如意,才二十五岁就香消玉殒,老太爷心里也不好受。   他一直以为,这几年皇上并无动作,而自己也一直谨小慎微,这件事也许就过去了。可是,若皇上一直惦记着这事,一直念着柔兰,怎么办?   难道皇上真会因此而清算林家吗?林家对皇家,可是忠心耿耿啊,堪称大周的粮仓和钱库!   不过,就如同林归晚所说,皇上就是真动了林家,谁又能说什么?跟皇上说,你这样做不厚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林归晚不管老太爷在那里如何纠结,等林谢明睡够了起来后就带着她回了林母的院子。   进了院子才看到正门边上站了两个眼生的婆子,林母身边的彩荷引着两个小主子去了东厢,小声道:“是六房的十三太太来了。”   林归晚忍不住道:“怎么,又是为了十二叔过继的事情?”   彩荷摇头:“这样的大事,是族里决定的,十三太太来找我们太太也没用。是为了你上个月走了的九姐姐。”   林归晚愣了下,她还真忘了。十三太太的女儿林九娘虚岁十四,十三太太生了四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爱得跟眼珠子似的。从林九娘七八岁时,十三太太白氏就开始给她挑选夫婿。林九娘娇养着长大,脾气骄纵了些,白氏特地挑了自己嫂子钱家的嫡次子钱遂予,就是因着知根知底,哪怕出嫁了她也能帮着看顾些。且钱家许多事上还要靠着林家,九娘是他们费尽心机求来的媳妇,自然会当成佛一样供着。   偏偏林九娘一场风寒没熬过去走了,白氏几乎哭瞎了眼睛。钱氏舍不得林家这么好的一门亲戚,便去和十三老爷说还愿意和林家结亲。   白氏之前一直是把钱遂予当女婿看,有句话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些年白氏没少在十三老爷面前夸钱遂予,十三老爷对这个未来女婿的印象非常好,一时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女婿到嘴了还飞了,竟让白氏把自己爱妾所生的庶女八娘养在名下,充作嫡女嫁到钱家。   “我可怜的九娘,还尸骨未寒呐!这帮子黑心烂肺的,就开始算计着要另寻高枝了!”白氏咬牙切齿道,“钱遂予这个小人,若不是我一手扶持,他能年纪轻轻就得了功名?是我求着我哥哥给他找的门路寻了那么好的老师,是我给的钱让他去疏通门路!他以为我是看在他林家女婿的面子上!我呸!我的女儿才死,他就转过头去讨好那个小贱人了!”   林母冷笑:“老十三就同意了?我早就说了,是他们求的你,不是你求的他们,你何必对他们那么好!如今钱遂予起来了,老十三又喜欢他,你还能把这婚事搅合黄不成?”   白氏悲愤道:“是我傻,总想着我如今对他们好,日后九娘进门后,他们也必定会对九娘好。哼,他们以为没了我白姿,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钱萝,要不是我总和哥哥说你的好话,帮你遮掩你后院里那些丑事,你以为你能在我白家过得那么顺心!”   林母拍了拍她的肩:“好了,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事儿和老十三生分了,你可还有四个儿子呢。之前因为老七过继的事情,你已经和他翻过一次脸了。”   一旁的崔嬷嬷拿了湿热的帕子来给白氏擦脸,白氏冷静了下,才道:“我知道,那个贱人我已经记在我名下了,她那个贱人娘也被我打发到庄子里了,等过几个月老爷对她的情分淡了,我就把她给卖的远远的,找也找不回来。”   “那嫁妆呢,八娘都十七了,之前你一直不肯给她寻婆家,如今可不正好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白氏嘲讽道:“她的姐姐七娘都还没嫁呢,她急什么,长幼有序不是。”   七房的七娘高不成低不就了两三年,她看得上的人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她又看不上,一直拖到了十八岁,才订了亲,下个月就要出门了。也因此,七房过继的事情,在下个月七娘出门前就要彻底定下来。   “反正她的嫁妆,我都让老爷去操心了。我的钱,要留着给我几个儿子和儿媳妇的。”白氏恢复了平日里温婉的样子,慢吞吞的喝了口茶,才轻声道,“我算是看清了,我不过就提了一句,让我认这个女儿可以,她的母亲只得我一个人,老爷竟然就把那个女人给打发了。以前都宠的跟什么似的,呵呵,我还真小看了八娘呢。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老爷爱屋及乌,八娘能这么得宠吗?钱家要求娶她,不也是那个女人在后头费尽心机的谋算吗。结果那个女人挡了她的路了,她立刻就说动了老爷把这挡路石给她搬开了。”   “她再能耐又如何,等七娘出门后,就让钱家来娶,嫁出去后就是钱家的人了,让她去祸害钱家人吧。”林母不耐烦道,“你啊,就是整日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怄气,跟老十三就这么生分了,便宜了那帮贱蹄子。”   白氏脸色有些不好,嘀咕道:“好了,嫂子,我还有事要求你呢。”   林母心里一动:“是你之前说要给钱遂予寻摸闲职的事情?”   白氏笑道:“之前是想着,那孩子年纪小,在官府里挂个闲职当个富贵闲人就好。现在想着,那孩子是个聪慧有骨气的,必是不愿意当个闲人的,求嫂子给他寻个能干实事的,哪怕苦点,离家里远点,七八年不能回来的,也是好的是不?”   林母也笑:“远点也不好,不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万一有了别的际遇起来了就不好了。你放心,我必会给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了。”   林母话锋一转,把林敬明的事情提了两句,白氏闻弦音而知雅意,心领神会道:“嫂子放心,我这就和姑祖母去说,敬哥儿是个好孩子,我也怪喜欢他的。”   姑祖母是林家族长的妻子,和白氏感情极好。七房要过继白氏的儿子,白氏闹过后,这位族长太太又把七房的人叫过去臭骂了一顿。   白氏临走前,屋里崔嬷嬷才喊林归晚两人进去个白氏告别。   白氏和林母亲近,因此对林归晚姐弟格外的亲热。林归晚看白氏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哎,如今的白氏,和当年的林母何其相象。都是死了嫡亲的孩子,不得已过继个妾侍的。可是白氏死的是女儿,林母死的,可是唯一的儿子啊。   林谢明在屋子里坐不住,白氏前脚走了,他也闹着要去花园里玩。林母让崔嬷嬷带着一堆人跟着去了,留下林归晚问话。   林母问了几句林归晚院子里的琐事,这些事她都提前问过吴嬷嬷,此时不过是想看看女儿对管理事务是否有自己的见解。   林归晚一一答了,冷不丁道:“母亲什么时候再给女儿添个弟弟呢。”   林母愣了下,笑道:“怎么,一个明儿还不够你闹的?”   “弟弟嘛,自然是越多越好。明哥儿整日就和小厮们玩,年纪仿佛的兄弟也没有,小厮们也只知道纵着他。”   “我便是现在生了,也和明哥儿玩不到一块去啊。”   林归晚便换了个话题,心里有些失望。林母就是把管家的权利看得太重了些,当时怀林谢明时就因为太过劳累才伤了身子,连带林谢明从小就身子不好。如今更是因为不肯放权,没有精力笼络丈夫再生几个孩子。   如今林母还年轻,还能生。若真等到过几年,林谢明死了,可就没机会了。可是对这个母亲,林归晚却不敢说神仙哪套胡话去糊弄她。   不过林归晚的话却提醒了林母,没几日,林母就重新挑了批年岁较长的小厮,好好的提点了一番,放到了林谢明身边。林谢明冷不丁被换了用熟了的人,很是不习惯了一阵子。林母就没事喊其他房里年纪差不多的兄弟侄子来家里玩,没多久就林谢明就和那些男孩子们混熟了,也不怎么爱缠着芸娘玩了,这对林归晚来说,也算是个意外之喜吧。   七月初,林归晚院子里的金盏玉盏相继出嫁,几个二等丫鬟为了空出的两个一等丫鬟的名额,斗得眼睛都快红了。   玛瑙依然没能进林归晚的屋子伺候,她的老子娘一开始没少打点府里太太老爷身边的嬷嬷,现在也不肯再拿出钱来,还逼着玛瑙把自己的月钱都拿回家,给她的弟弟阿良活动活动,争取能到林谢明身边伺候。   林敬明脑子乱哄哄的带着唯一的一个贴身小厮小满,拿着个小包袱就去了七房,认了新爹新娘新姐姐。七房对这个生母卑贱的便宜儿子很是不满,但他们平时得罪的人忒多了些,林母和白氏略施了些手段,便让族里的族老们压着他们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林归晚几句话就改变了林敬明的人生,她倒很想看看,在后宅里如同透明人的庶子,猛的成了继承林家旁支香火的嫡子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林平郎快死了,顾氏身子也要不好了,林七娘是出嫁女,以后七房,就是林敬明的天下了。   上辈子,她对林敬明并不友好,但林敬明一直兢兢业业的帮她管理铺子,没有半句怨言。而芸娘,几乎被林家的主仆众星捧月般对待,却和二房的人一同算计大房的宝贝嫡孙,害死了林谢明,也让林家势力最大的两房势如水火。也许那时开始,林家衰落的种子就已经开始萌芽了,之后在当今圣上的推波助澜下,如同被白蚁蛀空的大桥,轰然坍塌。   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吗?   林归晚不由苦笑,这句话,是否也适用于珍珠身上呢。   仔细想想,珍珠当年,对自己是很不满的吧。自己在珍珠身上,也犯了同林母在芸娘身上所犯的同样错误。   因为她们是可以随意打骂买卖掌控生死的奴婢,所以从来没有把她们当做有自我思想的个体。总觉得,自己给她们什么,她们都要受着;自己可以让她们凌驾于众人之上,也可以抬手就让她们跌落尘埃之中。却没想,这样让她们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为了私利,甚至只是一时的痛快,什么都能做出来。   主贵仆荣,主辱仆死。这八个字,她林归晚,会一点一点让它们刻入她身边的人的心里。尤其是她未来的四个得力大丫鬟,她要让她们深深的明白,离了她林归晚,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林归晚一笔一划的写着“静”,每次想到前世,都会让她的头脑变得不冷静。这不是个好现象,她重生了,不能再执着于过去的恩怨,这样岂不是浪费了自己崭新的人生吗?便是最终,林家和自己逃不过悲惨的命运,她也要痛痛快快的过这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吴嬷嬷悄声走了进来,见林归晚停了笔,才笑道:“姑娘的字写的越发好了。”   “嬷嬷有事?”林归晚淡淡道。   吴嬷嬷和芸娘关系很好,她们两个身为林家长房两位金贵的小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下人,自然而然就结成了利益的同盟。林归晚偶尔对芸娘冷淡些,她还要劝着林归晚不要给芸娘使脸色。若不是林归晚重活一世,已经不是个冲动幼稚的小丫头,怕当场就要翻脸了。   吴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归晚,姑娘真是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自己在院子里只手遮天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金盏和玉盏已经出嫁半个月了,姑娘还没定下一等丫鬟的人选,院子里的人有些心浮气躁了。”   “怕是嬷嬷收礼也收的手软了吧。”林归晚含笑看着吴嬷嬷。   吴嬷嬷笑道:“奴婢想着,姑娘也是想看看那些小蹄子的心思,所以才拖了这么久,故而大着胆子收了礼。奴婢在这里,先谢过姑娘给奴婢个攒棺材本的机会了!”   说毕就是一福,林归晚抬手虚扶了一把,道:“嬷嬷为我操劳多年,这就当是我孝敬嬷嬷的,反正只要嬷嬷心里清楚就好。明儿就点了玛瑙和珍珠上来吧。”   吴嬷嬷愣了下,道:“是,奴婢知道了。玛瑙从进院子起就一直没在姑娘身边伺候,人却一直不骄不躁的,奴婢看着是个稳重的。珍珠学规矩也是极快,性子和当年的金盏姑娘一模一样,都是懂礼聪慧的。”   “对了,嬷嬷是不是有个侄女,在我娘院子里当差?”林归晚漫不经心道。   “是,姑娘记性真好。年前那丫头蒙太太开恩,进了太太的院子当三等丫鬟,给起了名儿叫莲子。”吴嬷嬷脸上的笑意深了不少,莲子是她娘家那几个小丫头里最出色的一个,她老了,就指望莲子能接过自己的班,继续在主子身边得脸呢。   林归晚仔细打量自己刚写的大字,本来还想故作高深下,但是想着自己如今这个壳子,吴嬷嬷还当自己是小孩子,自己这个伎俩还不如留着施给玛瑙那几个小家伙呢。   这么想着,林归晚便爽快道:“让她进来吧,嬷嬷再从院子里挑个人和她一起升了二等。这几日闹的太过的就打发出去,我院子里不养那么多闲人。”   吴嬷嬷满面笑容道:“奴婢代莲子谢过姑娘!”   林归晚抿嘴一笑,放下了笔,吴嬷嬷便喊人打了热水给林归晚擦了手,又换了身衣服,点了翡翠和琉璃陪着林归晚去林母的院子。   定了定神,吴嬷嬷先叫了珍珠和玛瑙过来,说了林归晚的决定。珍珠还好,玛瑙却仿佛被人重重的打了脑袋一下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珍珠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看了眼兴奋得语无伦次的玛瑙,心里一叹。这个大姑娘,年纪小小,可真是很会玩弄人心。她第一次深深的感到,命运□□控在别人手里的无力感。   这次人事动荡,已经伺候了林归晚两个月的翡翠和琉璃不是失败者,一直被林归晚忽冷忽热对待的自己和之前被边缘化的玛瑙也不是成功者。唯一的赢家是林府的大姑娘,这样的事再来几次,院子里的人心就会被牢牢掌控在她的手里。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正是因为林归晚不按常理出牌,才让院子里的人绞尽脑汁的讨好她,竭尽所能的展示自己的价值。   不过,这个小丫头也真不怕自己给玩脱了,万一造成院子里的下人恶心竞争,闹得乌七八糟可怎么办?珍珠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吴嬷嬷,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院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吴嬷嬷亲手挑进来的,她比林归晚更不会容许这些下人犯错。有吴嬷嬷把关,林归晚就算玩脱了,也有吴嬷嬷给揽回来。   琉璃伺候林归晚梳洗后就退了出来,留下翡翠在里头守夜。摸了摸被夜风吹的有些发干的俏脸,琉璃随手指了个三等丫鬟银钗道:“去,给我打盆热水来。”   银钗正和新升上来的二等丫鬟翠环说话,听了琉璃的吩咐,没有像以往那样殷勤的凑过来,而是犹豫的看了眼翠环。翠环立刻道:“你自己不会去打吗,银钗正帮我分线呢。”   琉璃皱眉,她才刚回来,压根不知道院里最新的人事变动。她只知道林归晚要了个莲子进来,这个莲子是吴嬷嬷的内侄女,虽然只是个二等,但也是自己的劲敌。本来她便因此而憋了一肚子的气,见翠环这么说,立刻借故发了出来:“天都黑成这样了,还分什么线?我看你就是故意偷懒吧!”   “合着在姐姐眼里,不在姑娘跟前伺候的,就都是偷懒了!”   翠环声音略大了些,她才刚被提上来,心里正得意呢,看到琉璃忙活了半天还和自己一个待遇,只觉得琉璃如同小丑般,巴不得她闹起来呢。   琉璃也不傻,真傻也不会被选进林归晚的院子。见翠环似是有意和自己吵起来,琉璃勉强压下怒气,小声道:“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姑娘刚睡下,你想把姑娘吵起来吗!”   翠环咬着嘴唇,不甘的看着琉璃:“你声音可比我大多了。”   玛瑙在屋内听了半天,见琉璃竟然没入了翠环的套,心里暗骂翠环太过愚笨,而琉璃又太过狡猾。玛瑙出了屋子,拉着琉璃的手,指着翠环道:“才刚升了二等,就轻狂起来了?琉璃姐姐又没喊你,你在这咋呼什么?”   琉璃愣了下,翠环为何升了二等,难道姑娘已经定了一等丫鬟的人选,所以才选了人补缺?   银钗见玛瑙来了,忙过来拉着翠环道:“吵到玛瑙姐姐了,是我的不对。我这就去给琉璃姐姐打热水去。”   玛瑙摆手:“不用了,你们俩回屋去吧,走,琉璃姐姐,我屋里给你留了热水呢。”   玛瑙拉着琉璃往之前金盏银盏的屋子走去,琉璃心里一点点沉了下去。   “你怎么……”怎么换到这个屋子住了?   话还没说完,玛瑙就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进屋再说。   进了屋,玛瑙才红着眼对琉璃道:“姐姐救我,我真不知道得罪了谁,现在是满院子的人都巴不得我死了!”   琉璃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见床上的铺盖都换了新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怎的,下午你和姑娘才走,吴嬷嬷就喊了我和珍珠过去,说姑娘把我们升了一等。我都懵了,我娘之前花了好多钱走动,姐姐在姑娘跟前为我说了多少好话,我都没能近姑娘的身。这怎么猛的就把我给提上去了?按理说,姐姐你和翡翠才是最应该升一等的,我能摸到姑娘的裙角边,都要偷笑了!”   琉璃喘了口气,道:“你和珍珠,你们俩升了一等!”   “是啊,自从这消息出来,院子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变了,仿佛我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般!她们都说,我不定是使了什么手段才挤到姐姐你得了这好差事的。”玛瑙眼泪汪汪道。   琉璃勉强挤出一丝笑:“你管她们说什么,你把姑娘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   “我,我就怕伺候不好。姐姐你知道,我从来院子后,见姑娘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怕啊!”玛瑙哭道。   琉璃心里一动,笑道:“怕什么,有我呢。且珍珠不也没伺候过姑娘吗,她还挨过姑娘的罚呢,现在估计比你还怕呢。对了,珍珠呢?”   “她被吴嬷嬷喊过去了,也许,吴嬷嬷有事要吩咐她吧。”玛瑙怯怯道,“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琉璃摸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不帮你帮谁。要我说,你就把姑娘哄好了,日子久了,那些人自然就会来奉承你了,以后姐姐我,也要靠你提携呢。”   “姐姐说的什么话!姐姐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有我的,就有姐姐的。姑娘再大些,身边就该多配两个一等丫鬟了,那还不是要留给姐姐的。”玛瑙犹豫了下,道,“姐姐,我有句话,说了你若不爱听,就当我没说过吧。”   “咱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说吧!”   “我觉得,姑娘这次之所以不选姐姐,怕是觉得姐姐你,长得太好了些。”玛瑙吞吞吐吐道。   琉璃愣了下,她年纪还小,但到底也是在林家后院里长大的,对后院里的事,多少还是了解的。难道姑娘是怕,自己以后会勾引未来姑爷,才不喜欢自己的吗?那她之前为何还点了自己进屋呢?   琉璃看了眼玛瑙,这丫头和自己说这些,怕是真把自己当亲姐姐看了。也是,如今玛瑙在院子里孤立无援,除了自己,还能靠谁?这样想着,琉璃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好妹妹,姐姐在这谢过你了,满院子,也就只有你肯跟我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了。”   “姐姐说哪里话。”玛瑙不好意思笑道,若不是怕琉璃暗中对自己使绊子,她才懒得费心多嘴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两个人在屋里又姐妹情深了半响,琉璃才依依不舍的看了眼一等丫鬟住的房间,拒绝了玛瑙送自己回屋的要求后,不甘心的回了屋。   琉璃心里庆幸翡翠在林归晚屋里守夜,窝在被窝里难过的掉了几次泪,也不敢再哭,怕明天被人看出来更成了笑话。   不过,翡翠怕也不知道这事呢。真不是她明天知道自己一直护在羽翼下的珍珠猛的窜到自己头上后,会是什么表情。琉璃也只能这样想着寻找平衡了。   既然已经有了一等丫鬟,近身伺候的活自然就落在了她们俩的身上。珍珠和玛瑙心不合面合的凑在一起,先小声的温习了下吴嬷嬷之前教的规矩,确定了自己的职责,打了热水过来试了水温,才站在林归晚屋子走廊拐角处,等吴嬷嬷从自己屋子出来后,跟着吴嬷嬷进了正房。   翡翠正收拾着自己睡过的小榻,听到动静后忙起身,冲着吴嬷嬷福了一福,小声道:“姑娘已经醒了,刚还听到在里头翻身呢。”说罢,有些惊讶的看了眼珍珠和玛瑙。   吴嬷嬷微微点头,抬高了声音道:“姑娘 ,该起了。”   床帐里传来林归晚闷闷的声音,吴嬷嬷略等了会,才示意珍珠去撩开床帐。玛瑙把热水放下,拿了帕子沾湿了递给珍珠。翡翠便有些明白了,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外间去找小厨房给林归晚先弄点糕点羹汤垫垫肚子。   琉璃早早的起来,在院子里盯着小丫头们扫地。见翡翠面色平静的走出来,忍不住凑了过去,道:“姑娘起了,你怎么不伺候,反而跑出来了。”   “有珍珠和玛瑙伺候呢。”翡翠淡淡道。   琉璃见她这样,讽刺挑拨的话也懒得说了。这丫头就是个面团,多少力气打上去也见不到个坑。   翡翠走到了茶水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脱口道:“小五!”   莲子侧头看了她一眼,道:“我如今已经叫莲子了。刚玛瑙姐姐已经来拿过热水了,你又来做什么?”   翡翠见到之前一起玩的好姐妹,本来还有些开心,见莲子不冷不热的态度,也收了笑,道:“我来给姑娘拿糕点。”   莲子冲着桌子努努嘴:“在那呢。”   翡翠打开饭盒盖子看了眼,莲子道:“哟,还不放心我。李大娘从厨房里拿过来后我就一直盯着呢,翡翠姐姐是怕我偷吃了不成?”   翡翠皱了皱眉,没有吭声,拿着饭盒走了。   院子里的丫鬟对于新的变动迅速的适应了过来,很快就分成了几个小团体。吴嬷嬷自然不用说,她带着莲子占着院子里最大的人脉资源。玛瑙和琉璃合谋施了几次手段后也在院子里站稳了脚跟,银钗和翠环也成了她们俩的小帮手。珍珠和翡翠则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却又不会过分袒护别人,所以有的小丫鬟犯了错,总会求到她们的身上。   日子久了,玛瑙和珍珠的本事也开始显露出来。   玛瑙言语爽利,很多林归晚不适合说的话,做的事,她都会出面帮林归晚说了,做了。林归晚不痛不痒的责骂两句后,反而更会重用于她。   珍珠则很全能,什么事都会一点,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聪慧不易掌控。而且看待事情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言语风趣,且目光并不拘泥于后院丫鬟之间的蝇头小利、勾心斗角,和玛瑙常一唱一和,帮林归晚反击那些没事就爱来打秋风的旁支亲戚。   琉璃则展现出高超的八卦能力,只要她见过一次面的人,就绝对不会忘记,而且还能记住这个人的衣着和言辞。在林归晚的纵容下,她穿梭在林家和林家故交的下人群中,秉着多听少说的原则,打探出大量的小道消息,帮林归晚勾勒出江南庞大的权贵交际网。   翡翠依旧和刚来时一样,没什么特别让人看重的才能。但林归晚却让她管着院子的月例,是以无人敢小瞧她。   吴嬷嬷身子开始不适,她把自己手里的活慢慢的交到了莲子的手上。莲子活得仿佛吴嬷嬷的一个影子般,众人提到她,总会说句,就是那个吴嬷嬷的侄女。   一开始,还有小丫鬟去讨好莲子,可总会碰一鼻子灰。久而久之,莲子就成了无人问津的香饽饽。等吴嬷嬷回家养病后,莲子便成了最不受重视的二等丫鬟。   “莲子也是,就算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不要总冷着一张脸呀,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得罪光了有什么好处。”珍珠无奈道。   今天是莲子的生日,珍珠特地让小厨房摆了桌宴席,拉了莲子和一众小丫鬟们庆祝。结果莲子全程黑脸,琉璃本来就闹肚子,看在玛瑙的面子上才来的,见莲子这样,气得摔了筷子,这宴席也不欢而散。   玛瑙跑回屋子照顾琉璃,其他小丫鬟们分了菜后就各回屋子玩去了,留下珍珠和翡翠收拾烂摊子。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翡翠闷声道。   是啊,以前的小五,不是这样的,她那么爱笑,爱玩,无忧无虑。自从小五的姐姐病死后,家里把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她身上,她才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谁让她们家里几十年了,也就出了一个吴嬷嬷,剩下的都是靠着吴嬷嬷的关系,才勉强寻了份差事。小五的娘生了六个孩子,最后只有一个小五被选进了院子,其他都在下人群居的外院里胡闹混个差事。   珍珠垒好了盘子,犹豫了下,道:“翡翠,我问你件事。姑娘那几个箱笼的钥匙,在你这里吗?”   林归晚有几个箱笼,放着的是林母和其他长辈从小给她的贵重物品,之前一直是由吴嬷嬷保管。自从翡翠管钱,吴嬷嬷离开院子后,大家就都以为那几把钥匙林归晚也都交给了翡翠。   “不在,姑娘既然没说,你也别在打探了。咱们姑娘是个有心思的,莲子这样,未必不是姑娘的意思。”翡翠低声道。   她心里有个猜测,却不敢跟人说。这几个月每次林归晚练字,都是喊了莲子进去伺候。别人也许不知道,但翡翠却知道,莲子,是识字的。   莲子的姐姐被家里寄予厚望,从小就跟着账房的妻子认字。莲子爱缠着姐姐,她天资聪慧,虽然没有人教,竟也跟着学到了不少,当时她可才三岁呀。   后来莲子的姐姐夭折,有人便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奴婢生的怕是担不起这才气,所以才死了。莲子虽然也被重点培养,却没有得到她姐姐那样好的资源,因为她父母怕她也夭折,钱力人力又白花了,气得吴嬷嬷直骂他们,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姑娘为何不喊别人,却偏偏喊了院子里唯一识字的莲子进书房伺候呢?也许姑娘知道莲子识字,所以才故意这么做。她是不是,想要培养莲子,做管账娘子呢?就好像莲子的姐姐的那位女老师一样,帮着当年的老太太看帐写礼单。   珍珠见翡翠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她必是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却不好和自己说。珍珠心里暗叹,她们也不过是群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却比自己上辈子工作中碰到的人精更为难缠。   若不是有翡翠,她一个外头买来的初来乍到的丫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在院子里站稳脚跟。这些小丫头的心思多,背后关系又盘根错节,珍珠饶是活了两辈子,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尤其是那个玛瑙,珍珠从第一次见她就明白,这个丫头绝没有她所表现出的那么冲动无脑,反而是自以为聪明的琉璃,常常被玛瑙当做刀子使。   也是因为林归晚的手段了得,后头有林母坐镇,满院子各怀心思的丫鬟才能保持表面上的平和。林谢明院子里可就复杂多了,何况林谢明那还是个少爷呢,林母动手换了三批人,才把他院子里的人给震住了,不敢再起异心了。   当然,无论是林母,还是珍珠,都不知道的是,林谢明院子里那几次大大小小的闹剧,都是林归晚暗地里挑起来的,为的就是把让芸娘担个是非不分、用人不当的罪名。   冬去春来,林归晚在娘家平静的日子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两个年头。   林老太爷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了颓势,林归晚搬进了林老太爷的院子,开始了长达五年的侍疾生涯。   这五年中,林归晚真正见识到了林家累世积累下的财富,那不是单单可以用金银所能计量的。怪不得圣上要动林家,哪怕林家没有异心,这样一个世家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皇权的威胁。   五年里,林家如同林老太爷的身体一样,开始走下坡路。富不过三代,林家已经富贵太久,似乎大家都在等待这个时刻。如同放久了的苹果,开始慢慢的缩水,表皮发皱,然后凹陷,最后腐烂,流出脏臭的汁水。   当然,林家如今还处在缩水的阶段,林老太爷也是下定决心要收拢林家伸往大周各地的触角时,才发现有一股势力,也在做着和自己同样的事情。   孙女说的没有错,皇上,真的要动林家了。   不过,如今既然自己已经开始行动,那么林家,就还有希望。林老太爷将一个账册交给林归晚,林归晚匆匆扫了一眼,见上头的铺子田地,户主皆是一个叫霍展鹏的人。   几天后,霍展鹏的名字几乎传遍了林家各房。因为七房过继来的嫡子林敬明,倒插门进了苏州的暴发户霍家,成了霍展鹏的上门女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霍展鹏十年前靠海上贸易发家,如今已经转身成了大地主,来往的也不过是小门小户或者经商之人。林家可是江南世家,林敬明可是族谱上有名的嫡子,竟然不声不响的跑去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林老太爷登时就气得吐了血,林七娘还跑到了大房大吵了一场,说是大房的人撺掇的,为的是让七房丢脸。   最后,还是从三房过继了一个庶子去了七房,林七娘的夫家来了人亲自把企图长住大房的媳妇给带了回去。当然,大房也破费了不少银子来摆平这件事情。   林敬明,这个给林家带来耻辱的名字,直到十年后,林家才再次听到有人提起。   林归晚十五岁那年,林老太爷去世,林平遥开始掌管林家。三年后,林平遥选了本族五个女孩送入京城,是以期用联姻的方式止住林家大厦将倾的趋势。老太爷果然没有将自己的盘算说给儿子听,林平遥还是太年轻,稳不住,无法承担这样的事实。   如今依旧和林母表面交好的二房三太太的嫡女林秋寒,十房的大太太的嫡女林思远,五房的八太太所出的一对双生子林青青和林婷婷,还有就是她林归晚。   这一年,皇上为数不多的儿子死了俩,为了绵延子嗣,各个世家望族都要选适龄的女儿入京待选。大多数人都会在第一轮被撂了牌子,有的在京城选了人家,有的则回家再寻夫婿。而剩下的十余个人,则要进宫生活三个月,角逐那最终的八个名额。   林家其实都在悄悄的说,林归晚这次是必定要入宫的,其他四个人不过是陪着她去京城的。以林家的地位权势,皇上也不会放心让林家的长房嫡女这么重要的筹码落入别人手上。上辈子,若不是李敏在御花园偶遇了入宫待选的秀女,并对林归晚一见钟情,去求了太后赐婚,林归晚八成就已经是皇上的女人。   既然知道了皇上不待见林家,林归晚自然不愿意入宫。但是她也不可能再嫁李敏,因为李敏今年年初才刚刚大婚。   这次没有了林谢明的夭折,林老太爷足足晚死了三年。林归晚还在给老太爷戴孝的时候,李敏就被太后赐婚,娶的是上辈子的太子妃楚氏,太子则依然单身。   太子是个实诚人,可惜不得圣宠。楚氏,倒是个精明人,成天跟在太后、皇后身后做爪牙。林归晚惋惜李敏娶了这么个不省事的王妃,却庆幸太子逃过一劫。   皇上身体一直康健,再活个二十年都没问题。所以渐渐长大的太子就是皇上眼中一颗巴不得拔掉的刺,林归晚死前,太子就隐隐失宠,废太子的传言几乎都被放到了明面上传播。   老实说,太子后来那么不讨皇上喜欢,楚氏功不可没,若这辈子没了楚氏在后面捣乱,也许太子还能多撑一阵子。   如今皇上不肯给太子订下太子妃,估计也是怕选的人太差,百官不乐意,选的人太好,自己又不乐意。   此次进京,林归晚带了珍珠、琉璃、莲子和枸杞,翡翠和玛瑙被留下来看家。如果真的入宫,她也只能带进去两个丫鬟,所以这次入京她反而不好多带人。   其他四位林姑娘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只能各带两个丫鬟进京。林家特地选了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一路上给几个人讲宫里的规矩和皇家勋贵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林家十几房人则一起选出了数十个丫鬟小厮随行,由大房的大管家林年和三房的大管家林戌管着。   而京里的林家老宅也被洒扫一新,老宅的老管家林吾则开始挑选教养嬷嬷,甚至都开始着手培养心腹的产婆,就算林家无人进宫,也要在京里寻找婆家。   一路的艰辛不必细说,在晕船和上课的双重折磨下,林归晚一脸菜色的抵达了京城。林秋寒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女,可是碰上林归晚却要往后头排,自然不会和她亲近。林思远其实已经被内定了夫家,这次去京城不过是想借着大房的名头嫁的更加风光些。她的父母也因此随行,不过这一家人都仿佛隐形人般,在船上默默的种蘑菇。   林家唯一的双生子抱成一团,一边蹭着林归晚的好处,一边又向着林秋寒说话。林归晚不傻,林秋寒更精明,没半个月就开始疏远起来这对双生子。使手段都使的这么低级,让人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林父跟林归晚透过底,这次进京待选的其实就是她和林秋寒,林思远不需说,那对双生子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五个人各怀心思的倒了京城,在林家里呆了半个月,林思远就定好了出嫁的日子,等年底就要出门了。   这半个月里,最忙的大概是四处收集八卦的琉璃,林归晚特地命小厨房给她日日炖了补品,因此又被林秋寒刺了几句,说林家正经的姑娘待遇还不如个丫鬟。   半个月后,八十二个秀女坐着马车入了宫门,由太后、皇后进行第一轮的评选。   珍珠撩开车帘,看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林归晚是极有可能进宫的,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珍珠就没有一天睡好觉。   她本来以为,林归晚必定是要嫁给高门做正妻的,哪怕上头有N重婆婆太婆婆,凭借她的身份也能活得很滋润,自己自然也跟着享福,想要嫁什么样的人,还不是求林归晚一句话的事情。   可如果林归晚进了宫,成了皇上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自己的处境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林家再有势力,也势力不过皇家,全天下都是皇上的奴才,连皇后也是说废就能废的,顶多就是费点事而已。   且林归晚还是给皇上做妾的,当今的后宫里高位嫔妃不多,当今皇后也是从五品的才人做起的,后来生了太子,母凭子贵,一路高升成为皇后。大多数的人熬到正四品的美人位后就止步不前了。   林归晚都要给人做妾,那自己呢?   这些年,若是林归晚对珍珠不厚待那是谎话,分给丫鬟的东西,都是先可着珍珠和玛瑙给的,连后来升上来的琉璃和翡翠都要往后站。可饶是珍珠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林归晚,林归晚依旧对她有些淡淡的,如同冷漠的丈夫对妻子实行冷暴力般。   若是林归晚为了固宠,让自己伺候皇上,她该怎么办?何况宫里哪是那么好混的,林归晚好说,自己一个丫鬟,还不是分分钟被炮灰的命吗?   枸杞小心翼翼的打断了珍珠的沉思:“珍珠姐姐,我想更衣。”   珍珠回过神,道:“去吧,和大管家说声。”   枸杞哎了声,又道:“珍珠姐姐别太担心,咱们姑娘是一定能选上的!”   一旁林秋寒的丫头悦珊嗤笑了一声:“你可小声点吧,这茶馆里可不独咱们林家一家在这守着,你可别给林家招祸。”   枸杞脸一红,见珍珠当没听见,自己也不好回嘴,开了门去寻茅房了。   珍珠垂着头,心里祈求林归晚能够落选。可惜天不遂人愿,林归晚入选了,林秋寒则被撩了牌子。   不说三房那边的人多么心灰意冷,珍珠也快心如死灰了。   林秋寒一张俏脸仿佛蒙了层薄冰,回了老宅后就闭门不出。林归晚依旧一张不辨喜怒的脸,倒是她一边的琉璃喜气洋洋,仿佛入选的是自己般。   瞧了眼琉璃越发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媚的要酥人骨头的脸蛋,林归晚不由感叹,自己这辈子想着法子调养琉璃,把本来就容貌出众的人养得越发娇媚,这就是她给自己未来丈夫准备的通房人选。   第二日就要进宫入住储秀宫,林家几乎忙了一夜,再次审查了番要带进宫的东西。出乎珍珠意料,林归晚竟然临阵换人,点了琉璃和枸杞进宫。   琉璃本来就是定好要跟着林归晚的,她的容貌和好记性是林归晚的两个利器。但是枸杞去年才进了林归晚的院子,临入京前才升为了二等。按理说,资历更老手腕更圆滑的自己才是陪林归晚进宫的不二人选啊。   至于莲子,林归晚点了莲子进京却不让她跟着自己进宫,再次验证了珍珠的一个猜想。莲子跟她们都不一样,林归晚很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库房交给了莲子看管,所以不能离了太远,也不能带进危险的后宫。   不说珍珠,枸杞自己也大吃一惊。她不是没想过进宫的事,可一旦落在自己头上,她只剩下了惶恐。天啊,天啊!若是她出了错,连累了姑娘,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大管家林年也是这么想,但是林归晚向来有自己的主意,他劝了两句,屏风后的林归晚也不吱声,他也只好下去安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第二日林归晚入宫,林家除了林秋寒,其他人都来向她道别。林青青眼睛红红的,仿佛哭了一夜,林婷婷倒是满面笑容,端着架子告诫林归晚要小心低调,不要丢了林家的脸。   枸杞对宫里的生活既期待又害怕,不停的摸着自己的头发衣服。琉璃则打扮得异常素净,连眉毛都画的粗重,看着有点可笑。   林归晚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等到了宫里换了轿子,入了储秀宫,才被琉璃扶着走了进去。   没多久,十二个秀女就到齐了。午时,储秀宫的掌宫女史恭敬的把十二位世家女聚在正殿里,洋洋洒洒的说了半个时辰的规矩,才放她们回屋用膳。   能进正殿的只有秀女,她们的丫鬟都在院子里晒着,有几个身子都摇摇晃晃起来。枸杞心里暗暗叫苦,琉璃躲在屋里,怕因为容貌惹来不必要的争端,可苦了自己要在外头受罪。   不过三天,心高气傲的世家女们就不得已接受了个事实,在家里她们是金尊玉贵的姑娘,在宫里她们是要守规矩本分的秀女,谁也不能随意摆自己千金大小姐的架子。   每日她们天没亮就要起床梳洗,跟着女史学半个时辰的规矩,然后集体用膳,用膳的时候还有人盯着不能犯错。用膳后歇一盏茶的时候,然后继续学规矩,然后是用午膳,一个时辰的午睡时间,继续学规矩,天擦黑的时候才能回屋,吃点糕点喝些羹汤,女工好的开始绣荷包,书法好的开始抄佛经,练琴的练琴,吹箫的吹箫,等到梆子响了,就集体熄灯睡觉。   上辈子林归晚过了一天这样的日子就受不了了,幸好没多久李敏就跑去求太后赐婚,自己得以脱离苦海。不过今年的这次小选,林归晚记得后来是不了了之,最后只选了两个并不出众的秀女,都封了选侍。林归晚死前,这两个选侍一个熬到了才人,另一个则早早的病死了。这辈子,这两个秀女都没能通过第一轮的选拔。   好在没两天皇上就来了趟储秀宫,林归晚立刻换上了自己带进来那身绣了梅花的裙子。上辈子皇上四十大寿的时候,自己准备好了礼单给李敏看时,看到里头的皇上最喜爱的前朝画家吴道子的寒梅图,李敏就皱了眉头,说皇上最讨厌的就是梅花,只不过宫里没有种植,而下头人也不曾上贡,所以一直没多少人知道而已。   希望皇上对于梅花的厌恶,能够战胜他要纳林家女的决心。林归晚默默祈祷着,带着修了眉毛,上了淡妆的琉璃去了正殿。琉璃一身嫩黄的宫装,容貌娇媚,偏妆容服饰走清秀路线,越发显得出众。   进了正殿,旁边的一个秀女见了琉璃,忍不住骂了句:“狐媚子。”   另一个秀女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归晚,道:“妹妹心可真大。”   林归晚微笑面对,倒是琉璃微微红了脸。她也不想打扮成这样,可是姑娘的命令,她不能不听。琉璃不傻,林归晚身份虽高,可秀女里卧虎藏龙,宫里的嫔妃更是虎视眈眈,姑娘是决不能做出头鸟的。林归晚都要低调,自己更要低调,她虽然很向往能服侍天子,可没林归晚的命令,她是打死都不敢往圣上面前凑的,更不要说打扮得这么亮眼了。   众人心里焦急,面上平静的等了快半个时辰,皇上才姗姗来迟。   十二个秀女并十二个丫鬟分列在大殿两侧,跪下齐声道:“民女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路过林归晚的时候,略停了下,林归晚心里暗喜,微微侧了下头,让皇上能看清自己耳垂上银色的梅花耳环。   这次皇后没来,跟着皇上来的是太后。皇上和太后不怎么亲近,这不是他的生母,两个人的合作完全出于利害关系的考虑,所以反而相处的挺融洽。   太后让秀女们挨个站到中间给皇上看了眼,皇上始终兴趣缺缺的样子,反倒一直往林归晚站的位置看。   林归晚在下头一直垂着头站着,自然不知道太后别有深意的眼光在自己和皇上之间转了好几圈了。   叫到林归晚时,太后有意让她走上前来,握着林归晚的手对皇上说:“好水灵的孩子,哀家看着就喜欢,皇上觉得呢?”   皇上笑了笑,没有说话。林归晚品出点不对,心里一沉。不是吧,皇上就这么铁了心让自己进宫吗?李敏可说皇上是很讨厌梅花的,他当时可是特地重复了好几遍呢!   太后见皇上露出进入大殿后的第一个笑容,以为他是真看上了林归晚,便将自己腕上的镯子撸到了林归晚手上,含笑让她退回去了。   十二个秀女被观阅完毕,便被晾在了殿上,太后和皇上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了家常,皇上嗯嗯啊啊的回应着。   这一说就又是小半个时辰,太后见下头的秀女们都乖乖的站着,没有一个露出一丝不耐烦,也无人敢插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每人赏了匹绸缎和一套头面,才带着皇上离开了。   秀女们排成一列鱼贯而出,林归晚顶着好几道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回了自己屋子。枸杞和琉璃捧着太后赏的镯子唉声叹气,天啊天啊,自己姑娘要做出头鸟了,这可怎么办啊!琉璃几乎可以预见,无数的暗箭冷枪要冲着她们招呼过来了。   林归晚更是难过,躺在床上生着闷气。没多久,就有个秀女沉不住气,上来恭喜林归晚得了皇上的青眼。林归晚皮笑肉不笑的陪着说了几句话,就捧起了茶碗。那个叫吴玉芬的秀女登时变了脸,利索的告别后,就到处摆活林秋晚得了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布坊了。   枸杞又气又急,出去拿了趟午膳,就躲到外间的屏风后抹眼泪去了。琉璃垂头丧气的服侍林归晚用了午膳,道:“姑娘还午睡吗?”   林归晚摇头:“睡不着了,拿本书来我看会。”   “姑娘,要不要给家里传个消息。”琉璃捧了书来,忍不住问道。   “人家可正等着抓咱们的小辫子呢,按兵不动吧,林吾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宫里的消息一向是传的最快的。现在啊,是一动不如一静。”   林归晚想不动,可是临傍晚的一个消息,让两世为人的她都不能镇定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怀恩来储秀宫传旨,皇上点了琉璃今晚侍寝。   储秀宫里除了掌宫女史还能面色平静外,其他人多少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最吃惊的大概就是琉璃,她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林归晚紧紧攥住她的手,才让她稍微回了点神。   “别怕。”林归晚也说不出别的话了,递了个眼色给枸杞,枸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忙拿了张百两银票,借着给怀恩上茶的机会递了过去。   怀恩不动声色的接了,林归晚这才略放了点心,拍了拍琉璃的手,笑道:“我这丫头是个实心眼的,第一次伺候皇上,怕是规矩都要忘了,劳烦公公多提点了。”   怀恩笑着应了,四个宫女抬着木桶热水进来,伺候琉璃沐浴更衣。怀恩在外间陪着林归晚说话,林归晚也不敢向他打听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让枸杞拿了自己的衣服首饰来给怀恩看,让怀恩帮着自己挑选一会要给琉璃穿戴些什么。   怀恩也不客气,选了件水绿色的裙装,然后又选了今天琉璃戴的那套首饰。   老太爷留给了林归晚不少东西,这套首饰就是其中之一。林归晚当时还有些纳闷,老太爷怎么会留给自己这玩意。这套首饰看着有些年份了,做工也一般,林归晚便随手赏给了琉璃。琉璃一向喜欢鲜亮的东西,这首饰就一直压了箱底,直到林归晚进京前才又翻了出来。   一个模糊的猜想划过林归晚的脑海,林归晚道:“会不会太过朴素了些?”   怀恩笑而不语,林归晚就明白了,选这首饰,怕是皇上的意思。   林归晚之所以让琉璃戴这套首饰,就是因为当初老太爷曾经说过,这本是十几年前京城里最流行的款式追星,可是因为一次除夕宴席,当时最得宠的苏才人在皇上跟前戴过后,不知为何突然触怒了圣上,被赐死了。后来这款式就再没人肯用了,这套首饰,当初是做给林家未出嫁的姑奶奶林柔兰当陪嫁的,出了这事后林家觉得不吉利,就一直放在了仓库里。   奇了怪了,十几年前明明京里人都说,皇上是因为不喜欢“追星”,才迁怒了苏才人。为何十几年后,见到了琉璃,却又变了态度呢?   琉璃换完衣服后镇定了许多,微微红了眼圈和林归晚拜别,仿佛赴死的壮士般,昂着头上了香车。   等她们都走了,林归晚便让枸杞关了门,挡住那些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第二日,琉璃被封为采女,赐号“荣”。入住翠微宫偏殿。翠微宫离皇上的寝宫最近,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是当今皇后。   后宫本来就难以保持的平静,在当天下午终于被打破。   皇上选了两名也许他都没记住脸的秀女,封了采女后被迁入了容婕妤所在的鸣钰宫,宣布了小选的落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宫里宫外一片忙碌,开始安排秀女们出宫的事宜。   林归晚,则被唤去了翠微宫,向新鲜出炉的荣采女拜别。   琉璃虽然碍于出身太低所以才只封了个采女,但是一应用具都是才人的份例,怀恩还被皇上派到了她的身边伺候。   林归晚到的时候,琉璃正看着皇上赏赐的珠宝发呆,见到林归晚来,下意识就想上去请安。幸好林归晚跪的及时,琉璃才反应过来如今两人身份的不同。   琉璃虽然是末等的采女,但是那也是皇上的女人,是林归晚的主子。   琉璃心里很不是滋味的看着林归晚,是皇上特地命自己让人传林归晚来,她现在脑子乱糟糟,可没心情让前主子过来跟自己下跪磕头。   “民女给荣采女请安,荣采女万福。”   琉璃道:“起来吧。”   林归晚恭敬的谢恩,站了起来。   琉璃不知说些什么,皇上的宠爱来的太过突然,一切都像是假的。她没傻的认为皇上对自己一见钟情,后宫里美丽的女人太多,她琉璃算什么?皇上选她,是因为她是林家的人。可自己只是林家的奴婢,皇上不选林家嫡出的大姑娘却选一个下人,还让林大姑娘过来给自己的前丫鬟请安,她再傻也品出不对了。   瞧着林归晚左手上太后赏的那个镯子,在那一瞬间,琉璃做出了自己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林姑娘走过来些。”琉璃懒洋洋道。   林归晚面无表情的上前,琉璃拉起她的右手,把自己手上的玉镯子褪了过去。   “我这只成色不如太后的,你凑合着带吧。”琉璃边说,边扬起了细细的眉毛,一副得意的样子,悄悄捏了捏林归晚的手心。   林归晚轻轻回捏了下,脸上浮起一丝怒意,勉强道:“民女谢荣采女赏赐。”   琉璃起身,拉着林归晚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得意的显摆了翻皇上赏给自己的东西,直到怀恩说皇上要来,才意犹未尽道的放她走了。   林归晚强忍着怒气回了储秀宫,见到吴玉芬幸灾乐祸的走了过来,心里不耐和她纠缠,冲着她身后喊了声:“崔女史!”   储秀宫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位严肃的崔女史,吴玉芬也并不例外,听了忙扭头去看,林归晚趁机速度的溜回了自己的屋子,让枸杞关了门。   吴玉芬发现上当,气红了脸,走到林归晚屋子前,刚想拍门,就听到里头咣当一声,仿佛是脸盆摔在了地上,然后是林归晚模糊的咒骂声,和枸杞苦苦的哀求声。   吴玉芬听了会,才乐颠颠的走了。   枸杞开了条窗缝看了眼,回到林归晚身边悄声道:“姑娘,她走了。”   林归晚嗯了声:“把这些收拾干净,估计一会崔女史就要来了。”   枸杞捡起地上的脸盆,用手帕粗粗的擦了遍,心神不定道:“姑娘,琉,荣采女说什么了吗?”   林归晚没回答,只是看着枸杞,枸杞心里一突,忙道:“奴婢逾矩了,姑娘赎罪。”   “别怕了,明天就回家了。”林归晚随口安慰了一句,在心里不断琢磨着皇上的意图。   皇上选琉璃,肯定不会单纯是因为喜欢她。他是要给林家没脸呢!看来李敏说的没错,皇上很讨厌梅花,也许他一开始是打算纳了自己然后作践自己,可是被自己刺激的改了主意。   林归晚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成了京城里的笑柄,堂堂世家千金,竟然还不如自己身边的丫鬟,皇上一定是乐得见林家丢了这么大脸吧。   不过,皇上还是漏算了一件事。   林归晚之所以选琉璃做姨娘的备选人,不仅仅是因为琉璃貌美无脑好摆布。琉璃说是无脑,被玛瑙算计得团团转,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那就是她首先是林归晚的丫鬟,她知道自己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是林归晚的丫鬟这个事实上。   上辈子,若不是自己因为无子,在太后那里说了句气话,说要把琉璃给了李敏,琉璃也不会那么大胆子跑去勾搭李敏。   当发现林归晚并不是真的想要把琉璃给李敏时,琉璃吓哭了,不断磕头说自己误会了林归晚的意思,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一会求林归晚给她立刻指门婚事,一会又一辈子不嫁,只求林归晚不要撵了她。   到底是伺候多年的人了,林归晚冷静下来,也知道是自己误导了琉璃。她把琉璃贬到了庄子上,让翡翠时不时去看她,等李敏死后,就又把人给提了回来。   那时候琉璃都要二十四岁了,庄子里的生涯也耗去了她是美丽,林归晚便没再给她寻人家,只让她在身边伺候着。   琉璃倒是没有半句怨言,林归晚这些年都没忘记她,还愿意让她回来伺候,对她来说是天大的恩赐,她开心都来不及呢。   这点上,反而是林母所说的忠仆珍珠都比不上了。林归晚冷笑,若是换了珍珠,绝对不可能在经历过这些事后还对自己这么死心塌地。因为珍珠在心里,并没有把自己当个真正的下人。丫鬟是珍珠的职责,她努力将自己的分内工作做到最好,不是为了林归晚,而是为了她自己。琉璃这样的人,就算以后脱离了丫鬟的身份,心里也会将林归晚放在主人的位置,但珍珠却不同。也许在珍珠心里,能主宰她的,一直是她自己而已。一旦自己对珍珠不好了,那么自己之前的好,就通通不作数了,她就会理直气壮的背叛自己。   同样,已经成为荣采女的琉璃也没有忘记,没有姑娘,就没有现在的她。她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但她知道,比起皇上,林家才是她真正的依靠。幸好姑娘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陪自己演戏,若是真得罪了林家,她琉璃才是随时送死的命呢。   林秋寒觉得最近真是过得太开心了,虽然落选,但是她在姑妈的帮助下,迅速融入了京城的上流交际圈,结交了许多高门贵女,也见到了京城第一美男子,王丞相的次子王瑜。一想起王瑜,林秋寒就忍不住脸红,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无论男女。   据说,王瑜的母亲,丞相王安的填房李氏是当年京城里有名的美女,可惜十二岁那年因为闺房失火烧了半边脸,一直拖到二十岁,才嫁给了丧妻的王丞相做填房。   京里的人都说,要不是因为李氏的父亲是王丞相的恩师,王丞相才不会娶个毁了容的女人。那时候,李氏的父亲已经因为贪污受贿革职还乡了,李氏一个毁了容的平民女,哪有资格嫁给已经成为吏部尚书的王安。   不过,王安出身贫寒,若不是李氏的父亲,当时的丞相李涞源提携,他不会升的那么快。后来李涞源被革职,但是他的故交学生遍布大周,王安愿意娶李氏,不仅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她所继承的庞大的关系网。   王安正妻是他的青梅竹马,生了个儿子后就伤了身子,没几年就死了,王安为妻子守孝两年后,娶了李氏,李氏为他生了两子两女,只活了一个儿子王瑜和一个女儿王舒云。   王安除了两任妻子外,没有其他的姬妾,虽然被人笑话过惧内,他的两个儿子却是京城里绝佳的夫婿人选。仿佛大家都觉得当父亲的不纳姬妾,当儿子的就要继承这个优良传统。   王瑜长得好,人也风流,但是屋子里却没有通房,也不爱往风月场所去。他一向是京里老太太和太太们的宠儿,可以随意出入内院,林秋寒这些未婚的小姑娘们,也因此能常常在长辈房里见到他。   虽然碍于男女大防说不了几句话,林秋寒还是觉得,王瑜对自己,有意思。   这个感觉在王家下人借着李氏的名头给林家各个姑娘送了礼,林秋寒发现自己的那份比其他人更丰厚时,格外的强烈起来。   更美妙的是,林归晚灰溜溜的出了宫,她的丫鬟琉璃却成了皇上的新宠。   林秋寒简直做梦都要笑出声了,在王舒云下帖子请自己参加王家举办的赏花会时,便跑去撺掇着林归晚和自己一同出门。   “姐姐,现在外头人越要笑话咱们,咱们就越要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你这样缩在家里可不行!”林秋寒娇声道,“舒云是我的好朋友,她请的也都是我熟识的朋友,你去了,她们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看你笑话。”   林归晚只是在宫里绷紧了神经,回家猛的放松下来,太累了才在屋子里足不出户了两天。她本来就打算尽快出现在众人面前,林秋寒话不中听,主意却正中林归晚的下怀。   林秋寒兴高采烈的带着林归晚去了王家,却是满腔怒火的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林归晚是今天赏花宴里的新面孔,又是宫里新宠荣采女的前主人,自然得到了最多的关注,虽然没多少是善意的。可偏偏前院的王瑜在妹妹的撺掇下隔着院墙吹了首《枫林归晚》,有几个听过的姑娘登时就变了脸,其中就包裹林秋寒。   这赏花会里的姑娘,十个有八个暗恋王瑜,听到王瑜这摆明了是吹给林归晚的曲子,哪能开心。但是熟悉王瑜的人都清楚,王瑜风流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倒是从来没和什么大家闺秀传出不好的消息,因为他乐于讨好所有见过的认识的姑娘们,喜欢她们崇拜自己暗恋自己的那种感觉。这次也不过是因为林归晚是新来的,所以他才特地来了这么一出。   可林秋寒不知道啊,她只觉得是林归晚抢了自己的心上人,闹着不舒服,让林归晚陪着自己提前退席回了老宅。   林归晚听到那曲子后,心里也不高兴,王瑜当自己什么人,竟然敢当着大家的面调戏自己!   上辈子她就隐约记得,王瑜是个多情的人,珍珠还曾贴切的形容,王瑜就是个标准的大众情人,他最享受的就是女人的爱恋,挑逗着少女怀春的心,却精明的没有留给人任何把柄。游戏花丛中,片叶不沾身。   直到林归晚二十六岁死时,她都没听说王瑜娶亲的消息,那时王瑜可都有二十八岁了,他的同龄人的孩子都开始相媳妇相夫婿了,他却一直没有动静。王瑜从十四岁开始,就开始牵动着满京城待嫁少女的心,不是把多少姑娘给耗到了十八岁,见王瑜始终没有表示,不得不服从家里的安排,含恨嫁人。因此王瑜二十四岁后,就有许多太太们开始不待见他,觉得他蓝颜祸水。   但是王瑜的哥哥,正室所出的王琪,却是林归晚自己挑选的夫婿人选之一。   首先,家世上,王琪的母舅自从姐夫在官途上平步青云后,也跟着沾光,娶了和林家交好的望族白家的三姑娘,这几年凭着王安和白家的势力,一度做到了一方守备,前两年才退了下来,回京进了礼部做尚书。可以说,王琪的家世不显赫,只有两个掌权得帝宠的长辈。   若是以前,林归晚压根不会考虑这样的人选。但是一旦林家落败,也只有这样自诩清流,重规矩好面子的人家才不敢太过糟践自己。到时候,凭着自己的私房和老太爷的布置,林归晚的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其次,王琪本人资质平庸,上辈子林归晚还曾和他的媳妇季氏打过交道。季氏人品外貌才干家世都平平,就是嫁妆丰厚。王丞相当官清廉,又是穷苦书生出身,二十年来攒下的家底,估计也就和林家给林归晚备的嫁妆差不多,也可能还不如她多。王瑜虽然风流,但是从十四岁开始考学,直到二十岁考中探花后入朝为官,俨然是王家第二代的未来掌权人。王家的资源自然是可着他给,难免会冷落王琪,所以王丞相才要给长子寻个嫁妆丰厚的媳妇。   王琪成婚后没几年就分出去单过,就算不分出去,上头一个明理懂事的公公,一个温和寡言的继婆婆,下头一个出息的弟弟,一个没几年就要远嫁的小姑子,跟其他高门大户里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比起来,自然是人口简单的王家更适合她。   老太爷还没死时,林归晚就曾经和老太爷分析过和她适龄的没有订婚的少年们,王琪是林归晚自己选的,而京城守备之子赵友轩是老太爷选的。可惜赵友轩福薄,林归晚进京前一年他就死了。   林平遥多少知道些自己父亲的打算,虽然可惜林归晚没能入宫,在得到消息后,就带着林母进京,预备着借着林思远出嫁这件事,在京城里活动起来,和王家搭上线,引着王家来提亲。   二房也跟着林平遥一起来了,林秋寒最近几次回信总是提起王家二少,这对于二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大家闺秀怀春,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丑闻。   父母要来京城,做女儿的自然不能再成天往外跑,而是乖乖呆在家里,吩咐下人收拾庭院。林归晚还让人把京里铺子的账册预备好,等着父亲前来查账。   这两个月,琉璃又宣她进宫了两次,不是陪她赏花,就是选首饰,每次都站得林归晚腰酸背痛。偏每次来林家的都是怀恩,害得林吾不但要笑脸相迎,还要大把大把的递银子。   而此时的琉璃,已经是正六品的宝林了,皇上虽然不像刚开始那样总往她那里去,但和其他人比起来,她依然是最受宠爱的。   一开始还对宫里惧怕不已的枸杞,看到琉璃这么风光,心里难免不是滋味起来。若是当时姑娘带着的是自己,而不是琉璃……   珍珠看枸杞又开始发呆,心里一叹。琉璃的事情,扰乱的不仅仅是一个枸杞,老宅里就有不少梦想着如同琉璃般跃上枝头作凤凰的貌美丫鬟,如今摸不着了皇上,却能凑到马上来京的两个林家老爷身边啊。   不止一个人来向珍珠卖好,想要调到林归晚或者林母的院子伺候,都被珍珠给挡回去了。林青青姐妹也心思活泛了起来,很想能跟着林归晚进宫拜见琉璃。只是宫门哪里那么好进,都不用林归晚自己拒绝,家里的嬷嬷们就三言两语把她们给唬住了,再不敢提。   很快就到了林家长辈抵京的日子,天才蒙蒙亮,老宅的人就都忙碌起来,码头那里早就由林十老爷带着人定好了休息洗漱的地方,林吾则敲打起家里的下人们,不许偷懒耍滑。   林归晚带着其他四个姐妹都在林十太太的院子里候着,最近王琪的注意力被入京为质的匈奴公主吸引去了,林秋寒自然也放下了对林归晚的敌意,两人暂时维持住了表面的平和。   虽然半个月后,这脆弱的平和就被无情的打破了,林秋寒又气又怒,一下子病倒了,连累自己母亲陪在京城呆了大半年。等她们母女回江南的时候,林三老爷已经新纳了四个美妾,有两个都怀孕了,那时候自然又是另一场大闹,这些账,又被算到了林归晚的头上。   快到晌午,探听消息的人都来回跑了三趟了,林家大房、二房的人才进了老宅的大门。林秋寒仿佛出笼的金丝雀,轻盈的跑到了自己母亲的身边,撒着娇问好。   林归晚带着三个姐妹向着父亲和三伯请安,然后被林母和林三太太、林十太太带回了内院。三个太太先互相客客气气的说了半天客套话,林十太太才带着林思远回院子了。   林母扫了眼下头立着的林青青姐妹,笑着让丫鬟金枝拿了见面礼给她们。林三太太也将手里的镯子撸了下来,一人分了一个。见到自己母亲的举动,林秋寒忍不住笑了声。   林母听了,眼角一跳,扶了扶额头,露出了些倦意。林三太太也识趣的带着女儿和两个侄女退下了,金枝也带着众丫鬟婆子退了出去,屋里只留下林母和林归晚。   等人都走了,林归晚才上前挽着林母的胳膊,靠着她的肩膀,只说了声“母亲”,就哽咽起来。   “乖孩子,母亲知道你受苦了。”林母也红了眼,“那个贱蹄子真是忘恩负义,在你身边过得跟主子似的,吃穿什么时候少过她,一朝登天了,就这么作践你!真当我们林家好欺负吗!”   林归晚擦了擦泪,道:“是皇上授意的,不然荣宝林没那么大胆子。”   林母冷冷道:“我知道,不然她的老子娘,早就没命了。”   林归晚沉默了会,道:“她的家人,也都跟着进京了吗?”   “是,我已经把他们一家人的身契消了,回头在京里买个宅子,让他们都住进去。你下次入宫,和她说一声,之后怎样,我都不管了。”   说完,林母摸着林归晚的手,哭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世家女不要,非要挑个贱婢,我听说宫里另外两位,至今都还是采女呢!”   林归晚道:“所以女儿没入宫,反而是件好事呢。女儿的亲事,您和爹爹商量的怎么样了?”   林母面色一沉,女儿自从跟着老太爷住了几年,胆子越发的大了,连自己的婚事都要插手。她真担心,女儿嫁人后也不能收敛锋芒,到时候,夫家的人能没意见么。王家千不好万不好,就冲着女儿低嫁进门不会受气这一点,她也只能点头认了。当然,林母万万没有想到,没几年后自己女儿差点死在了王安的手里。   “我和你爹心里有数,你安心待嫁就好。出嫁前,你暂时不要出门了,出嫁后,也少出门些。”   “我没事出门做什么,反正只要荣宝林受宠一天,她们就要笑话我一天。因为荣宝林而失去入宫资格或者不受宠爱的女人,不敢去找她算账,可都把气撒我身上了呢。”林归晚冷笑,“反正她们看着荣宝林也不会向着我。”   林母叹了口气:“本来,哎,算了。”   “母亲先洗漱歇息吧,有什么话,晚上或者明天说也是一样的。”林归晚体贴道,开门让人抬了热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林归晚没想到的是,林家最先敲定婚事的,竟然是林青青和林婷婷,她们俩的婚事,也许在进京前,就被林家的人给决定了。   林青青被许配给忠顺王做侧妃,林婷婷则入了南安侯府,给老侯爷的老来子做填房。这两门亲事不可谓不高,只是一个做妾侍,一个做填房,一应的流程办起来都飞快,几乎和林思远前后脚的出了门。   三个林家女先后出嫁,林家老宅忙了个昏天暗地,林母给下人足足放了两天假,自己也倒在床上狠狠的歇了半天。林归晚一个未嫁女自然不能参合进来,只能帮林母管着厨房,发作了几个偷懒耍滑的厨娘。   翡翠和玛瑙被晕船折磨得半死,都染了风寒,被移到外头养着,昨天才刚养好了身子回来。珍珠累了半个月,虽然觉得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但还是强撑着帮着两人布置好了房间,亲自去二门处把两人接了回来。   一见面,三个人就都红了眼,强忍着进了屋,才抱头呜呜的哭了出来。这次是玛瑙先得的风寒,其他人都不敢去照顾,只有翡翠守在她身边。玛瑙本来就喜欢翡翠与人为善的性格,这次事件后更是对翡翠交心了许多。   珍珠擦了擦脸道:“我去给你们打热水来,你们先洗漱,等会姑娘午睡醒了,就去请安吧。”   “随便叫个小丫头去就好了,你陪我们说说这些日子姑娘身边的事吧。”玛瑙握住珍珠的手道,她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姑娘了,现在最急需的就是情报。   珍珠皱眉:“她们也都累坏了,太太给她们放假了,横竖现在也没什么大事。”   玛瑙撇了撇嘴,却不好说什么。老宅里的人大半都是根深蒂固的家生子出身,且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最重要的就是跟这帮人打好交道。不过,那些小丫头不来更好,她们三个反而能说些体积话。   这样想着,玛瑙便手快的将包袱打开,整理起衣柜,而翡翠则跟着珍珠去打了热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珍珠握着翡翠纤细的胳膊,眼睛又红了:“你看你,还有半点肉吗,摸着我都硌手。”   “病了嘛,总不能养得白白胖胖的回来呀。”翡翠笑道,“如今姑娘院子里,都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枸杞是不能用了,姑娘是不会带着她出嫁了。三个一等丫头看着也不像话,估计要从老宅里的这些人里提起来一个,或者就是莲子了。剩下的也不用说,我已经提前看着了,横竖也不会让她们进屋,只要手脚利索,不传闲话就好了。”   “老宅这里,有哪些出挑的人?”玛瑙不放心道。   珍珠想起这阵子院子里的风吹草动,忍不住笑了:“放心,姑娘心里明镜似的,她用了我们这多年,怎会临到头了,带群不认识的家伙出门?”   翡翠皱眉:“姑娘真要出门了吗?也,太快了些。”   “估摸着等太太她们缓过劲来,就要定下来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太太那里,我也不怎么敢去打听。”   三个人又叽叽咕咕半天,就听到莲子在门外喊了一声。   听到莲子的声音,玛瑙脸色一寒。这家伙是她从进林归晚院子后就一直没弄明白的存在,论后台论资历莲子在院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一直都只是二等,姑娘也只在练字的时候喊她去伺候。但若说姑娘不看重她,又不像,这些年玛瑙可没少撺掇人去跟姑娘打小报告,当然莲子自己也真没少得罪人,但是姑娘却一直没因此冷了莲子。   秉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盟友,玛瑙热着一张脸也去贴了不少次莲子的冷屁股,直到后来琉璃吃醋闹了一次,玛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次进京,姑娘带了莲子去,已经让玛瑙很不满了,如今自己和翡翠大病初愈来了老宅,莲子也没来看看她们,表示下思念之情。   她自己倒算了,翡翠这些年可没少维护莲子,为了莲子操了多少心!   “哟,莲子姐姐来了,我刚还和翡翠说呢,说莲子姐姐和她那么要好,竟然没来赶着接风洗尘,那定是在姑娘身边伺候着走不开了,果然,莲子姐姐这就来替姑娘来叫人了。”   玛瑙笑嘻嘻道,上前想要去挽莲子的胳膊,被莲子冷着脸避开了。   翡翠低低的喊了声:“莲子,你还好吗?”   “好,姑娘叫你们,你们快去吧。”莲子声音平平道,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玛瑙切了一声,拉着翡翠和珍珠快步进了林归晚的屋子,还没说话,就先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归晚见玛瑙和翡翠两人都瘦得不成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行了,回来了就好了,要吃什么就跟厨房说,我已经提前吩咐过了。这几天你们两个就先负责管教小丫头,有不服的闹的就直接打发出去。”   玛瑙知道林归晚这是要让帮她们在新人面前立威了,破涕笑着谢恩。翡翠又细细的禀报了林归晚走后院子里的大小琐事,林归晚就挥挥手让她们三个下去歇息了。   依林归晚的意思,自己出嫁,带四个大丫鬟和几房陪房就好了,王家又不像林家那么大,带的人多了,反而住不下,还要小心不要越过了当家主母李氏去。   只是这话她暂时还不能跟这几个丫头说,只是露了口风,让她们三个在老宅里挑个人补了一等丫鬟的空缺。   至于琉璃这个人,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   玛瑙虽说一开始听了,和枸杞一样,产生了“若是换了我……”的想法,但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林家后宅中,林归晚还是个未出门的姑娘呢,她身边的丫鬟们尚且争斗不休。玛瑙光收拾那些小丫头就够心累的,哪里还会想去更加复杂的深宫中,去和一群出身各异、心智深沉的宫妃去争天下最尊贵的帝王的恩宠和子嗣呢。   回了屋子,珍珠又给她们二人粗粗的讲了下院子里的人事纷杂,道:“姑娘不会在这里久待,咱们也不用记得太详细,只要小心不要给姑娘惹事,得罪些不该得罪的人就好了。”   玛瑙犹豫了下,还是没敢问出口。   林归晚之前带了珍珠琉璃进京,如今,自己和翡翠也跟着来了,下人圈子里都在传,姑娘这是要准备嫁在京城了,才把自己最得力的人都收拢到了京城。   那么,姑娘要嫁的,是谁呢?   玛瑙倒头躺在榻上,手指勾着自己微微发潮的头发。珍珠是最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能问的。这点,翡翠尚且还有些犯迷糊,总是因着天真和善良,见着看不过眼的事情,跑去规劝姑娘。   自己问了,珍珠也不会说,反而还要引来翡翠一堆说教,她们做下人的,怎么私下打探主子的终身大事。   明明很累,玛瑙却睡不着,睁眼躺了一下午,就起身进去服侍林归晚用晚膳。进屋的时候,就见到个眼生的丫头,穿着二等丫鬟的衣服,捧着个痰盂,殷勤的伺候林归晚漱口。   翡翠跟着珍珠去了厨房,莲子闷在库房里清点东西,玛瑙无人可问,便上前先给林归晚行了礼,然后才侧头笑着看着那个丫鬟。   那丫鬟竟是理也不理玛瑙,依旧笑盈盈的看着林归晚。   玛瑙都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林归晚摆摆手道:“红杏,你去催催你二婶,我院里的盆栽怎么还没送新的来。本来昨儿就该送到的,我已经体恤你们放宽了期限了。”   那个叫红杏的丫头脆生生的给自己二婶叫起了委屈:“姑娘,可真不是奴婢二婶不把姑娘的活放在眼里,实在是她手底下那些姑奶奶一个个都使唤不动啊!”   林归晚冷笑:“你去传我的话给林吾,说我这院子里的事,他既然不肯上心,那以后都不用他管了!”   红杏面上一喜,嘴上却道:“这,奴婢不敢这么跟林管家说,不然姑娘让玛瑙姐姐去趟吧,玛瑙姐姐在姑娘身边久了,说话比奴婢有分量多了。”   林归晚不耐烦道:“让你去你就去,传个话都传不了吗?”   红杏这才乐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说,让这府里的人也瞧瞧,姑娘可是得罪不起的。”   等红杏走得远了,玛瑙才凑到林归晚身边笑道:“姑娘哪找来这么个活宝?”   林归晚也笑了:“就是在厨房里寻着的,她二婶管着老宅的采办,最精明的一个人,却有这么个傻侄女,不利用一下,都觉得要对不起自己了。”   玛瑙抿嘴乐道:“话说,她这个名字,是谁给起的,也太……”   “琉璃进宫后,她娘给改的。”林归晚敛了笑,淡淡道,“本来是要送到我娘房里的,但是我硬给要了过来。”   玛瑙忙板起一张脸:“奴婢多嘴了。”   “以后我进宫,你就跟着去吧。”林归晚看了玛瑙一眼道。   玛瑙险些拿不住手上的茶碗,稳了稳心神,才应了声:“是,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剩下的日子里,珍珠将手上的活一点一点交到了翡翠玛瑙手上,莲子依旧深入简出,而院子里的丫鬟们,也老实了不少。   红杏那次去给林管家传话时,正好碰上林平遥在场。后头的事她们就打探不来,也不敢打探了,但是老宅里的人被默默的换掉了一批,林归晚身边也清净了许多。   “我看了这几天,抹绿那几个也不是不好,只是终究不是一起长大的,我觉得还真不如莲子来得可靠。”玛瑙发愁道,“问姑娘,姑娘也只说让咱们看着办,可是……”   “那就先挑个去好了,若是瞧着不好,大不了就不让她近身伺候,拘在屋里做些针线活好了。”珍珠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一锤子买卖,买定就不能反悔了。”   翡翠犹豫道:“其实,我看莲子也挺好的,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这些年也不提她上来。”   “姑娘这样做,自然是有姑娘自己的想法。”玛瑙讽刺的话险些脱口而出,但是碍着翡翠的面子,好歹咽了回去。   但不过几日,她们三个就不需在为这件事情发愁了。   李侍郎的夫人亲自上门说媒,为王丞相的嫡长子讨林家大姑娘林归晚做媳妇。林母当场就应了,这个消息不过须臾就传遍了老宅。   林秋寒刚喜林归晚嫁了个不出名的官宦子弟,而不是王瑜,然后就猛地反应过来,如果大房的林归晚嫁入了王家,那么二房的自己,就绝对不可能再和王瑜有任何可能了。她和林归晚是亲堂姐妹,不可能嫁入同一个夫家。   先不说林秋寒恨得多么咬牙切齿,林归晚院子自然是另一番热闹。   无他,王琪实在是太过平庸,若不是有个丞相爹,他绝对是京城公子里最平凡的一个。后宅女人们所关注的皮囊、功名、才学,他通通没有。   当然,林平遥还是挺欣赏王琪的,身为丞相之子,还能踏下心来认认真真在翰林院做学问,说明是个沉稳的人。官宦子弟里稍微有点能耐的,都往户部和吏部去了,那里才是政治家的摇篮。   父亲说得对,归晚正是因为是林家的嫡长女,所以反而不能嫁得太好,月满则盈。他自己也喜欢人口简单的王家,利益联姻的话,林家有的是女儿,不缺他的一个归晚。   林归晚自然不知道林秋寒之所以病倒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她现在已经开始跟着林母收拾自己的那些嫁妆了。   京城郊外五百亩良田,京城里的四个铺子,零零碎碎二十箱首饰布匹家具摆设,这还只是为了照顾王家给出的聘礼而拟定的。私下里林归晚手上还有江南上好水田两千亩,白银五万两,这几乎是林母大半的私房了。   “母亲,这,也太过……”林归晚被唬了一跳,推辞道。   “给你你就收着,这也是老太爷的意思。”林母神情萧索的看着林归晚,“我不知道你和老太爷之间有什么秘密,横竖你们也不愿意和我说。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就是老太爷不说,该给的,我也会给你。”   林归晚垂下了头,母亲,不是我不说,是我不敢。   王府的各类消息被迅速的打探了回来,李氏生性俭朴,身边只有两个大丫鬟服侍,但是二等及以下的小丫鬟们却有十二个,另外还有三四个婆子,是王老太太用惯了的老人,一直养在家里,没有放出去。   两个少爷身边都只有一个大丫鬟,并四个小丫鬟、两个婆子伺候,外书房里则有四个小厮跟着。而王舒云则更惨,因为一直跟着母亲住,身边只有一个大丫鬟和奶妈。   幸好王家也深知自己高攀了林家,李氏现提了身边两个丫鬟上来,又让人将王琪的院子给扩了一倍。饶是如此,林归晚也不能带太多人去,也不敢越过了李氏的例。   “只能委屈你做阵子二等丫鬟了,回头我会寻了由头,把你给提上来的。”林归晚拍了拍珍珠的手道。   “奴婢不委屈,只要姑娘心里记着奴婢就好。奴婢说句实在话,奴婢是林家的人,是姑娘的人,姑娘肯用奴婢就是奴婢的福分了,哪里还敢计较更多。何况在姑娘身边,哪怕是个粗使丫鬟,吃的用的穿的戴的,也比外头的人好太多了,奴婢反而还占了便宜呢!”珍珠抿嘴笑道。   “瞧瞧珍珠姐姐这串话,奴婢可是说不出来的,怨不得姑娘最喜欢的就是珍珠姐姐了。”玛瑙拍了拍自己的嘴,“哎真怨我那爹娘,给奴婢生的笨嘴笨舌!”   如此,就定下了带去王家的人,翡翠和玛瑙依旧是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珍珠和莲子,还有就是翡翠一家人并林年的侄儿林选一家人,其他的只能日后在慢慢添置了。林母已经选了一批人放在老宅,让林吾继续盯着,若有需要,再添减。   林归晚苦笑,她是真没想到王家竟然勤俭如斯啊,毕竟是个丞相啊,感情人手都集中在王丞相身边了。哎,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王琪没多久就分出去单住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恢复在林家的生活水准了,之前的那几年,就先忍忍吧。   玛瑙则忍着没去打听王家下人的月例,反正姑娘是不指着王家公中的那些钱的,肯定会单独给她们发的。珍珠说的没错,甭管拿多少钱,在什么位置,只要姑娘心里有自己,念着自己的好,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极快,当林归晚坐上花轿的时候,京城的贵妇们已经找到了新的话题去调侃,琉璃的风头也被新入宫的郡王之女兰才人盖了过去。   跟上辈子大婚的规格完全不能比,玛瑙等人都累得够呛,林归晚却还有精力打量王琪的房间。   珍珠见房间里竟然已经摆了好几盘糕点,茶壶里也满满都是热茶,不由暗叹王家人行事还挺周全。当然,当她得知这些都是王琪身边的大丫鬟采荷预备的时候,脸色黑了不少。   采荷是王丞相正妻身边的丫鬟,从小就伺候王琪,比王琪还大了三岁,相貌也平平。所以珍珠等人一直以为,这个丫鬟早晚要嫁出去的,也没多留心。   但是林归晚却知道,这个丫鬟在王琪的心中,有多么重要。早逝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亲随,陪伴他度过了生命中大部分时光,忠心耿耿,又温柔贤淑,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一片痴情。   王琪七岁那年出痘,满府里只有一个采荷敢贴身伺候他。十六岁那年,王琪曾想收了采荷,可是采荷却涨红了脸拒绝了。   “少爷若是真心疼奴婢,就等日后少奶奶过了门,请少奶奶给奴婢个恩典吧。若是,少奶奶不愿意,那奴婢一辈子当丫鬟伺候少爷。”   那之后,王琪更加看重采荷,娶妻的半个月后,就和妻子说了采荷的事情。   林归晚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季氏因为这事还闹了很久的别扭:“我又不是不让他纳妾,虽说按理,正妻进门半年后才该提这些,但是我也不是爱吃醋的人,那丫头也是个本分的。你提了便提了,干嘛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我吃了人是怎的?”   林归晚当时还把李敏和王琪比较了下,心里得意她的男人心里可只有她一个,连太后赏人都不肯要呢。   当然,现在的林归晚早没了那些小女儿的心思,王琪纳几个她也不在乎。京城与江南不同,大户人家里正经的姬妾反而少,多的是来来去去的通房丫头,未过明面的不知道多少。这些女人一旦有孕,要么一碗药灌下去唤了人牙子卖掉,要么就是去母留子,孩子放在其他人名下养着,或者被送到庄子里,跟下人一同长大。   以王家的家风,王琪纳一个采荷也就顶天了,且有个体贴入微的采荷照顾王琪,她也能轻松许多。她不爱王琪,只是王琪是如今他能找到的最适合的人选。所以她也懒得去操心王琪的生活琐事,王琪已经是朝廷官员,一般都在自己的外书房,那里由采荷打理,林归晚也乐得不插手。   反正以上辈子的记忆看,识字的采荷都会将外书房的人事账目整理成一本详细的账册给主母过目。   坐没多久,王琪就进了屋。珍珠和翡翠对视了眼,谁都不太好意思上去服侍王琪,毕竟她们在内院,还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的外男。   最后还是玛瑙微微红了脸,端了茶给王琪漱口。两个喜娘拉着林归晚和王琪说了半天吉祥话,挑了喜帕,又喝了交杯酒,收了翡翠给的红包,才笑嘻嘻的退下了。   珍珠深呼了口气,打了热水来,服侍王琪洗漱。翡翠则和玛瑙一起开始给林归晚卸下繁复的新娘头饰。   凑近了看,王琪看着更加年轻,因为灯光的缘故,一双眼显得雾蒙蒙,没有焦距的看着珍珠。珍珠之看了一眼,就垂下头,努力保持平静的给王琪换了衣服。   她都多少年没看到这个年纪的男生了,不是没留头的小厮那样的小屁孩,也不是林家老爷那样的大叔,,而是和自己一般大,满身朝气和青春气息的男生。   就和她上辈子死时,一般大的男生。   想到这,珍珠眼神一暗,模模糊糊的想起,对异性接触无比害羞的自己,上辈子的自己。   珍珠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几乎不和班里的男生说话,偶尔说几句,就会涨红了脸。如今,自己却要服侍这样的男生洗漱换衣服,说不定以后还要服侍如厕洗澡,看他嘘嘘,洗他的小DD。珍珠在心里嗷嗷的悲鸣,抱着王琪的新郎外袍落跑到了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翡翠和玛瑙也很快就功成身退,林归晚是第二次洞房,不但没了新娘子的羞涩,也同样没有任何期待和甜蜜。王琪似乎是本身就有点死板,和林归晚一同公事公办般完成了新婚之夜。   珍珠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有些心虚的看了眼其他人,却见翡翠等人也脸色绯红,不由笑道:“对着姑爷,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手都不知道放哪了。”   玛瑙噗嗤一声道:“你这话要是让姑娘,不,少奶奶听到了,可够你喝一壶了。”   珍珠捏了她脸一下:“那以后你去服侍姑爷好了,我可要躲着点避嫌了。”   玛瑙红了脸:“姑爷不有自己的丫鬟么。”   翡翠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们如今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帮助林归晚在王家站稳脚跟,尤其是王琪,他的大小事她们要牢牢握在手里。虽然姑娘没说什么,但是她们做丫鬟的都要提前想到,做到。   这个时候,王琪的丫鬟自然要靠边站,尤其是那个采荷,据说是前头太太留下的,和姑爷多年情分,一直深受倚重。   珍珠看了她们几眼,叹道:“我们刚来,不能操之过急,让人以为咱们急吼吼的要把姑爷给拿住了。这院子里自然是咱们的地盘,但是外书房,那是姑爷的地盘,他用谁,不用谁,这决定权在姑爷手上。”   玛瑙撇撇嘴:“你们看姑爷,性子怎么样啊!”   “看着性子挺好,但有句话说,老实人犯起拧了,才吓人呢。”珍珠走到窗边,开了条窗缝,看着院子里王家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回了这边的下人房,便冲着翡翠等人努了努嘴。   翡翠端了水盆出去倒水,莲子和玛瑙去铺床,珍珠又去隔壁屋和王家的下人们确认了下明儿起来的时间。   躺在陌生的床上,几个人都久久不能入睡。有一个疑问盘桓在珍珠的心中,从当时确定了陪嫁人选时就开始了。   为什么姑娘嫁人,没有选几个经事的老嬷嬷呢?不说管理后院,就是姑娘以后有孕生子,难道都要靠着她们这几个未婚的丫鬟吗?   且若是姑娘以后和王家的人有了什么龌龊,一些话姑娘和她们不好说,却可以让嬷嬷们倚老卖老一下。   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姑娘,并不是个愿意受人管教的乖乖女。出嫁前,因着在老太爷跟前养过好几年,便是太太的话都不怎么听。当年吴嬷嬷离开院子后,姑娘的房里就再没进过老嬷嬷,身边都是她们这些一般大甚至年纪更小的丫鬟们服侍。她自然是不愿意出嫁后,再任由一个老嬷嬷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可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姑娘这样做,是不是太武断了点?   林归晚不肯用老嬷嬷,自然不仅仅是珍珠猜测的这个理由。她重生后虽然极力伪装,但是言行间总会露出破绽,不似幼儿天真举止。能进她房里的嬷嬷都是府里成了精的,她能瞒过珍珠这些小丫头,却瞒不过嬷嬷们。吴嬷嬷是从小带她的,在吴嬷嬷眼里,林归晚哪怕七老八十,也还是个小姑娘,但是其他嬷嬷却不会带着这样的眼光去看林归晚。   第二日,四个丫鬟都早早的起来,摸黑去院子里打了水来,轻手轻脚的把自己给收拾利索了。采荷听到动静也起来了,轻笑道:“几位姐姐起得也太早了,半个时辰后,少爷和少奶奶才起呢。”   珍珠道:“许是换了地方,有些睡不着呢。起得早总比起得晚好。”   “我们才该叫您姐姐呢,姐姐你在少爷跟前服侍得久,少爷有什么忌讳的您可要好好提点妹妹们,妹妹先在这谢过姐姐了。”玛瑙叽叽喳喳道。   采荷听了玛瑙的话,心里莫名有点心虚,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瞧了眼玛瑙,采荷道:“少爷最和气不过,只要按着规矩来,就没事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自称一声姐姐了。几位妹妹都是少奶奶身边得用的人,规矩自然都是极好的。”   玛瑙抿嘴一笑,采荷就着玛瑙用过的洗脸水洗漱了后,随意辫好了头发,拉着几个人到了廊下,几个人交流了下各自主子的生活习惯,不知不觉,天就微微亮了。   采荷和翡翠打头,推开门,走到床边,却见王琪已经醒了,坐在床帐里,听到她们进来了,就自己掀开床帘起来了。   翡翠见王琪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忍不住低下了头,由着采荷去给王琪穿外衣,自己则往床内探了探头,见林归晚睡得正香,轻声唤道:“少奶奶,该起了。”   林归晚唔了一声,起身打了个哈欠。见到屋里有个男人,略吃了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嫁人了。   翡翠见林归晚呆呆的样子,忙拿了湿热的帕子给她擦脸。一番忙碌后,林归晚坐在梳妆台前由着玛瑙给自己梳头。   珍珠开了两盒首饰,有意往王琪那边走了两步。王琪会意,挑了个发簪交给玛瑙,冲着镜子里林归晚的脸笑了笑。   林归晚抿嘴一笑:“夫君的眼光真好。”   便没有下文了。   珍珠心里有些急,姑娘和姑爷怎么看着不是很甜蜜的样子呢。难道他们昨晚过的不好吗?还是说,古人夫妻相处就是这样呢?本来她还想撺掇王琪给林归晚画个眉,见此情景也只能按捺下这个心思了。   梳洗完毕,采荷、翡翠跟着两位主子去前头请安,珍珠和玛瑙收拾好了床铺,面对面冲着发愁。   “我怎么觉得,姑娘对姑爷,不是很……”玛瑙小声道。   “姑娘一直就是这个性子,姑爷看着也挺,嗯,木头的。”珍珠也压低了声音道。   “那个采荷,你不觉得……”玛瑙吞吞吐吐道,低头玩着荷包,半天才吐出下半句,“和少爷,感觉太亲近点了吗?”   “话说,少爷身边,也没个经事的嬷嬷在呢。”珍珠低声笑了笑,“如今这屋里,可就属那个采荷最大了呢,连咱们翡翠都要靠边站了。”   玛瑙怔了下,了悟道:“是了,采荷姐姐资历最深,懂得比咱们都多,咱们有事当然要多问采荷姐姐,和太太他们院里的来往,也要多多劳烦她了。”   采荷必定是想在新少奶奶跟前露脸的,甭管她们把多少琐事都交给她,她都会绞尽脑汁想法子办好办妥当了。到时候事赶事,任凭她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面面俱到,总会有所疏漏。   珍珠和玛瑙筹划了一早晨的计谋,被林归晚一句话就给扰乱了。   王丞相对林归晚这个媳妇很满意,李氏是个话不多的继室,两个人都只是说了几句意思意思的场面话,就让新人起来退下了。   李氏身边的婆子还特地和林归晚说了,每个月就初一十五的正日子需要去给婆婆请安,其他时候就不必过来了。李氏因为容貌的关系,一向深入简出,家里除了夫君和小女儿,连两个儿子都鲜少见。   林归晚想起李氏带着面纱的脸,以及容貌娇美的王舒云,心里不由慨叹,真是可惜了一个美人。不过也正好便宜了自己,不用整日在婆婆跟前立规矩。   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做的,新入门头一个月,还是要勤快点去问安的,哪怕只是在院子外头站站也好。   王琪一路也无话,他是寡言惯了,不觉得什么。林归晚边走边打量院子里的景色,见庭院草石,皆是京里常用的风格,太过端正,失了自然。王家因着夫人毁容的缘故,也鲜少宴客。也就是这两年王家的孩子们年岁渐长,为了扩大下一代的交际圈,王家才开始宴请京里的官宦人家做客,花园也是这两年才开始添置翻新。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王琪命人上了早餐,两个人默默无言的用了饭,王琪就去书房看书去了,留下采荷服侍林归晚,带她认认这院子里的人。   如今王琪院子里除了一个大丫鬟采荷,就只剩下两个小丫头春晓和秋分。   林归晚抬手让翡翠给她们三个一人塞了一个荷包,点了采荷上前。采荷忐忑的往前走了几步,恭敬道:“少奶奶。”   “你在少爷跟前,伺候多久了?”林归晚道。   “回少奶奶,有十八年了。”   “如今外书房,也是你管着吧。”   采荷顿了下,小心翼翼道:“奴婢只是负责每日给少爷送些茶点吃食,其他的都是少爷的小厮书香他们管着。”   林归晚哦了一声:“那就好,你以后就伺候少爷吧。珍珠,给荷姨娘上茶。”   珍珠脑子嗡了一声,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进门第一天,就给自己夫君纳了个妾?   虽然脑子乱了,珍珠却还手脚麻利的端了茶碗给采荷。采荷浑浑噩噩的接了过来,珍珠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道:“荷姨娘。”   采荷回过神,双腿发软的跪下,给林归晚奉茶。林归晚接过来,沾沾唇就放下,笑道:“以后春晓和秋分这两个小丫头,就服侍荷姨娘吧。”   春晓本来就是跟采荷一条心,听了喜不自禁的应了。秋分却心里一沉,她可不像春晓那么没野心,跟个姨娘,哪有跟着少奶奶吃香。   打发掉三个心思各异的丫鬟,林归晚换了衣服斜靠在美人榻上,懒洋洋道:“翡翠,随便捡两匹布给荷姨娘做衣服,然后打发秋分去厨房问问午膳吃什么。玛瑙,巳时三刻去书房问问少爷在哪用膳。珍珠,去喊莲子进来服侍。”   玛瑙等人饶是一肚子疑问,听了林归晚的吩咐,也只能乖乖的退了出去。翡翠拿了钥匙去开箱笼,玛瑙和珍珠交换了个眼神,回了自己的房间。   珍珠去隔壁喊了莲子,拿了针线活出来,就看到玛瑙已经拿了几个抹额,坐在廊下开始绣了。玛瑙选的位置极好,背对着茶水房,正好将这个院子都看顾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珍珠线还没穿好,玛瑙就迫不及待道:“姑娘,不,少奶奶的打算,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淡定,亲,单看姑娘选了翡翠去给荷姨娘送布料,就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态度了。”珍珠已经顺好了思路,无论林归晚怎么想,她要做的就是稳住玛瑙。玛瑙遇事容易急躁,有时还会自作聪明。翡翠宽厚,林归晚选她去,就是防止自己这边的人说些不好听的话去压采荷。   “少奶奶这样做,总不是为了把外书房的事给揽过来吧?”玛瑙的口气满含疑惑。   王琪只是翰林院最末等的编修,来往的都是清流子弟,互相赠与的都是些诗画笔砚,半点油水都无,少不得还要少奶奶自掏腰包帮他打点。他的外书房里,多的都是孤本和字画,说值钱也很值钱,可是也不能拿来用也不能拿来花。   “也不一定,荷姨娘伺候少爷太久了,这样的人不能不提防也不能随意打骂,与其等着少爷提,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当大丫鬟时候是一回事,当姨娘可就是另一回事了,还能顺便把那俩小丫头给解决了。”   玛瑙冷笑:“这倒也是,甭管她之前怎么威风,当了姨娘,就要乖乖呆在屋里别乱窜,守本分。还有那个春晓,张口闭口采荷姐姐,让她去看个水都要嘀咕半天。秋分倒是有心眼,少奶奶是不是想要用她呢?”   “她若真有心眼,少奶奶用不用她,她都会自己靠上来。”珍珠瞅了眼正屋,心里有个猜想没敢说出来。   她怎么总觉得少奶奶这么爽快的提了个姨娘上来,是因为她完全没把少爷放在眼里呢,所以压根没有什么拈酸吃醋的小心思,那些后宅女人常用的伎俩少奶奶也完全不屑用。   珍珠起身去茶水房熄了火,盯着冒着火星的炭,眼神暗了暗。   少奶奶的婚姻生活尚且如此,自己呢。自己真能找个古人谈恋爱结婚,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吗?会有古代的男人理解自己,专一的爱自己吗?这些年,她在府里府外都留意过和自己年龄仿佛的男孩子。可惜林归晚嫁入王家后总共就带了那么几家人,里面就只有翡翠的弟弟林局还未婚,那还比自己小两岁呢。林归晚陪嫁铺子庄子又离得太远,那里的人珍珠都不熟悉。难不成,自己要在王家的人里面选择吗?   珍珠倒是完全不担心林归晚会把她们这几个丫鬟给王瑜做妾,先不说已经有了个采荷,王瑜也不是个多情的人。就说林归晚,也不是蠢的做出自断臂膀的事情。当个管事娘子,可比当个姨娘作用大多了。   平静乏味的三天过去了,转眼就是回门的日子。   除了换了个地方,少了点人手外,其他的和在林家的日子几乎没什么区别。少爷倒是一日三餐的准时回屋,公式化的说几句话。除了第一天早晨为林归晚选了一次簪子外,夫妻两个人几乎没有别的甜蜜交集了。   除了珍珠,也没人继续纠结为何少爷和少奶奶看起来这么相敬如宾,一点新婚夫妇的感觉都没有。   见其他人都见怪不怪的样子,珍珠也只好把纠结压在心底。古人就是这样嘛,没情趣的很多,包办婚姻就是这样,少爷这样已经不错了,不抽不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书房就是正正经经看书,在卧室就是正正经经睡觉,也不摸丫鬟小手,做什么都一丝不苟。   荷姨娘那里也一直很平静,每天早晨都来请安,林归晚派了一堆针线活给她,都是王琪的内衣袜子鞋子之类的。她就带着两个丫鬟,每日坐在偏房里没玩没了的绣绣绣。秋分几次都想往玛瑙等人身边凑,话里话外汇报着荷姨娘的各种情况。   再次回到林家老宅,珍珠觉得恍如隔世。林归晚成亲前,她怕了很久,不知道这又会开启怎样未知的未来。如今的结果不算好也不算坏,珍珠告诉自己,该满足了。   林平遥对王琪还算满意,带着去前头吟诗作对去了。林归晚在林母跟前做羞涩状,珍珠等人也一叠的说着王家的好话。   林母见着林归晚出嫁,了却了一桩心事,不日就要跟着林平遥回江南了。林秋寒依旧病着,林归晚这个新媳妇不可能跑去她跟前沾染病气。王家的主母深入简出,连累林归晚都不能随意请客上门,出门做客。   不过这样也好,林归晚也懒得跟外头人打交道。这些人上辈子都对着自己这个亲王妃卑躬屈膝,如今都反过来嘲笑自己,林归晚那娇嫩的自尊心实在无法忍受。   这日林归晚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让翡翠的弟弟偷渡进来的侠义小说,珍珠在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就说。”林归晚懒洋洋道。   “奴婢觉得,王家的人有点怪。”珍珠低声道。   “哦,哪怪?”   “太太有点怪。”   “她,”林归晚瞅了眼门外,道,“她毁了容,不愿意见人,这点怪吗?”   珍珠纠结道:“奴婢要是想多了,少奶奶就当没听过吧。奴婢早在知道少奶奶要嫁王家后,就托人去外头打探了。太太之前每个月都要找庆隆铺子的伙计带着最新的料子上门来做新衣服,庆隆铺子的人说了,太太还没出门前,就一直喜欢他们家设计的衣服,是他们几十年的老主顾了。但是这个月,太太却没叫他们上门,不但如此,这个月太太也没有打新首饰,一应的开销都减了。”   林归晚有点讶异的看了眼珍珠:“看来以后琉璃的担子,要交给你了。”   猛地提起这个名字,珍珠不禁有些茫然,随后她有些疑惑,姑娘提起的琉璃的口气,也太淡然了些。   林归晚喜欢珍珠,就是因为她和其他丫鬟不同。其他丫鬟总是着眼于这个四四方方的宅子里,而珍珠,她总是看向宅子外头,那更宽广的地方。记得莲子曾经告诉自己,珍珠刚来的时候还曾经打探过外头的生活,还被人笑话好好的大丫鬟不做,难不成想出去过苦日子。   “也就是说,咱们这位太太,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节俭?”林归晚合上书,歪头想了想,“她这个月这么勤俭度日,总不会是做给我看吧。”   “应该不是,可能是有别的理由吧。”珍珠道,“而且秋分那小蹄子的娘曾经伺候过太太,秋分和奴婢说,太太曾经是李丞相的女儿,从小就活在锦衣玉食中。后来李丞相获罪,太太成了平民,才过了几年苦日子。后来嫁给了老爷,老爷虽然给她拨的下人不多,但是却从来不限制她买衣服首饰。太太虽说容貌有损,但是女人都爱美,太太也不例外。她虽然不喜见人,但常常自己在屋子里穿新衣服给自己看。只可惜如今的大姑娘,因为日后要嫁人,老爷不许她养出骄奢的性子,所以穿得竟然比太太都俭朴。”   “这都是秋分说的?”   “不全是,只是王家这近二十年常用的铺子就是那么几个,那些伙计的嘴巴可没有王家的人严。而且王家算是那些铺子的大客户,他们自然忍不住要和人吹嘘。”   林归晚眯了眯眼:“太太如何,老爷如何,大姑娘如何,跟咱们没什么关系,我只要本本分分做我的新媳妇即可。”   珍珠心里一沉,姑娘这话,说的也太不把夫家当回事了。姑娘总不会是因为知道日后早晚要分出去单过,所以现在就懒得跟王家搞好关系吧?   “还有,大少爷的院子之前是和二少爷连着的,如今只是多了个角门,平日里也不锁,也无人看着。还是玛瑙现找人配了锁把那角门给锁上了,前几天二少爷院子里的丫鬟想过来,还闹着要我们给开门呢。”   林归晚皱眉,这个王二少,真是个麻烦。她还真不信,王家人上下都忘了把那角门给封上。王丞相大男人一个没发现,太太成天在后宅呆着,还负责了院子的翻新事宜,她能没发现吗?   珍珠没说错,王家人,真的很奇怪。   “找泥水匠把那角门给封了,有人问,就说是我的意思。”林归晚道。   “用不用先通知太太一声?”珍珠问道。   “不用。”林归晚低头笑了,“有的人,敢做不敢问。”   林归晚没有说错,王家上下对于这件事没有一个人问过一句。珍珠特地去王瑜的院子里跟那的丫鬟说了声,让她们不要随意去角门处,省得被人冲撞了时,那几个丫鬟也只是面面相觑了下,没有说什么。   倒是碰巧回院子休息的王瑜在屋里听到了,出门托珍珠给林归晚带了句问候的话。这是珍珠第一次见到王瑜,果然不负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呼,长得跟王琪真真不是一个妈生的,比他的妹妹王舒云还精致三分。   虽然林归晚口上说的不在意,但是她还是让珍珠去仔细打探了王家几位主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珍珠很快就将打探来的消息汇报给了林归晚。   第一任王太太宁氏在府里,除了一个王琪和一个牌位外,没有留下半点存在过的痕迹。但是每年她的忌日那天,王丞相都要请假在家,追忆追忆发妻,写写悼念诗词什么的。不过也有人说,王丞相这是因为觉得愧对发妻。当年李氏父亲身亡,她自己又容貌尽毁,李丞相的一些老朋友有人曾提出让王安照顾李氏。这个照顾颇有含义,当时宁氏本来就病得很沉,听了这件事后大怒,没多久就死于产后调养不慎了。   第二任王太太基本就活在自己的院子里,除了做新衣服就是打新首饰,貌似没有别的爱好,而这点爱好最近还被剥夺了,不知道原因。京里人说王丞相不纳妾是因为和夫人伉俪情深,但是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王丞相不纳妾,在珍珠看来完全是因为他的精力都放在了事业上,他的爱人是事业,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而且,如今这位太太李氏早些年还是有些故交上门做客的,可是如今那些故交的丈夫被贬的被贬,辞官的辞官,渐渐都断了往来。   在往深里查,那些故交大多都是李氏还在闺阁时就结交的人,基本都是李丞相同僚朋友家的女眷。随着李丞相辞官,这些人转而投向了王丞相门下,但不知为何,如今竟一个都不在京城了。   结合了下上辈子的记忆,林归晚不难猜到,她现在的这个公公,可真不是什么善茬。当年靠着岳父才跃入龙门成为朝廷命官,可惜任何年代抱岳父大腿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所以岳父一旦倒台,他就立刻接手了岳父的资源,在招揽自己羽翼的同时,开始清除知道自己过去的那些老人,将李氏关系网,逐渐替换成了自己的王氏关系网。   他和李氏感情不好,也许是因为李氏容貌有损,不过更多的可能是看到李氏就想起自己是如何发家,自尊心受不了吧。   而且看李氏大手大脚的性子,估计也是从小娇惯大的,一直把自己当成丞相千金,觉得自己家有恩于王安。   王舒云倒是最正常的一个,除了跟她娘一样不爱见人外,整体来说是个性子内向的小姑娘。   至于王瑜,哎,珍珠只能如此总结,能不见,就不见,就是一个会走动的大麻烦!男人啊,长得太好看,也是个祸端。   成亲半年后,林归晚有孕,林家送了一批上好的阿胶来,顺便还把三太太的侄女李静容带进京来待嫁。   这辈子,林谢明被林归晚□□得精明许多,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依赖芸娘。青绿也早了两年进了林谢明的院子,将院子里的事情管理得井井有条。自然,林谢明和李静容也没了可能。   想一想,李静容也是个可怜人,父母双亡,任凭三太太摆布。如今,也是因为三太太的儿子想要谈一笔买卖,琢磨着把她嫁给一个皇商做填房。   李家已经衰落很久,所以李静容进京,就暂住在林家的老宅。林母特地派了崔嬷嬷来看林归晚,偏正赶上林归晚孕吐得厉害,整个人都瘦得可怜。   崔嬷嬷一见林归晚蜡黄的小脸就忍不住哭了,翡翠等人忙上前劝:“嬷嬷怎么一来就掉金豆子呢,可千万别把姑娘的泪也给引出来了。”   林归晚有气无力道:“玛瑙,带崔嬷嬷下去洗漱吧。”   珍珠拿了个参片给林归晚含着,林归晚叹了口气:“如今就要靠参调着了,真到生产了可怎么办。”   “少奶奶说的什么话,太医都说了,怀孕头三个月难熬,熬过了就好了,少奶奶的身子康健着呢!”珍珠笑道,“也就是您刚才吐得太厉害了才要含片,又不是要日日时时的含着,您怕什么呢。也是奴婢看崔嬷嬷来了,您必是有一串的话要问,也不想崔嬷嬷见着您无精打采的样子,才拿了参片来,是奴婢小题大做自作主张,倒把少奶奶给吓到了,奴婢该打。”   珍珠一串的话说完,林归晚也缓了过来,抬手轻轻拍了她脸一下:“行了,真是死人也能给说活了,去,把荷姨娘叫过来伺候。”   饶是珍珠跟了林归晚这么久,也依旧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惊到了。一旁的翡翠小声道:“她昨日忙着给大爷做鞋,天亮才睡下,少奶奶之前不是都免了她请安吗?而且,崔嬷嬷来,说不定有什么家常话要说,荷姨娘在的话,怕是不好吧。”   “虽说一孕傻三年,但你们少奶奶我脑子还清明着呢。让荷姨娘快点来,就穿她昨天那身就行。”   珍珠满心不解的带了采荷来,采荷匆忙中只来得及挽了个最简单的盘发髻,穿着今年新春才做的粉红色罗裙来了,鬓角颤颤巍巍斜了个玉簪。   林归晚皱了皱眉,瞥了珍珠一眼:“太素了些。”   珍珠了然,赶在崔嬷嬷进来前,将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撸到了采荷胳膊上。采荷推辞的话还没出口,就见到一个穿着不俗的老嬷嬷走了进来,估摸着那就是少奶奶的娘家人,忙住了嘴,往后缩了缩。   崔嬷嬷坐定了,又细细的打量了番林归晚,见她气色比刚才好些,才拍拍胸口道:“姑娘刚才可真是吓到老奴了,怎的吐的这么厉害,太太怀您和谢哥儿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啊!”   林归晚叹气:“可见我肚里这个是个混世魔王,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崔嬷嬷笑道:“老奴看这胎必是个小子,男孩子嘛,调皮点才好呢。”   话毕,崔嬷嬷环视了一圈,见着一个侍妾打扮的陌生人,心里明白,这怕就是那个跟着王家大少一同长大,姑娘进门第二天就被提了姨娘的采荷了。   崔嬷嬷不过扫了一眼采荷,就看出来采荷身上哪些是王家的份例,哪些是林归晚赏的。这一路走来,她也看出来了,王丞相一向节俭,王家的下人管事们穿得都很低调。采荷这一身粉嫩嫩的衣服和手腕上黄橙橙的镯子,明显就是林归晚的手笔。   哼,她就知道,她们姑娘是什么人,别说这么一个采荷,就是十个采荷,她们姑娘也不会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姨娘,还能翻出什么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敢不听话,直接关房门里不许出来。   偏偏大少爷房里那个芸娘,跑到太太跟前嚼舌头,说姑娘刚入门,王家就敢提个姨娘上来,是摆明了不把姑娘和林家放在眼里。还说姑娘年轻面嫩,怕忍不了气要寻姨娘和王家的麻烦。唉,果然是下人出身,竟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奴才身上。   不过,这个采荷虽说穿着戴着都是姑娘赏的,但是长相一般,脸上也没涂脂抹粉,看着也不是妖媚的主儿,还比姑爷大几岁,再过几年,还不定是什么光景呢。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崔嬷嬷喝了口茶,她上一次进来的时候光顾着瞧林归晚了,这次再进来细打量的时候才看到采荷,便以为这人一直在林归晚跟前伺候着,估计她在林归晚跟前应该也挺受重视,便不能当没看见,让玛瑙拿了两匹缎子送了过去。   采荷稀里糊涂的捧着两匹缎子下去了,翡翠背对着屋门,盯着院子里的人归置崔嬷嬷带来的东西。   “嬷嬷去见太太了吗?”林归晚道。   “没,奴婢进门的时候,她屋里有个姓李的老姐姐说太太在礼佛,不见客了。老奴已经让人把给几位主子的礼备好了,一会姑娘指个人送过去就行。”   “还是嬷嬷细心。”林归晚喝了口茶,“家里怎样,谢哥儿还老实吗,他和许家的悠姐定下来了吗?”   “老爷太太一切都好,谢哥儿也好,和许家的事就定在明年的十月初一。”崔嬷嬷道。   “他院子那个还老实吗?”   “哼,不老实又怎样,奴婢看谢哥儿这两年也不怎么待见她了。”崔嬷嬷冷笑,“年前还想让橙黄的妹妹绿影给谢哥儿做通房呢,把谢哥儿给气坏了,把橙黄一家子都给撵到庄子里了。”   林归晚垂眸盯着茶碗,也不枉她特地挑了个最会捧人的小丫头青绿去服侍芸娘,不但一步步把芸娘手里的权都揽在了自己手里,还将芸娘给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人生厌了。   “我记得,青绿那丫头,也有十五了吧。”林归晚皱眉想了想,“她也该嫁人了。谢哥儿成亲前,他屋里的人也该清一清了。”   “太太都已经着手了,姑娘也别老惦记着谢哥儿了,您现在放在首位的,就是您的肚子呀。林吾已经开始挑选奶娘了,就是不知道王家是个什么章程?”   “没什么章程,说一切都让我自己做主。”林归晚笑了笑,“让林吾选两个人先养着,等年底了就送过来吧。对了,还有件事要求嬷嬷去办。”   “姑娘尽管吩咐。”崔嬷嬷坐直了身子道。   “如今我有孕了,按理,大爷是不该来我房里了。但是大爷院子里本就人手不足,公公又爱节俭,把针线房的人给裁了不少。如今我们穿的内衣鞋子零碎物件,都是自己院子里手巧的丫鬟做的。我的衣服有翡翠,大爷的呢,就都给采荷做了。嬷嬷也看到我院子里这点子人了,我倒是有心从她们中提个人去伺候大爷,可是如今人少事多,珍珠她们几个都恨不得一个人多长了几只手。哎,如今,只能劳烦嬷嬷,回老宅帮我寻摸几个模样水灵的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崔嬷嬷没有应声,而是先细细的打量了番林归晚,才瞅了眼珍珠和玛瑙。珍珠两人大气不敢出,垂着头站着,生怕自己被选去伺候王琪,那样十几年的心血可就真白费了。远的不说,采荷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当丫鬟的时候,是王琪院子里说一不二的人,把关着外书房,谁见了都要卖几分面子。如今呢,缩在屋里没日没夜的做绣活,谁还把她当个人物看呢!   “对了,嬷嬷不是说给备了礼吗,你们两个先帮着翡翠收拾出来,挨个院子送过去吧。”林归晚打发走俩丫鬟,才对着崔嬷嬷道,“嬷嬷有什么话说?”   “其实,太太之所以这次派老奴来,是因为有个棘手的事要交给老奴去办。”崔嬷嬷站了起来,垂手为难道,“姑娘还记得三太太娘家的李九姑娘,闺名静容的那个吗?”   林归晚皱眉:“她怎么了?”   “上月二房的熏大爷为了跟京里登云坊的赵掌柜做生意,说动李家要把李九姑娘嫁给赵掌柜做填房呢。”   林归晚冷笑:“李家也堕落到要和皇商结亲的地步了。”   “赵掌柜膝下如今只有一女,续娶也是为了延续香火,可是李九姑娘,已经不能生育了。”   林归晚听了崔嬷嬷的话,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是跟二房有关,据说是当年李九姑娘的娘误食了寒性的东西,连带当时还在腹中的李九姑娘都伤了身子。”崔嬷嬷道。   林归晚眨了眨眼,心里腾地就燃起怒火来。   这么说,上辈子,二房是用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勾引谢哥儿,害死了谢哥儿吗!好大的胆子啊!   怪不得,怪不得,李静容好歹也是李家嫡出的姑娘,李家怎么舍得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原来是因为李静容从出生起就是个弃子啊!   林归晚冷笑:“这又跟我们大房有什么关系?”   “太太的意思是,如果姑娘愿意,就让李九姑娘给姑爷做小。一来,让赵掌柜娶个不能生的女人,虽说只是个皇商,但是太后是极爱登云坊的衣服的,万一赵掌柜因此而恼了林家,在太后跟前说林家的坏话可就不好了;二来,李九姑娘不能生育,又远嫁京城,只有姑娘可以依靠,日后还不是任凭姑娘拿捏。”崔嬷嬷轻声道,见林归晚依旧一脸铁青,缓了缓口气道,“若是姑娘不愿意,太太也说了,让老奴和林管家在京城附近给李九姑娘寻门合适的亲,赵家是绝对不能进的。”   林归晚哼了一声,崔嬷嬷只好道:“姑娘就当老奴没说过好了,老奴先退下了,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嬷嬷也早点休息吧,车马劳顿,委屈嬷嬷了。”林归晚欠了欠身,喊了珍珠进来,带着崔嬷嬷去偏房歇下了。   珍珠有心想问给王琪寻通房的事,但又不敢开口,只好拿了礼单给林归晚看。见林归晚一直兴趣缺缺的样子,珍珠想起刚才翡翠翻到的那个布包,便拿了来给林归晚瞧。   “少奶奶看看,这是李九姑娘做的,说是给少奶奶未出世的小少爷的。”珍珠打开布包,将里头婴儿的肚兜小衣一件件拿出来。   林归晚虽说心里现在极度膈应这个名字,但是看到那些精致的绣纹,还是忍不住接过来看了:“这是什么绣工,我怎么没见过?”   “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呢,瞧着真新奇。奴婢记得,李九姑娘年幼时曾跟过一个从川蜀来的绣娘学过几年,这大概是那边独有的绣纹吧。那个绣娘也是家传的手艺,奴婢记得她说过,这世上,也就只有她会这种手艺了,李九姑娘是她唯一带过的徒弟。那绣娘死了,李九姑娘就是唯一会绣这花纹的人了。”珍珠回忆了下,道。   “不,不对。”林归晚在心里念叨,这绣纹,她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在哪里?   林归晚一时拿不稳那肚兜,肚兜软绵绵的掉落在地上。   这样独特的绣纹,怪异的针脚,她上辈子,经常在皇上跟前的大太监德宝身上看到!荷包、烟袋、腰带甚至是手帕!   对了,对了,她记得德宝在外头是有一个外室的,她还笑话过一个太监还娶媳妇!   而李静容,远嫁西北没多久,丈夫貌似就死了,夫家把她赶了出来,娘家又不要她,再后来,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难道,难道她竟然成了德宝的外室吗!   这样恨极了李家和林家的人,竟然成了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的外室吗!   珍珠见林归晚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犯了忌讳,只能怯生生的看着她。   “去,和崔嬷嬷说声,那件事,我答应了,挑个日子把人给送来吧。”林归晚低声道。   珍珠赶忙应了,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太好了,姑娘是从老宅选的人,自己安全了。   崔嬷嬷听了珍珠的话,心里却一沉。姑娘怎么就答应了呢,难道太太说得没错,姑娘对姑爷,真的不怎么上心吗?才入门就抬了姑爷身边的丫鬟做姨娘,刚有孕就要给姑爷纳门容貌出众的贵妾,哪有进门不到一年就接连主动给姑爷纳妾的!姑爷也不是贪图美色的浪荡子,王家太太也不会管到继子的房里,姑娘何必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添堵呢?   而另一边的采荷,也在纠结林归晚今天的举动。秋分赞叹的摸着那两匹缎子,又瞧到了采荷手上的镯子,咦了一声:“这不是珍珠姐姐的吗,怎么戴到了姨娘手上。”   “哦,少奶奶说我穿的太素,就把这个赏给我了。”采荷心不在焉道。   “丫鬟带的赏给了姨娘,少奶奶这不是埋汰人吗。”春晓不乐意道,将那俩镯子摘了下来塞到了首饰盒子里。   “哼,这么重的金镯子说赏就赏了,这也叫埋汰人?”秋分嘲讽道,“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这样份量的镯子,少奶奶真不愧是林家的嫡女,这手笔,啧啧。”   春晓懒得理她,扶着采荷道:“姨娘还不快歇息,您这两天都还没睡几个时辰呢。少奶奶那里怕是不会再有事了,奴婢打盆水,您洗洗睡吧。”   采荷咬着下唇,抬眼望了望院子里。今天,少爷肯定是要歇在少奶奶房里,只怕直到林家的人走,他都不会进自己的屋了。少奶奶如今不能服侍人,不知道要便宜了谁。不,少爷不是贪图美色的人,便是自己,一个月也不过就那么寥寥几次而已。   没想到成了姨娘,反而不如还是丫鬟的时候,跟少爷相处的时日多。罢了,谁让少爷就是这般端方的性子,自己不也就是爱这样的少爷吗?   “若是太太这一胎生的是个儿子,那么自己是不是……”   这样想着,采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崔嬷嬷没几天就把李静容的事情搞定了,李静容本来就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本来李家是书本网,李静容也沾染了些书卷香气儿,心里自然是看不上满身铜臭的皇商。虽然给人做妾也有辱门楣,但是她这样的身子,李家又半点嫁妆都舍不得给,哪家愿意讨去做媳妇呢?   在和林归晚有限的几次接触中,李静容也知道她不是个刁钻小气的人。只是这枕边人不同别的,虽说是林归晚开口要的自己,但自己也不能就真的轻狂起来。   李静容答应了,林归晚便开口跟王琪提了此事。   王琪听了,不由皱眉:“我身边不缺人伺候,而且那也算是你的远方表妹,既然是亲戚,怎好讨来做妾呢。”   林归晚用沾了姜水的帕子擦了擦眼,哽咽了声:“说来也不怕夫君笑话,我是远嫁的女儿,心里总是惦记着家里。府里舒云总是跟着太太礼佛,我想寻个说话的人都难。静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就和我的亲妹妹一般无二。当时我们还说,以后要嫁在一处去,一辈子不分开。”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相看京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何必要……”王琪见林归晚哭了,便放软了语气道。   “夫君有所不知,静容她,她不能生育。”林归晚换了条帕子按了按眼角,看见王琪惊讶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静容知道后,还求死过,被我苦苦劝回来了。这样的女人,谁愿意娶?愿意娶的,又是些什么样的男人呢?静容父母双亡,李家连嫁妆都不肯出,我再不帮她,她就真的没活路了。夫君,你就当可怜可怜静容,可怜可怜我吧!你若真不喜欢,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王琪眉头拧成八字,沉声道:“这,如今院子里已经有了个采荷,再来一个,爹爹和太太会怎么想?而且李姑娘不能当普通的侍妾对待,这样太麻烦了,太麻烦了!”   林归晚呜咽起来:“那怎么办呢,李家还想着要卖女儿,把静容嫁给商人换钱呢!静容这么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么能嫁给那满身铜臭的商人呢!”   王琪自诩清高,自是看不起商人,一听这话,眉头拧得更紧了。   林归晚又作势劝了半响,再三说只求王琪可怜可怜静容,赏她个容身之所。   见王琪看着有些意动,林归晚又拿出李静容的绣活:“夫君看看,这么个秀外慧中的女子,你就能眼见着她被人活活逼死吗!”   王琪无奈道:“好吧,但是爹爹和太太那里……”   “太太那里我去说,爹爹那里,就让太太去说好了,夫君放心,本来我有孕,就该提个人上来伺候夫君的,太太不会多说什么的。”林归晚破涕而笑道。   王琪喊了玛瑙进来给林归晚洗脸,然后夫妻两人双双倒在床上歇息。   “你……”王琪犹豫的开口,见林归晚一脸疲惫,却还认真的在听自己说话的模样,想问的话就问不出口了,“你,你早点歇息吧,李姑娘的事情,就交给崔嬷嬷她们去做吧。”   林归晚乖巧的点头,很快就睡着了。   王琪在心里默默的摇头,妻子这么贤惠懂事,自己怎么能因为听了弟弟的话,就动摇起来了呢。纳采荷,是因为妻子知道采荷和自己多年情谊,为了讨好自己。为□□子,就该如此识大体不是吗?   弟弟说的那些,都是什么胡话呢!归晚身为正妻,怎么需要去吃妾侍的醋呢,自己和归晚之间,又有哪里不好了?成亲半年,他们也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啊,归晚也一直很关心自己的衣食住行啊。   翻了个身,王琪想起了李静容的事,想必弟弟听说此事,又要来说些胡话了,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训斥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第二日得知此消息的珍珠等人,个个都吃惊不已。这是贵妾啊,不是普通的侍妾,可以随便打发责骂的啊!这是要过府存档的,出个什么差错,还是要问罪的啊!   少奶奶这是想什么啊,平日也不见和李九姑娘怎么要好,怎的突然就要同侍一夫,娥皇女英起来了?   珍珠心里尤其震惊,再次佩服林归晚的淡定,少奶奶,这真是对大爷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啊。哎,这是少奶奶不正常,还是自己不正常了,古代夫妻之间,难道真的就是这样的相处之道吗?   貌似林夫人和林老爷、王丞相和王夫人也是这样相敬如宾的,哎,也许换到小门小户里,夫妻之间能更多亲近和温情呢?   玛瑙的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心里不由一沉。李九姑娘就算是贵妾,进门也顶多只能带一个丫鬟。采荷身边都有两个人伺候,那少奶奶势必要再拨个人过去伺候,怎么也不能比采荷少不是。少奶奶都说了,她和李九姑娘情同姐妹,那就不可能让王家的下人过去伺候,万一露陷了可怎么办,只能从她们这几个人中选了。   若是少奶奶要把戏做足,那么就极有可能从一等丫鬟里头挑人。翡翠不可能,她略通医理,掌管着少奶奶的小厨房,那就只有自己了。   林归晚见玛瑙眼珠子直转,略一思索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了。这个丫头,脑子太活泛了些,经常自己吓到自己。   “静容妹妹此次入京,身边伺候的都有谁?”林归晚问崔嬷嬷道。   “就小香一个丫头,只是小香年纪太小,老奴想着,还是再挑人伺候吧。”崔嬷嬷顿了一下道。小香是李家的人,她们怎么能放心用呢,要在老宅选个嘴严忠心的送过来才是。   “咱们林家在京城里有什么相熟的人牙子吗”林归晚问道。   “有两个,怎么,姑娘要买人”崔嬷嬷皱了皱眉,虽说林归晚有孕人手有些不够用,但是这人可不能随便添,万一越过了王家太太可就不好了。   “我记得,红杏还在老宅里吧,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大概还有十几个。白养那么多人,也是浪费,让林吾放几个出去。”林归晚冷笑了一声,“那里头,可真有几个很不老实的呢,如今老宅里也没有主子,她们可不还要翻了天去。”   当时得罪她的那些人,她林归晚可都还没忘呢,如今正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边疆打仗,宫里皇上太后都在节俭,我那次入宫,荣宝林穿的都还是去年的衣服呢。据说今儿春除了皇上、太后和皇后,其他嫔妃竟都没有做新衣。公公也把府里的针线房给裁了,我们都要自己做衣服了呢。”   崔嬷嬷点头,林归晚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让林吾给我选个老实的丫头,先放在人牙子那里教着规矩,等静容进门后我就买了来。记着,要选个会针线活的。”   崔嬷嬷犹豫了下:“这,你若买人,你婆婆不会说什么吗”   “所以我才要你挑个会针线活的,如今屋里大爷的衣服交给荷姨娘,我的衣服交给了莲子,那我儿子的呢?”   崔嬷嬷走了,林归晚又吩咐珍珠道:“先委屈你去伺候静容几天,你给我打探清楚,静容和那个绣娘师父的事。等新人买回来,你再回我跟前伺候。”   珍珠应了,想起之前林归晚见到李静容做的肚兜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少奶奶这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呢?   四月末的一个阴天,李静容由一顶小轿抬入了丞相府。府里却没有半个主子,三个男丁都在上班,王夫人带着女儿去了寺庙求姻缘签,林归晚则被邀请去参加忠顺王府的赏花宴。   这还真不是王家故意不给李静容脸面,实在是忠顺王妃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广宴京里的豪门贵妇。本来王夫人不想去,架不住忠顺王妃一次一次派人来请,只能派了林归晚去。   再次踏入忠顺王府,林归晚心里百味陈杂。曾经,自己也是这里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呵!如今却作为客人,前来赴宴。楚氏喜爱大红,满府都以大红色为基调,林归晚熟悉的摆设、庭院、花圃都变了样子,铺天盖地的红色,让林归晚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不是王府的女主人了!林归晚对自己说道,见到楚氏神色懒懒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刺痛了。   楚氏是个心大的女人,在得知自己的太子丈夫不受宠爱时,她极力讨好奉承太后、皇后,为其爪牙,只为了巩固太子的储君地位。如今她只能嫁给一个闲散王爷,白占了个虚名,楚氏心里又如何能甘愿呢。   李敏喜爱青色,如今府上却满目大红,他心里会怎么想呢。在林归晚的记忆里,楚氏和李敏,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一个恨不得化身朝堂斗士,另一个却好闲云野鹤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太后会将楚氏嫁给李敏呢?   上辈子,太后又为何要将早晚要解决的自己嫁给李敏呢?如今自己有孕,那么就证明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当年之所以无子,极有可能就是皇家动的手脚。李敏到底是皇室血脉,太后等人为何宁可让一个奴婢出身的侍妾生下李敏的后代,也不给他换个妻子呢?如今,又塞给他一个根本不适合的楚氏,婚后他们过得也不很愉快。   不断的回忆上辈子的各种蛛丝马迹,林归晚推测,李敏并没有表面上那种受太后、皇上的倚重和恩宠。若说是怕李敏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那也有些说不过去。当今圣上在位多年,早已将朝堂牢牢把握在手上,李敏却已经被养废了,半点权力也无。李敏膝下,也只有一个侍妾所出的庶子,圣上不但有一个已经长成的嫡子,还有三个年龄不一的皇子。   无论从哪方面看,李敏对皇位都没有威胁。   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敏的娘,先皇晚年最宠爱的淑妃了。当年还是贵妃的太后很是受过淑妃的气,只是架不住淑妃命好啊。一入宫就受宠,从贵人一直升到淑妃,那三年,才真的是后宫粉黛无颜色。先皇驾崩,淑妃生了个儿子后也跟着去了,还被追封为了皇后,葬入先皇陵寝。   但是若纯粹是嫔妃之间的争风吃醋,太后也不必这般待李敏吧,这都多少年前的恩怨了。也许,也许这里还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院子里很快就坐满了人,楚氏才懒洋洋开了口,开门见山说了这次举办宴会的原因。   珍珠听楚氏文绉绉的说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古代版的慈善募捐会,在座各位都要捐几件首饰意思意思,最后由楚氏换成银钱,捐给前线的将士买粮买衣。   林归晚听得眼皮直跳,李敏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年小透明,楚氏花了一天的时间就让李敏的多年心血白费了,也不知道李敏知道后,会不会吐血。   不,不能在想李敏了,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夫妻,甚至,李敏都不认识她了。林归晚按了按胸口,为什么会痛呢。为什么,自己对那个人,还有所牵挂呢。君已娶,妾已嫁,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好不容易捱到回家,林归晚见到院子里多了个人,才想起来李静容的事。翡翠和采荷陪着李静容坐了一下午,也劝慰了一下午,李静容却始终不肯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坚持等在林归晚的偏房里。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李静容才怯怯的走了出来,看着林归晚走过来,屈膝行了个礼。   “妾侍静容,见过少奶奶。”   林归晚忙挽着李静容的胳膊,笑容满面道:“是我的不是了,妹妹进门的日子,我竟出门了,实在该打。”   李静容细声道:“少奶奶贵人多事,我只是想着要给少奶奶敬杯茶,所以才一直在少奶奶房里叨扰,连累翡翠和采荷姐姐陪我半日。”   林归晚拍拍李静容的胳膊道:“大爷今儿估计要歇在翰林院了,今天怕是只有我喝你的茶了。珍珠,吩咐人准备下去,今儿静容就先住在我这吧,我可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话毕,想起采荷在一旁站半天了,又对她道:“你也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让厨房给你加两道菜。这几日你忙着给大爷做鞋,也累坏了,可要好好补补呢。”   采荷道:“谢少奶奶,妾侍先退下了。”   见林归晚点头,春晓忙扶着采荷出去了。林归晚也忙着洗漱更衣,李静容被珍珠引去一旁换了家常的衣服。   “可饿坏我了,这里只有你我在,关起门来也不用在意什么规矩,你和我一同吃吧。”林归晚拉着李静容坐下,又对珍珠等人道,“你们几个也去吃吧,我这不用人伺候了。”   李静容身后站着个脸生的丫鬟,见李静容点头了,才跟着珍珠一起下去了。   晚饭是碧梗粥和几样精致的小菜,李静容纵有满肚子的疑问,也只能暂时咽下,食不知味的跟着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吃完饭,漱完口,林归晚喝了李静容的茶,拉着她坐到了榻上。   “本来你进门,按理说该宴请宾客,好好操办才对。可是老爷太太都不是爱热闹的人,现在边疆打仗,京里什么都要节俭。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进门这么久,除了回门那日,今儿还是第一次出门,偏就叫你给碰上了。这次去忠顺王府,也是为了给边疆的将士们募捐钱粮的。我想着,等这事过去了,寻个什么由头,府里不管,咱们院子里,为你办个酒席什么的,我还是能做主的。”林归晚说道。   李静容涨红了脸,讷讷道:“不必劳少奶奶如此,我,我担不起。”   “没什么担不起的,你是我讨来的,我自然要对你好。”林归晚笑道。   李静容张了张嘴,忍不住落泪道:“少奶奶不必如此,我什么身子,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少奶奶肯让我进门,赏我口饭吃,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若不是少奶奶,我,我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呢。”   李静容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半年,不,应该说,从小时候开始,她一直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小心翼翼讨好所有人,生怕李家不要她了。李家书香世家,她也喝了一肚子墨水,李家一直想把她卖个好价钱,琴棋书画样样没少教她,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这样的,不可能做妻,只能做妾,顶好了当个填房。   林家大房的打算,李静容看的明白。王琪是读书人,自己这样的应该能讨王琪的喜欢,帮助林归晚固宠。而自己的身子呢,又保证了自己不会对林归晚有威胁,让自己只能依靠林归晚。   只是不知道,少奶奶为何要待自己这么亲近,假装她们在娘家就是好姐妹呢?   林归晚让李静容痛痛快快哭了会,才让珍珠端了水来伺候她洗脸。   “也不用再上妆了,反正一会也要歇息了。”林归晚见李静容红通通的眼睛,忍不住叹道,“好一个美人,真是可惜了。”   说罢又指了指珍珠,问李静容:“你觉得这个丫鬟好不好?”   李静容点头:“少奶奶的人,自然是好的!”   “那就去伺候你好了,珍珠,还不给李姨娘磕头。”   珍珠跪下给李静容磕头,李静容不敢受,偏身推辞:“我有白露一个就够了,少奶奶如今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怎能再分个人给我呢。”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要把你讨来”   李静容想点头又不敢,只怯生生的看着林归晚。   林归晚坦然道:“我也不说场面话骗你,实话跟你说,在嫁入王家前,我真没想到王家是这么个情况。你也知道我在林家是多少人伺候的,但你看我如今院里,又有几个人?你进门后,就算是半个主子了,我和我肚子里这个快出世的,荷姨娘不算,那还有一个大爷呢。如今院子里是三个半主子,伺候的人是绝对不够了,我正好借这个由头多添几个人。   二来,我也有我的私心。大爷不是多情的人,已经有了一个采荷,再多一个你,无论是他还是别人,都不会再给他身边添人了。”   林归晚说的这么直白,李静容倒真不好说什么,半天才挤出一句:“那,我让白露也来伺候少奶奶好了,我,我不用人伺候的。”   林归晚笑了:“这倒不必,你有你的事做。月初,老爷把针线房的人给裁了,如今我的衣服都是莲子在做,她的针线也是一般,但是其他人也是实在抽不出空来了。如今你来了,正好就带着白露给我们母子做衣服。”   珍珠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这,真不愧是一上来就罚她去院子里跪着威慑了满院子人的少奶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李静容,纳你进门就是让你来做绣娘的吗!   李静容再怎样,也是李府嫡出的姑娘啊!   李静容听了,倒是很欢喜,她不怕林归晚给她安排活,反而怕林归晚什么都不让她干,供着她就让她服侍王琪。   “行,行,少奶奶需要什么衣服,都告诉我!我,我最喜欢做绣活了,少奶奶喜欢什么花样,是要小衣还是罗裙,喜欢明纹还是暗纹?”李静容难得的兴致高昂起来,把林归晚给逗乐了。   “这些都不急,我还有件事要交给你。珍珠这个丫头,自从见了你的绣活后,就一直念念不休,说要拜你为师呢,你,可愿意收下这个徒弟”林归晚笑道。   李静容点头:“没什么不愿意的,我都听少奶奶的。”   林归晚冲着珍珠道:“听到了吗?”   珍珠作势拜了一拜,俏皮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徒儿眼拙手笨,请师父多多包涵了!”   “眼拙手笨,架不住嘴甜心细呀。”林归晚道,让珍珠给李静容奉了茶,伺候李静容去西厢休息去了。   玛瑙端了水进来给林归晚泡脚,将今日院子里的大小事情都一一汇报了。   “二爷还想来见见静容?他可真是不知道避讳。”林归晚有些无奈。   “可不是吗,自己进不来,就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进来了,假装去给李姨娘添水,在屋子里待了半天才出去。”玛瑙撇了撇嘴,拿了个小凳子坐在边上。   “不过,少奶奶,您真的要借这次机会添人吗?”玛瑙犹豫道,“太太不一定会答应啊。”   “这次不应,还有下次呢,等孩子出世,奶娘进来,伺候的人就更不够用了。她拒绝了一次,总不能再拒绝第二次吧。”林归晚疲惫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家,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说不委屈是假的,这两世,除了在宫里待选和被圈禁在王府的那些日子,她何时受过这种苦院子小就罢了,伺候的人还那么少。   唯一幸运的就是公公婆婆事少,从来不插手他们这个小院子,一个贵妾,也是说纳就纳了。换了别家,哪有那么顺利的呢   “对了,今儿少奶奶去忠顺王府,没碰到那些不长眼的乱说什么吧?”玛瑙给林归晚擦干了脚,将她一双白嫩嫩的脚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按摩着。   好半响没听到回话,玛瑙抬头一看,林归晚闭着眼,便不敢再问,扶着林归晚躺下,盖好了被子。   听到关门声,林归晚才睁开了眼,怔怔的看着床帐。   忠顺王府,忠顺王府,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有第二次再踏进去的机会了。   第二日一早,李静容和采荷就早早的过来立规矩了。   林归晚起得略晚了些,刚想喊珍珠,才想起人现在估计还跟在李静容身后呢。   伺候林归晚用过早饭,采荷难得开口道:“奴婢看这几日玛瑙姐姐有些忙不过来,要不要让春晓过去帮衬帮衬?”   林归晚漱了漱口,道:“不必了,你那事也不少。我一会去和太太说下,院子里是不是该添些人了。”   春晓松了口气,她才不想去伺候少奶奶呢,跟荷姨娘多好!   秋分却有些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荷姨娘不让自己去呢,自己奉承了那么久玛瑙,若是少奶奶一听是自己,肯定会答应的。   采荷心里也松了口气,她也舍不得春晓,可是少奶奶现在身边就三个人了,哪里够用呢。秋分什么性子,她最清楚,送过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连累了自己。就算知道少奶奶会拒绝,这个口她也一定要开的。   林归晚打发采荷回屋,带着李静容去见王夫人。   路上,林归晚挽着李静容,细细的说了太太的喜好,虽然也没有多少。   “一会,你奉个茶就立回我身后就好了,太太估计也没什么事要问你。”   “是,不过,少奶奶,我这身衣服,是不是有些,旧了。倒不是静容嫌弃,只是怕太太见了,误会我对她不够敬重。”李静容为难道。   林归晚打量了她身上半旧的暗沉沉的罗裙,笑了:“没事,我心里有数。”   一向爱好做衣服打扮自己的王夫人已经两三个月没有新衣服穿了,她自然不能让李静容穿她那身特意新作的衣服来扎太太的眼。   王夫人依旧半遮着脸,喝了杯茶就想走。林归晚忙道:“太太,我有一件事想跟太太商量下。”   “什么事?”   “我想买几个人,预备着给肚里这个用。”林归晚道。   王夫人瞟了眼林归晚的肚子:“既然是给孩子用的,可不能轻视了。府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是不中用。你去和管家说声吧。”   林归晚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不由大喜:“谢谢太太,那我先走了,不打扰太太念佛了。”   等林归晚走了,一旁的李嬷嬷道:“太太怎么就应了呢。”   “有什么不应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林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我早说若是换个书香世家的,没那么金贵的好伺候。她也是可怜见的,想多买个人,还要用肚里那个做借口。”王夫人道。   “那老爷那里呢。”   王夫人赌气道:“我管他!就知道省钱省钱省钱,衣服都不让我买了!他总不至于把钱省到孙子身上!”   “府里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李嬷嬷皱眉。   “你也不用替那些人打算,他们心里可都是老爷呢,没看他们把老爷的指示贯彻的多么彻底吗?而且,我看林家丫头也是想着从自己家里偷渡人来呢,用着也放心。林家的那些下人,你也见过了,那两个二等的,都比咱府上一等的强些。大不了,就让林家丫头自掏腰包养着,如果他王安能拉的下那个脸!”   “好了太太,怎么又气上了呢,好不容易这两天和老爷好了点。”李嬷嬷头疼道。   这个太太什么都好,就是被惯坏了,三天两天和老爷置气,何必呢!   这边林归晚兴冲冲喊人把王、林两家相熟的人牙子都喊来了,让她们明天带人来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李静容见林归晚这么顺利就说服王夫人买人,心里不由感叹,真不愧是林家长房的大姑娘,出了门都这么恣意妄为。她是真没听说哪家的媳妇能这么大张旗鼓的给自己院子里添人的。当然,李静容是不认识楚氏,进门直接把王府改头换面了,连李敏的书房都没能逃过一劫。   王丞相回来听了管家的汇报,微微皱了皱眉:“记吃不记打,吩咐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许太太喊人做衣服打首饰!”   管家苦笑:“下个月许家就要来正式提亲了,太太和大姑娘总不能穿得太简朴吧。”   “许家一向自诩清流,不会在意这些。”王丞相不以为意道,“对了,许家来了,就说太太要礼佛,能少见就少见,让李嬷嬷多盯着点。”   许家远在云南,王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哪里舍得嫁那么远。许家也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所以王夫人打一开始就不同意。可是王丞相才不管她的想法,闹了几年,王丞相也没改了主意。   当初王丞相给长子定了林归晚,王夫人心里颇不平。自己的女儿要嫁去偏远清苦的人家,别人的儿子倒要娶进来金贵的世家女!   王夫人对林归晚倒没什么想法,只是很不平王丞相这偏心眼。明明平日里也不见对长子多么好,结果在婚事上却真上了心。亏他还整日说家里以后要靠王瑜呢,结果呢,心里还不是只有王琪那个废物!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自己当年本来不想嫁给王安,她好歹也是前丞相的独女,怎么甘心去给人做妾!结果宁氏好死不死走了,所有人都说是被她和王安这对狗男女给气死的。   本来就已经破了相,如今又坏了名声,李氏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王安做填房。   十几年夫妻路走过,竟是各过各的时候更多些。王安是个什么人,李氏也看透了,心里既可怜早逝的宁氏,也可怜小透明一样的王琪。   李氏心里还是把自己当成丞相千金,王安在她眼里依旧是那个泥腿子出身巴着自己父亲上位的苦寒学子。结果自己的女儿嫁的那个不如意,泥腿子的儿子却娶了顶尖的世家女了。   李氏怎么能甘心呢,甚至起了要把林归晚换给自己儿子王瑜的糊涂想法,幸好被李嬷嬷发现的早,不然王丞相就真的要气得休妻了。   那个未被封起来的角门,就是李氏故意留着膈应王琪夫妻的。她倒不是真希望能发生什么,她就算不顾及王琪夫妻的名声,她的一双儿女可都还没出嫁呢。   林归晚让人不声不响的把角门封了,李氏反而不敢说什么,只当做不知道这事。她心里还挺喜欢林归晚这样敢做敢言的性子的,一下子就给王琪纳了两个妾。   王安一向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其实是他早年见多了同僚栽在女人身上,所以才怕了。结果倒带累李氏顶着个母老虎嫉妒悍妇的名声许多年,气得李氏直翻白眼。   李氏羡慕林归晚,要是自己也有这魄力,也给王安纳七八个美妾,也安他个好色风流的帽子。   只可惜了她的儿子,不知道王安要给他讨门什么样的媳妇。有林归晚这个长嫂在前头,她的儿子怎么也不能找个太差的。   最后林归晚挑了两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一个取名叫木兰,另一个叫木槿的,则是林管家亲自选了混在人群里送过来的。   木槿被送去李静容那,木兰则跟着莲子学规矩。院子里几个大丫鬟知道后都有些吃惊,莲子一向是闷在屋里不吱声的,玛瑙有时候都会忘了院子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莲子得知这个消息时,脸上难得有了些波澜。翡翠见她脸色不好,担心道:“你怎么了,可是少奶奶这个安排,有什么深意吗”   莲子没吭声,领着木兰回了自己屋子。   “她一向黑着一张脸,你管她做什么。”玛瑙哼了一声,拉着翡翠去管家那里领这个月的月钱了。   等回来时,就见着木兰立在院子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莲子呢”玛瑙口气不善道。   “莲子姐姐让我等在这里,她有事找少奶奶。”木兰怯生生道。   玛瑙咬了下嘴唇,一般莲子在屋里伺候的时候,林归晚从来不让别人进去的。   “走,跟我去茶水房坐着,天怪凉的,别一会冻着了。”翡翠拉着木兰去了茶水房,玛瑙则去给两个姨娘送月钱。   屋里林归晚正气定神闲的喝茶,莲子惨白着脸跪在一旁:“奴婢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姑娘,姑娘要惩治就惩治,何必选那个丫头来!”   “怎么,喊我一声‘姑娘’,是指望我念咱们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吗”林归晚笑了,“那你也该记得我的话,既然守不住本分,就别怪我不再用你了。”   莲子的身子抖了起来,双眼直直的看着地面,良久才道:“少奶奶就是让奴婢死,也该让奴婢做个明白鬼吧。”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与其在那里琢磨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还不如乖乖的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林归晚叹了口气,“这些年我让你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像你这样的奴才,不多。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你就真的做了那么多年的隐形人,和满院子人都划清了界限,平日里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哪个女孩子在花样年华的时候,乐意整日窝在屋子里看账对账,不和同龄的女孩子玩耍呢?”   莲子眼皮动了动,哑声道:“都是奴婢心甘情愿的,奴婢脑子不如珍珠活泛,女工不如玛瑙精致,性子不如翡翠宽厚,长相也不出众。除了认字看账外,奴婢没有别的能让少奶奶看重的了。”   林归晚摇头:“认得字,会看账,都不是我选你的原因。当日是吴嬷嬷对我打了包票,说你绝对忠心,值得信任。”   听到林归晚提到吴嬷嬷,莲子闭上了眼,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般,嘴巴张了几次,就是说不出口。   林归晚忍不住好笑道:“不就是看上了我那好大哥吗,至于这么说不出口吗”   莲子如遭雷击般睁大了眼:“少奶奶怎么知道的!”   “自从我那便宜大嫂死了后,你就开始心神不宁了。再想想之前每次说起大哥时你的样子,我就猜得□□不离十了。也难怪你动心,这些年和大哥的书信往来都是通过的你,大哥为人沉稳又有才干,和你一样都有见不得光的身份,你同病相怜,芳心暗许也是正常。”林归晚道。   莲子的两只手绞在一起,脸色时白时红:“这,这,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不该……”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那些假道学卫道士。你是我的丫头,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你们几个年纪都大了,我早就琢磨着要给你们寻人家了,你们若能自己看上就更好了。”林归晚见莲子红通通的脸,笑道,“真没想到你也有这么面皮薄的时候,看来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遇到喜欢的男子,都是这般小女儿情态。”   莲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灰败起来:“奴婢这样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大少爷。”   “这倒是,他到底是我哥,我也不能直接往他房里放人,他现在名义上跟我们林家也没关系了。而且我看你的性子,也不是甘愿做妾的人。我记得你弟弟小满也要成亲了,这样吧,你过几天就随着崔嬷嬷一起回去,参加你弟的婚礼。顺便就住到霍家,协助大哥把他刚来信说的那几件事给办妥了。   这些年你所知道的大哥,完全是基于这些书信往来,和你弟的只言片语。大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用你自己的眼去看看清楚吧。你和大哥究竟会怎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听了林归晚的话,莲子心里很是挣扎了番:“那,那木兰呢。”   “我本来就没想着留你一辈子,不单你,翡翠她们几个也是迟早要嫁人的。之前是因为我未婚,很多事情绕不过我爹娘,才通过你和你弟与我大哥偷偷联络。如今我嫁人了,做起事来就方便很多,也不用再拖累你继续做隐形人了。我身边,到底还是要有个识文断字的丫鬟的,只是和大哥的联络,还要继续靠你呢。”林归晚道。   莲子犹豫了下,道:“奴婢觉得,珍珠也是识字的。”   “我知道。”林归晚笑道。   莲子抬头看了眼林归晚,见她没有说下去的样子,只能吞下了心里的疑问。   作者有话要说:  QAQ机子出问题啦,WORD里的东西都不见了,幸好存稿基本都被我放到存稿箱了,就是没了李静容的番外嘤嘤嘤只能重写了。之后几章不知道为什么有的?都不见了大家凑合看吧 ☆、第 22 章   莲子垂头细细思量了半天,磕了个头道:“少奶奶处处为奴婢着想,奴婢无以为报。无论奴婢和大少爷怎样,奴婢都记得少奶奶的恩典。”   “好,只是突然让你走,总该有个由头,少不得要委屈你和我演场戏了。”林归晚眨眨眼,挥手将一旁的茶碗摔在了地上,怒声道,“我用哪个人还需要你的首肯?木兰不过识几个字而已,你就容不得她了!看来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该把翡翠珍珠她们全给撵了,就留你一个人伺候啊!”   莲子用力掐了下大腿,哭了起来:“奴婢知错,少奶奶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啊!”   外头的翡翠听着不对,忙推开门进来,就见着林归晚捂着肚子摊在椅子上,莲子在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快,找玛瑙去叫大夫啊!”翡翠冲着一旁的木兰道,后者忙跑出去了。   翡翠推了莲子一把:“还不快出去!”   然后就扶着林归晚上了床,焦急道:“少奶奶快深呼吸,大夫马上就来了!”   李静容等听了动静也跑了过来,见着这架势吓得不清,但也不敢随意上前添乱,只带着采荷约束院子里的下人不许乱跑,又让白露去盯着院门,不许人随意进出打探消息。   珍珠忙不迭的拿了参片过来,见翡翠脸色有些诡异,心里咯噔了下,想着少奶奶这莫不是流产了吧。随即她看到林归晚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闭目养神,见她来了还吐了吐舌头,示意她侧身帮忙挡下外头人的视线。   珍珠当机立断让翡翠出去把两个姨娘给劝回屋,换了木槿进来伺候。   玛瑙很快就带着大夫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满脸大汗的王琪。王琪刚进门就碰到了去请大夫的小厮,听说是林归晚动了胎气,忙带着自己的名帖去太医院请相熟的太医。太医年纪大,坐着王琪的轿子来的,王琪自己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李嬷嬷也扶着个小丫鬟过来了,见院子里的人忙中有序,除了林归晚的房里有动静,其他的屋都寂静无声,连个探头探脑的人都没有。   太医把了把脉,开了几服安胎药,安慰了半响王琪,拿着丰厚的红包走了。王琪回过劲来,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不庄重了些,吩咐珍珠好好伺候林归晚,红着脸躲去书房了。李嬷嬷拉着玛瑙问了问情况,表达了夫人的关切之情,也走了。   珍珠纳闷道:“大爷这是怎么了”   玛瑙想起在二门处看到王琪一路小跑拉着太医过来的场景,噗嗤乐了,津津有味的讲给了众人听。   林归晚也跟着乐了,翡翠却满脸不赞成的样子:“少奶奶,此事可一而不可再!这可不是林家,能由着您胡闹。您好歹也为肚子里的小少爷和大爷想想啊,您看大爷都被您吓成什么样了!”   林归晚瘪瘪嘴:“知道了,你去小厨房,盯着她们熬个鸡汤,回头给大爷送去。”   珍珠也后怕道:“是啊,可吓坏奴婢了。对了,莲子还在院子里跪着呢,少奶奶准备怎么安置”   林归晚想了想,对珍珠道:“你去,送她回老宅,让崔嬷嬷带她回江南,就说是我的吩咐。”   翡翠吃了一惊,她没想到林归晚和莲子演这么一场戏,竟是为了这个:“为什么要回江南?少奶奶不要莲子了吗?”   “我有我的打算。”林归晚不想多说。   “那,那莲子回去,会不会挨罚。”翡翠担心道。   “莲子又不蠢,她知道怎么应付崔嬷嬷的。”林归晚挥挥手,“好了,你们几个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要休息了。”   翡翠还想再说,被珍珠给硬拉出去了。不多时院子里想起莲子的哭喊声,但很快就没了动静,估计是被堵了嘴拖出去了。   玛瑙给林归晚捶着腿,小声道:“奴婢看大爷心里是真惦记少奶奶呢,叫人真羡慕。”   林归晚笑了笑,无论王琪是冲着她还是冲着她肚子里这块肉,当丈夫和当父亲的该做的,他的确做到了。这个后院的确是她林归晚说了算,哪怕是突兀的纳个不会生育的妾进门,王琪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多说什么。   木兰怯生生的敲门进来:“少奶奶,二爷在外门那,打听少奶奶的情况,还带了些补品来。”   “你没收下吧”林归晚皱眉道。   “没有没有,奴婢不敢擅做主张。”木兰忙道。   “倒是个懂事的。”林归晚嘀咕了句,对玛瑙使了个眼色,“你去,打发了他。”   玛瑙冲木兰招了招手,让她继续给林归晚捶腿,自己急匆匆出去了。   天已经擦黑,外门出挂起了灯笼,越发衬得王瑜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玛瑙不争气的红了红脸,屈膝道:“奴婢见过二爷,不知二爷有何吩咐。”   王瑜侧身指了指捧着一堆药品的丫鬟道:“听说大嫂身体不适,特地带了点东西来。”   玛瑙笑道:“少奶奶已无大碍,太医也开了药。二爷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去吧,一来我们少奶奶并不缺这些,夫人已经给了不少了。二来,二爷到底是男子,您那的药怕是不适合给女人服用吧。”   王瑜温润一笑:“这是我特地买的,不过看样子是白买了。”   玛瑙想起珍珠的话,只盯着王瑜的鞋面看,争取把王瑜皮相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倒也不白买,二爷身边的姐姐们都服侍二爷多年,这些补品不如赏给各位姐姐们。”   王瑜啧啧两声:“你们这几个丫头,可真是油盐不进,罢了,我也不自讨没趣了。”   说罢转身就走了,玛瑙提高了音量道:“恭送二爷。”   一旁的丫鬟嗤了一声:“玛瑙姐姐话可真损,这都是孕妇用的,我们怎么能用呢。”   “怎么不能用了,打量我不知道你们院里的事啊。”玛瑙不屑的呸了一声。   那丫鬟立刻白了脸,几乎要端不住手里的东西:“你,你什么意思!”   “哼,自己院里的事,还要问我?以为自己身上的骚味,别人闻不到呀!”玛瑙阴阳怪气道,甩着帕子回院去了,剩下那丫鬟在门口站着,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李静容屋子里的气氛颇压抑,三个人都是才入府没几天的,就碰上了这个事,心里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都怪我,我不该来的,我不来,木兰就不会被选进来,莲子也就不会惹怒了少奶奶了。”李静容呜呜咽咽哭起来。   木槿头疼道:“姨娘别多想,莲子性子一向怪,少奶奶念着多年情分,舍不得撵她出去,她却蹬鼻子上脸了。就算没有今天这事,她早晚也是要闹起来的。”   白露也在一旁帮腔,李静容哭了两声,又道:“少奶奶身边可缺人你伺候,你们俩要不要过去看看?”   “珍珠姐姐走前还让我们守着姨娘,怕姨娘自责呢。且少奶奶如今正要静养,我们去了伺候不好不说,还打扰了少奶奶呢。好了姨娘,您别哭了,早点歇息吧,明儿咱们再去看少奶奶好不好?”白露打水给李静容洗了脸,和木槿一同伺候她上床了。   李静容见两个丫鬟也一脸疲惫,不好继续哭,老老实实上床躺着,侧身对着墙面发呆。   冷不丁李静容想起刚才木槿的话,心里一个激灵。白露是林家派给自己的,对林归晚身边的人事熟稔她不奇怪,但是木槿怎么看样子也很熟悉林归晚的事情呢!   不对啊,木槿是今儿才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啊,她也就进门时才和莲子打了个照面吧!   难道,木槿也是林家的人吗。也是,林归晚怀着孕,哪里敢随便用外头的人!   睡不着觉的不光李静容一个,王夫人也同样不能成眠。   “这是怎么回事啊,刚选了两个进来,又撵出去了一个,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啊!”她是继母,对待前任的儿子向来都是供着,就怕王琪出了什么事,别人赖在她的头上。所以她对林归晚格外优待,不用立规矩,随便选人进屋。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我可怎么办,别人要怎么说我!”王夫人跺跺脚,“你怎么就回来了,不在那里守着呢!”   李嬷嬷苦着脸道:“老奴不是怕万一真守出了什么问题,更加说不清了嘛!太太放心,太医看过了,说没有大碍的!”   王夫人坐立不安:“真没事吗?请的是路太医吗?”   “是,就是专门给您和大姑娘看病的路太医,最拿手的就是妇科呢。”   “不成,专门给我和阿云看病的,别人不会以为那是咱们的人吧!”   李嬷嬷哭笑不得:“路太医什么人,怎么会被误认为是咱们的人,咱们算什么呢。太太别瞎想了,自己吓着自己。”   王夫人闭眼叹气:“哎,不想了,不想了,肯定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 下章就开始虐了,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第 23 章   珍珠捧着鸡汤给王琪送去,拉着一旁的小厮问了几句,满腹心事的回来了。   木兰在茶水房看着火,珍珠把饭盒交给她,问了问院子里的情况,才进了屋。   玛瑙正说向林归晚回话,林归晚听完忍不住骂了句:“烦人!”   “可不烦人。”玛瑙气呼呼道,“一个小叔子,成天打探嫂子的事,他不要名声,我们可还要呢!”   林归晚见珍珠进来,道:“大爷怎样?”   “还好,问了奴婢少奶奶的情况,还说路太医喜欢鼻烟壶,说要送个给路太医。奴婢说少奶奶铺子里就有,大爷打听了铺子的位置,说明儿个亲自去挑。大爷还问奴婢少奶奶可缺什么,他明儿沐修,正好出门都买了。”   林归晚思索了会,道:“就说我最近有点挑食,让他买点外头酸的东西回来好了。对了,嘱咐铺子里的人,不许收大爷的钱,大爷硬塞也不能收!”   “知道,就说这是少奶奶和大爷一起送的,又是自己铺子的,决不能要钱。”珍珠点头,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道,“刚二爷还去大爷书房了,问大爷怎么不陪在您身边,被大爷骂出来了。然后二爷就出去了一趟,刚不久才回来的。”   玛瑙心里一沉,又被珍珠这丫头抢了好去,该死,自己怎么竟想不到问这个,明明是自己去打发的二爷!是了,怪不得珍珠要亲自去送鸡汤,原来是去打探情报了!   翡翠黑了脸:“这,大爷不会多想,误以为少奶奶和二爷怎么了吧!”   林归晚不耐烦道:“真是个祸害,翡翠,明儿去跟太太说声,让王瑜那混蛋不要再来烦我!”   翡翠点头应是,在肚子里开始打草稿,明儿该怎么委婉但坚决的表达林归晚这句话。   三天后,崔嬷嬷来辞行,顺便问了问林归晚对莲子的想法。林归晚叹了口气:“到底跟我这么多年了,嬷嬷帮我多照看着些吧,等她改好了,说不准还要她回来。”   崔嬷嬷心里有了底,嘱咐几个丫鬟好好伺候林归晚,依依不舍的走了。   莲子据说也跟着来了,在大门口等着,还冲着林归晚院子的方向磕了个头。   翡翠去王夫人院子里转了一圈,王夫人立刻把王瑜给喊了过来。   “你是在胡闹什么!你不会真看上归晚那丫头了吧!”王夫人惊慌不已。   “没,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有些不甘心而已,我样样都比大哥强,但是在婚事这上头,除非我能尚公主,否则这辈子是铁定被他压了一头了。”王瑜不情愿道。   这话说到了王夫人心坎了,若是林归晚能嫁她儿子,该多好啊!   “傻儿子,公主是那么好尚的吗?现在最大的公主也才十岁,你要等到猴年马月啊!”王夫人摇头,“以后不许你去招惹你嫂子了,也不许去寻老大吵架,知道吗?”   王瑜嗯嗯了两声,脸色有些难看道:“娘,我院子里的丫头都大了,您给我换一批吧。”   王夫人想了想,脸色沉了:“怎么,有不老实的?”   王瑜没吭声,昨天他听了玛瑙的话,一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却越听越不对劲。玛瑙虽然说话有些刻薄,但却绝不捏造。他买的都是给孕妇用的药,玛瑙不是不知道,为何让他分给院子里的丫鬟呢?玛瑙是不是意指他院子里有人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甚至还已经珠胎暗结?   院子里的丫鬟跟他暗递秋波的不少,可他王瑜可从来没碰过啊。   越想越不对劲,王瑜立刻让小厮看住了院门,把丫鬟都喊到院子里审问起来。   一开始还没人肯说,王瑜说要把她们对卖到勾栏院去后,才有几个年纪小的哭哭啼啼的招了,其他几个顶不住,也都说了。   王瑜院子里年纪最大也最漂亮的是大丫鬟如燕,谁都以为这是要给王琪做通房的,便是王夫人也是这个打算,只是王瑜本人不怎么上心而已。   如燕从十五岁时就做好了服侍王瑜的准备,结果春去秋来,如燕都十八了,王瑜还没碰她的打算。女人的青春才有几年啊,如燕还比王瑜足足大了两岁呢。   久而久之,如燕就死了心,本来她都想着嫁给表哥算了,只是父母一直不同意而已。如燕想着,她若是和表哥生米煮成熟饭,父母也只能答应了。结果表哥得了她的身子后就跑了,再也寻不着了。   如燕怀孕了也不敢声张,只告诉了相熟的姐妹,托人出去买了堕胎药喝了。但是满院子也不是瞎子,如燕病歪歪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有几个机灵的看到如燕屋里有人端了血水出来,又联系起之前如燕胖了不少的样子,就猜了出来。   秋分去串院子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就告诉了玛瑙。玛瑙羞得满脸通红,一边骂着不要脸,一边去告诉了林归晚。林归晚才懒得管这破事,只约束自己院子里的人不许再去王瑜那里。   王瑜气得脑壳疼,当晚就让人把如燕给关了起来。王夫人就是不喊他来,他也是要去王夫人那里说这事的。   王夫人也气得半死,她想的比王瑜更远。这亏得是如燕自己堕胎了,这要是赖在了王瑜头上可怎么办!   王夫人忙着给自己儿子挑选老实的丫鬟,也无暇关注林归晚了。   林归晚也乐得自在,可惜这自在很快就被打破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林归晚和李敏去江南玩去了,侥幸没赶上京城里的天花。这次天花持续了三个多月,死了近五万人,从宫里蔓延到宫外,死了不少达官贵人、皇亲国戚。   李敏怕吓到林归晚,所以很多消息都被他截了下来,再加上当时没有亲身经历,导致林归晚对这次天花的严重程度并没有太深刻的认知。   而且林归晚记得几位丞相家里和老宅那里都并无大碍,也就并没太当回事。   宫里刚开始死人的时候,林归晚就叮嘱自己院里和老宅的人不许乱走动,屯了生活用品在屋里,每日都要勤洗手洗澡,屋里院子里都撒了药粉。   珍珠还做了许多口罩给她们带着,用热水消毒了一堆衣服,恨不得把自己也放进去一般。   所以当自己开始出现发热呕吐的症状时,林归晚没有反应过来,还笑着跟珍珠说:“我这样不会被当成病人隔离出去吧。”   当晚这话就应验了,林归晚被诊断为天花,需要立刻隔离出府。   王家上下都接受了检查,林归晚、木兰、珍珠、王琪、采荷都出现了症状,其中以林归晚最为严重。王琪和采荷因为儿时已经得过天花,身体出现了抗体,所以没几个时辰就退了烧。李静容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加上正好来着月事,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林归晚得知了这消息,心里一沉。该死,忘记了王琪以前得过天花的事情!前几日他还进宫帮着整理奏章,肯定是那时候身上就染上了天花病毒,带回来传给了自己!上辈子大概也是如此,但是他和采荷都已经有了抗体,所以没事!   林归晚心里简直要骂娘了,自己是太过笃定了自己会无事,所以老天爷看不过去惩罚自己吗!自己仗着重生也的确太自以为是了些,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啊!她还怀着孩子呢!   “孩子有没有事?”林归晚焦急道。   来诊治的大夫和王琪一样也得过天花,所以没有如同别人般避之不及。   “我不赞成少奶奶继续孕期,老实说,就算不自然流产,生下来也不会是个健康的孩子。”   林归晚无力的瘫倒在床上,难道自己两辈子,都注定了没有儿女缘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我故意虐女主啊=。=不由自主就这么写了,哎    ☆、第 24 章   院子里一片闹哄哄,林归晚、木兰和珍珠是必定要迁出去的,王琪和采荷倒是可是留下,但是他们五个人碰过的东西都要烧毁,整个院子的人都不能出去,只能呆在里面度过潜伏期,确定无事了才可以出来走动。   如今京里有两处地方是专门隔离天花病人的,一处在东边甘兰寺,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去那里,有太医僧人给看病,住宿条件比较好。一处在西边,就是普通老百姓等死的地儿,有些比较悲天悯人有奉献精神的古代白求恩和南丁格尔们自发的去照顾病人。   王琪激动的冲着来带走林归晚的人喊:“我也去,我得过天花,我没有事!这是我妻子,她还怀着孩子,我要照顾她!”   采荷抱着王琪哭道:“不行,大爷,你不能去!那地儿不是您该去的,您想想太太,想想太太啊!您若真有个万一,奴婢怎么跟太太交代啊!”   采荷喊的自然不是李氏,而是早逝的宁氏。王琪僵了下:“不能保护我的妻儿,我还算什么男人,便是娘还在世,也会赞同我的!”   “不,不,大爷,奴婢去,奴婢去伺候少奶奶!大爷,就算去了甘兰寺,也是男女分开住的,大爷您去了也不方便,还是奴婢去,奴婢会好好伺候少奶奶的!”采荷头发都乱了,跪下来抱着王琪不肯让他跟着去。采荷虽然是个女人,但碰到这种情况却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王琪竟然一时挣脱不了。   林归晚被人放在担架上抬着,珍珠和木兰抱着包袱,一旁是来带人的衙役。衙役见多了这场面,露出不耐烦的样子。珍珠有些被感动了,便是王琪已经有了抗体,但是甘兰寺现在是什么恶劣情况,少衣少食的,好东西都可着上头的人,王琪愿意过去陪着林归晚,这需要多大的决心。   林归晚自从得知自己的孩子很可能保不住时,就一直呆呆的躺着。听到王琪和采荷在那撕扯,林归晚突然抬起手,嘶哑道:“打昏大爷,别让他来。”   众人都愣了,采荷踉踉跄跄的跑到一边,抱起一个花瓶就冲着王琪砸过去。王琪矮身躲过了,却被目光死角处的玛瑙在背上狠狠的砸了一下。   王琪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采荷往他那里走了一步,却又停了,跑回屋匆匆收拾了个包裹来,赔笑着对衙役道:“官爷,咱们走吧,别耽误了!”   林归晚无力的放下手,目光在院子里的翡翠、玛瑙处略过。翡翠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玛瑙却下意识的躲过了林归晚的视线。   十年了,玛瑙已经习惯了忠诚的执行林归晚的命令。这一次,也是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砸昏了王琪。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林归晚离开了,一同去的珍珠、木兰和采荷,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接什么样的命运。留下的人,却更加迷茫自己的未来。   玛瑙脑子昏昏沉沉的帮着烧着东西,大爷醒来后,是铁定要生自己的气的。到时候,她们几个丫鬟还要负责看住大爷,不让他跟去。   少奶奶呢,这孩子是保不住了。没有天花,流产也能要去她半条命。自己不跟过去伺候,等少奶奶回来了,会不会责怪自己贪生怕死呢。纵然自己留下是少奶奶的命令,老宅的人到底隔了一层,少奶奶只放心把院子和那些嫁妆交给她和翡翠保管。但是也难保少奶奶日后想起来心里没有疙瘩,自己刚才果然应该表现得挣扎点吗,是不是妥协得太快了呢?自己冒着得罪大爷的风险打了大爷,是不是能弥补下过失呢?   对了,大爷,自己刚才那些没打错位置吧。她记得小时候有几个小伙伴玩闹,不小心打到了别人脊椎,最后那个人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糟糕啊,大爷不会被她打瘫痪了吧,但是也不能跟采荷一样,照着脑袋砸啊,那不更危险吗?   一会去看看大爷吧,秋分和春晓那俩小蹄子还是靠不住,万一大爷没事,让她俩服侍出事了呢!自己还是跟大爷好好请罪吧,让他安心留在这里等着少奶奶回来,别闹了,回头夫人和老爷都迁怒了少奶奶可怎么办。   对了,还有老宅那里,最晚明天他们就能得知消息了,不知道林管家有什么法子去照应下少奶奶。时间紧迫,她们只来得及包起来些人参阿胶之类的补品和常用的药材,几千两银票和两百两散碎银子。被子只有林归晚身上盖的那套,珍珠倒是机灵的用斗篷包了一堆厚衣服走。不知道采荷都拿了什么,可千万自己不够用,抢少奶奶的那些东西啊。如今就她一个身强力壮没事人似的,她不会偷偷摸摸害了少奶奶吧!   玛瑙正出神,感觉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发凉的左手。   “别担心,少奶奶不会有事的。”翡翠轻声道,言语里满是坚定的力量,通过手上的温度传给了玛瑙。   相处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玛瑙真心感激上苍,有这样一个姐妹陪在自己身旁。玛瑙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自己刚才想那么多,那么多,一切的前提,都是少奶奶平安无事的回来!   若是少奶奶回不来,若是少奶奶回不来……   甘兰寺是个香火一般的寺庙,但是地处偏静,宅院广大。如今寺庙里已经注满了人,稍微身份低点的,连个正经屋子都没有。后面的树林都被砍了,搭起了很多临时的帐篷,给那些家世一般的病人居住。   林归晚是林家嫡女,丞相的儿媳妇,故而分到了一间单独的屋子,里面有两个自带被褥的大床。院子里还有专门烧水做饭的地方,对门已经住了人,是贵妃的亲娘顾氏,不过看样子已经快要不行了。   林归晚住进去没多久,就喝了打胎药。太医的话是,病情不严重的时候打掉孩子,也许还能活一个,再拖下去,就一个都活不了了。   不知道是身体还是心的痛,让林归晚泪流满面,她已经无力去想究竟为何自己会落到如此田地了。   孩子,孩子,还有五个月就能出世的孩子,她连面都没见过的孩子。   珍珠含着眼泪给林归晚嘴里塞了片参片,林归晚含糊不清道:“你们几个也吃点吧,虽说不是很对症,但聊胜于无。”   珍珠摇头,林归晚叹气道:“吃吧,你们若死了,谁来照顾我呢。”   木兰再忍不住,哭了出来。   珍珠也哽咽起来,道:“我们几个含点参须就好了。”   采荷摆手:“奴婢就不用了。”   林归晚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睡得却不安慰,眉头皱着,时不时发出痛苦的□□。珍珠煮了一大锅热水,将带来的东西都给煮了一遍,又打了热水让她们几个人擦身,换了烤干的衣裳。等把三个人都弄完了,天也蒙蒙亮了。   珍珠打发木兰去睡觉,自己给林归晚换了衣服被褥。林归晚下身还下红不止,一动就有污血溢出来。   珍珠看得胸口作呕,心里发疼。林归晚也才十八岁,比自己上辈子还小,却要遭受这样的苦。单一个天花和流产就够古代女人受了,林归晚偏两样都碰上了,这是怎样的命苦啊。   珍珠将手帕浸在热水里,然后给林归晚擦身。采荷在一旁熬药,如今这里大多都是治疗天花的药材,给流产的林归晚补身子止血的反而不多了。幸好翡翠塞进包里不少阿胶,珍珠琢磨着分量放了点人参进去,让采荷去熬制了。   累了一晚上,珍珠也不觉得饿,还是听到木兰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来该弄点吃的了。托了对面顾氏的福,这个院子太医和管送药材食材的人来得都挺勤快的,只是什么都要自己现弄。   木兰熬了一锅粥,珍珠先喂了林归晚小半碗粥,才又灌进去半碗药。林归晚身上已经开始出皮疹了,木兰也发起了高烧,珍珠让她去另一张床上躺着,自己定时起来擦身换衣服。木兰唯唯诺诺应了,心里开始羡慕莲子,她是逃离了苦海了,只可惜了自己,才刚进少奶奶院子里,就碰上这倒霉事。   采荷守着炉火没玩没了的烧水,洗衣服褥子,然后烤干晒干。对面的人有样学样,在这里除了等死,也就只能拼命给自己找活干了。   珍珠有些后悔带银票来了,天花病人带的银票谁敢收,又不像银子首饰可以放热水里消毒。不过再多的银子也带不进来了,包里已经塞满了东西了。   傍晚的时候林归晚才醒了,两眼无神的看了会房顶,才将视线移到珍珠身上。   珍珠若不是因为也得了天花,怕是不会跟过来伺候自己吧。林归晚这么想着,随即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既然能这么想,那自己应该是已经没事了。   是啊,能在自怨自艾多久!自己不是早就下了决心,重活一世,便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也要过得恣意妄为,开开心心吗?   可怜的孩子,也许你转而投生去别人那里,反而是件好事呢。以后林家真的出事,也连累不到你了。   “院子里都住了谁?”林归晚低声问道。   “贵妃娘娘的娘,托她老人家的福,咱们院子还算受重视。”珍珠小声回答道。   “还有谁来了?有咱们认识的吗?”林归晚不抱希望的问了句,她在京里认识的人真不多,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助力。   “认识咱们的大概有,咱们认识的大概没有。”珍珠无奈道。   “哦,我记得衙役说了,皇亲国戚也来了几个,都有谁啊?”知道比自己还金贵的人也流落到此,让林归晚不得不生出些许幸灾乐祸。   “宫里的三公主,还有忠顺王爷。”珍珠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一旁的采荷听得满心佩服,真不愧是少奶奶身边的人,又忙着消毒,又忙着给少奶奶擦身换衣服,里里外外忙了一天,还有精力去打探消息。   林归晚却是一怔,然后不由苦笑。   自己没能嫁成李敏,竟然带来那么多变数吗。是了,自己和李敏这辈子都留在了京城,倒霉的也都没有躲过这次天花。   “他,王爷他都带了谁来?”林归晚忍不住问道。   珍珠虽不解林归晚为什么要问,但还是老实的答道:“就他的贴身小厮,据说王爷刚病的时候,还想躲到别院里去,被王妃告发了,还是王妃亲自派人送过来的。”   林归晚睁大了眼睛,珍珠以为她是震惊竟然有这么大义灭亲的女人,赞同的点头:“王妃是挺那什么的,有个太医偷偷告诉我,王爷还不能被确诊为天花呢,也有可能不是,不知道王妃这么心急干什么。”   干什么,干什么,自然是杀了李敏,讨好太后啊!   上辈子楚氏就没少帮着对付忠顺王府,没想到这辈子成了忠顺王府的女主人了,还这么忠心耿耿帮助太后灭掉李敏,她真不怕当寡妇啊。   也是,当了寡妇,成了太后跟前的功臣,在王府里说一不二,多威风啊!   林归晚张嘴想说些什么,那晚王琪要求跟过来的话却回荡在耳边。   王琪做到了一个丈夫该做的,那么自己,也该做到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无论李敏怎样,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自己是王琪的妻子,这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自己就要心无旁骛的走下去。   珍珠见林归晚发呆,柔声道:“少奶奶,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才能扛过天花。你现在,要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心态好了,身体抵抗力也跟着增强了。”   “我知道。”林归晚低声道。   没两天,珍珠也跟着起了疹子。如今伺候人的主力变成了采荷,珍珠就专心负责打探消息。木兰是靠不住了,珍珠没敢告诉林归晚,木兰怕是熬不过去了。若是木兰情况再恶化下去,珍珠只能让人把木兰给挪出去了。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珍珠真不想做这个决定。到底是一条人命,留在屋里,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挪出去了,那就真的只有死了。木兰大概也猜到了,所以这两天格外的乖巧起来,纵然是难受得快起不了身,还是挣扎着拖着身体到灶台旁帮着添柴火烧水。   也幸好现在天气暖和,若是冬天,她们几个早没命了。别的不说,就按珍珠要求的这么频繁的擦身子换衣服也该把她们折腾死了。   林吾动作很快,五天时间就打通了关节。对面的顾氏没熬过去死了,屋子经过消毒后,住进了新的病人,是太傅元博的孙女元五娘。   天花爆发前,选太子妃一事又被提了出来,呼声最高的就是元五娘。天花若晚爆发一天,元五娘和太子的婚事就该议定了。   合该元五娘命不好,若她不是去宫里转了一圈参加评选,也不会得了天花。若她不是挤掉了太后的侄女,差点当了太子妃,太后也不会厌弃了她。林归晚身边还有三个人伺候呢,元五娘是只身一人进来的,因为她被发现得了天花时恰巧在宫里,唯一一个跟过来伺候的宫女还在来甘兰寺的半路上逃跑了。   珍珠颇同情的在门口望了望,元五娘气色还好,还有力气自己铺了床。她什么都没带进来,只能瑟瑟发抖的裹着被子。   犹豫了下,珍珠来和林归晚说了这事。虽然顾氏死了,但是林吾的手腕了得,她们也能受到不少照拂,不然木兰早就病死了。   林归晚闭着眼没有吭声,林吾能打通关节,这很奇怪。皇家是不喜林家的,按理说该放任自己病死了才对啊。难道皇家还没打算动手,还是打算最后一起解决了他们?不过对面屋来了个不讨太后喜欢的元五娘,这应该不是巧合,若是皇家让她们这个院子里的人都自生自灭了,林归晚一点都不会奇怪。   怎么回事,是有人在放烟雾弹迷惑林吾和她们,还是有人在背后暗暗帮助她们?   “去打听下,忠顺王爷那里什么情况,有没有人特别照顾,王爷是不是快死了?”林归晚吩咐珍珠道。   珍珠点头,在门口窝了一下午,打探了消息回来:“王爷还好,那小厮还挺忠心的,而且还懂些药理。奴婢怕他们起疑,还额外多打听了点消息。三公主已经养好病,迁到别处了。咱们这边还好,西边那里都快死没了,他们正琢磨要把西边改成烧尸的地方。”   听到最后一句,木兰哆嗦了下,迷迷糊糊道:“不要烧我,不要烧我,少奶奶救我!我还没死!”   采荷拍了她下:“闭嘴,谁说烧你了,床上躺着去!”   林归晚摇头,算了,反正林家也不讨皇家喜欢,债多了也不愁了。   “去,看看元姑娘怎么样,送套干净的衣服被褥过去,把她的那身洗了烤干。再送碗粥过去,能帮的就帮帮吧,分在一个院子里,也是缘分了。”   对林归晚的话触动最大的是木兰,连一个素未平生的元五娘少奶奶都愿意伸出援助之手,那更何况是自己了!少奶奶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这样的想法让木兰的精神好了起来,有了生的希望。   林归晚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举动改变了木兰的生死,也间接救了自己一命。   十天后,林归晚的疹子发展成脓包,下身时不时有污血。珍珠只能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靠采荷帮忙。木兰病情发展的最快,好的却也最快,身上有的地方竟然都开始结痂了,让太医都有些啧啧称奇。   对面的元五娘虽然瘦得厉害,但是精神却还好,清醒的时候,还会念诗给林归晚听。这天下午,林归晚听元五娘翻来覆去就念叨着同一句诗,心里估摸着云五娘怕是要不好了。   采荷听不下去了,去劝元五娘睡觉,顺便给她擦了擦身。   林归晚捏着鼻子喝了药,以往在家里,都是玛瑙等人一叠好话哄着她喝药的,喝完嘴边就有蜂蜜水和蜜饯等着。林归晚忍不住心酸了下,不知道玛瑙和翡翠都怎么样了。   潜伏期已过,院子应该是已经解禁了。王琪大概又要不安分了,不过公公应该能制得住他。想到王琪,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无缘的孩子。林归晚擦了擦泪,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按珍珠的话说,要积极要向上,往好的方面想,精神头好了,身体才能好了。若是哭哭啼啼,没病都要哭出病了。   林吾不断的传消息进来,林家已经得知林归晚的事情了,已经派了人帮着疏通关节,只求让林归晚能平安痊愈,尽早出来。王家也在帮忙,王琪被王安关在书房了。李静容偷偷想跑来甘兰寺,翻墙的时候被玛瑙发现,也被禁足了。   听了这些消息,林归晚露出进来那么久,第一次真心的微笑。   她开始反省,对王琪和李静容,她都是利用居多,但这两人,却是真心的关心自己,为了自己,甚至能不顾自身的安危。自己以后,也该多以真心待人了,否则谁都要被自己变成上辈子的珍珠,宁可选择被太后利用,也不愿意向着自己。   进入甘兰寺第二十天,最大的危机出现了。   采荷竟然有孕了,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太医是在每天的例行检查时发现的,也许他早几天就发现了,只是不能确定而已。   采荷且惊且喜的笑了,不敢置信的捂着肚子,视线落在林归晚身上时,脸色却立刻变了。   林归晚的心也沉了下去。   先不说采荷背着自己停了避子汤,她现在有孕,还会靠近身为天花病人的自己吗?   为母则强啊,采荷自己不怕死,但是她会不怕孩子出事吗?林归晚才刚被迫流掉了一个孩子,纵是采荷身体有了抗体,但也不能保证她的孩子没事!   太医是王丞相的人,林归晚患有天花时流产,又没有好好调理的条件,这样的身子,别说再有孕,便是熬过这次天花都难。采荷是王琪的妾,虽说只是个妾,但肚子里这个,王家未必不想要,若采荷有心要保孩子,他还真是很为难,毕竟林归晚是王家正经的儿媳妇,背后还立着林家呢。   林归晚阴沉着脸盯着采荷,采荷捂着肚子不停发抖,见林归晚张口,浑身一个激灵,对着太医就跪了下来:“许太医,我求求你,带我出去吧!我早得过天花,不会再得了!少奶奶这样的身子,以后是难再有孕了,我肚子里就是大爷唯一的孩子了!许太医,您不看在我身上,也看在大爷的孩子身上啊!”   林归晚倒没什么,珍珠却差点气吐血了:“什么叫唯一的孩子!大爷以后要纳几个妾就纳几个妾,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敢抛弃少奶奶出去,大爷和林家都不会放过你!”   “才不是,才不是!”采荷似是被自己刚才的话吓到了,她都没想到,自己真有那个胆子抛弃林归晚。但是话出口后,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大爷说过,我是不同的!我和大爷多少年的情分了!大爷说了,已经有两个妾了,他不会再纳了!那我这肚子里的,不就是大爷唯一的孩子吗!”采荷哭道。   木兰气得浑身发抖,扑过去要扇采荷。若是平日,采荷就不声不响的受了,可是她肚子里可有大爷的孩子呢!倒不是她有孕了就拿乔起来,只是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王琪。一开始,林归晚嫁给了王琪,那采荷心里,头一重要的是王琪,第二重要的就是林归晚了。现在有了王琪的孩子,那林归晚都要站第三位了。   采荷往后一躲,哭着对太医道:“求求您救大爷的孩子一命吧!这孩子生下后,便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珍珠走了两步,瘫在地上,被木兰抱起来。两个人咬牙切齿的瞪着采荷,如今她们三个都病着,只能靠采荷照顾。采荷一走,就算是有太医和管事照看,她们也是凶多吉少的命啊!不说别的,就说换衣服擦身的事情,就不能交给男人干啊!   “让她走。”林归晚沉声道。   “少奶奶!”珍珠失声道。   林归晚挥挥手,脸上是不容置疑的表情。太医再三确认林归晚是真的要放采荷走,才敢拿起药箱,对着采荷道:“走吧。”   采荷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归晚,听了太医的话,忙不迭跑到院门出,生怕晚了一秒,林归晚就要变卦。   木兰还想去拦,被林归晚喝住了。   “少奶奶!”木兰还想劝,被珍珠拉住了。   珍珠也缓过劲来,明白了林归晚的意思:“别追了,采荷心已经不在这了,就是不放她走,她躲着不伺候我们,我们还能怎么办,拖着病体跟她玩老鹰捉小鸡吗?别回头她为了脱身害死我们三个,才不值当呢。”   木兰想了想,不甘心道:“就这么便宜了她!”   “你以为王家和林家都是吃素的?她自己要求来的,如今又自己一个人回去了。不死,也就是看在肚里那块肉的面上了。”林归晚摇摇头。   采荷那句“这孩子生下后,便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林归晚是信的。年幼的采荷敢冒着生命危险去照顾王琪,年长的采荷又甘心来这地狱照顾自己,说明采荷的确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知道自己有孕前,采荷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们三个,还有一个元五娘,一点怨言都没有。   “不过,她是怎么有孕的呢,每次大爷去她那后,都是秋分盯着她喝的避子汤啊。秋分每次都等一个时辰呢,就怕采荷偷偷把汤吐出来啊。”珍珠奇怪道。秋分一直坚信着自己早晚会到林归晚的身边,所以对预防采荷擅自怀孕这件事极其重视。   林归晚低着头,过了会道:“我饿了。”   木兰愣了下,才忙不迭的跑去做饭了。珍珠反应过来林归晚有话说,扶着桌子凑了过去。   “刚才采荷说,大爷已经有两个妾了,还说她肚子里,是大爷唯一的孩子了。”林归晚轻声道。   “她是知道自己生下孩子后,怕是没命了,才这么说的吧。”珍珠推测到一半,觉得不对,见林归晚意有所指的样子,心里一个咯噔,“为什么她说,那是大爷唯一的孩子?难道大爷不能生了?”   林归晚被气笑了:“想哪去了,我是怕,她知道静容不能生育的事情了,不然为何会觉得静容不能有孕呢?就算我死了,静容也是王家的贵妾,王琪不可能不碰她,她怎么就不能有孕了呢?”   珍珠道:“您是担心,是大爷告诉的她?”   林归晚冷笑:“大爷也跟我说过,以后不要纳妾了。但是这话干什么又跟采荷说,采荷对他,就这么重要?”   若是采荷在王琪心里真有那么重,连自己和王琪说的那么私密的事情都要告诉,那她林归晚以后要告诉王琪什么事之前,可要先慎重考虑考虑了。   真是可笑呵,自己刚下了决心要待王琪真心,事实就来啪啪的打脸了。   有了这事堵在心里,林归晚和珍珠都暂时忘记了身上的痛苦,吃得也比这几天多了些。吃到一半,林归晚吩咐木兰:“元姑娘的饭送了吗?”   木兰一愣:“忘记了,奴婢这就去。”   “去吧,以后别忘了。辛苦你了,要照顾我们三个病秧子了。”   林归晚这话,是要照顾元姑娘到底了。   “算了,跑来跑去太麻烦了,把元姑娘扶过来吧。我身上不干净,只能委屈元姑娘和珍珠睡了。”   木兰自己侥幸脱离病魔的魔爪,又被采荷硬生生抛弃了,现在只见不得别人不好,听了林归晚的话,立刻去把元五娘打包过来了。幸好元五娘病得浑身只剩骨头了,不然木兰还真扛不动她。   剩下的一个月,林归晚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了。   林归晚、珍珠和元五娘,几次病的差点死掉,身上的疹子脓包起了破,破了起,在天气渐凉的时候,终于开始结痂了。木兰整个人都累得脱形了,最后那根两百年的老参,林归晚全逼着她吃了,不然她怕是撑不了那么久了。   珍珠稍微好些了后,就偷偷跑去别的院子联络人情,收集消息了。许是因为之前林归晚格外关注李敏,珍珠混进去和李敏的小厮搭话。前几次都碰了一鼻子灰,但是珍珠再接再厉,那小厮又听说了林归晚照顾元五娘的事情,对着珍珠也没那么没好气了。   林归晚的身子刚有了点气色,许太医却没有再来了。不光是他,之前买通的那些人,也不再来了,而是换了新的大夫和下人。这些人对她们院子,几乎是完全漠视的态度,只是随便送点药材和食物来,连木柴都开始短缺了。   自从林吾买通了人后,她们就不再花银子了,如今还剩了五十两和几个金首饰。珍珠拿了五十两塞给新的大夫,那人收了钱,却依旧不肯好好医治。   “是不是嫌钱少?”木兰猜测道。   林归晚摇头:“怕是出什么问题了,还是不要再给了,留着吧,也许以后还有用处。他们送来的东西,都要小心,我怕里面有别的东西。”   木兰忍不住哭了:“怎么回事,明明就要出去了,却还出这档子事。”   元五娘道:“是不是我带累了你们。”   “要带累早带累了,就算是,现在也没后悔的机会了。而且,为了一个你,得罪林、王两家,不值得。”林归晚锁着眉头道。   她现在担心的,是皇上开始动林家了,王安也开始站队了。其实早在采荷出去后,许太医和那些所谓林吾买通的人就没有传过她的半点消息回来,也没说明过林、王两家的态度时,林归晚就开始担心了。   她怕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是林吾买通的,而是王安的人,那这样,可真是半点都靠不住了。王安若真的要舍弃她,她可怎么办!她早该想到的,林吾只是个管家,他出面很多人不会买账的。就她所知的消息中,林家一直没有派个正经的主子来京城打点关系。王安是当朝宰相,深得帝心,他的话,很有可能就代表着皇上的意思,没人敢随意违背。   让莲子回江南,就是因为当年林老太爷留给霍秋桐——也就是林敬明的一些产业开始受到冲击,有可能是有人要对付林家,无意中牵连了那些产业。   若真是如此,那么林家怕是无力关注自己了。而且王安很可能欺骗林家,让林家以为自己还好好的呆在这里养病呢!   不行,不行等了!   林归晚当机立断,吩咐珍珠:“想法子递消息出去,通知林吾,王家可能要舍弃咱们了!”   珍珠等人吃了一惊,木兰道:“少奶奶别是吓傻了吧,您可是王家的儿媳妇啊!”   “没傻,王家是真要舍弃咱们了。林家怕是也要出事了,对了,再想法子给大爷递消息,说他父亲要抛弃咱们!”   珍珠张了张嘴,点头道:“知道了,只是找谁呢?以前的那些人不能找了,估计也找不到了。其他人又不能随意出入,还要担心是不是王家的眼线。”   林归晚盯着院子的为数不多的木柴,道:“我记得,咱们这的柴火,都是山下的樵夫砍了卖来的。”   “是了,他们都是出过天花的人,所以才敢来做这买卖。只是他们都在外院……”珍珠说到一半笑了,“我怎么忘了,像李姨娘那样翻墙啊,我可比她还壮实呢。”   林归晚道:“那你尽早去吧,那些樵夫貌似都是清晨的时候过来的。”   珍珠点头,偷偷摸摸出了院子,却没往院墙那里走,而是先摸到了李敏的院子。李敏的小厮叫舒默,正在给主子熬药,见到珍珠从墙上翻下来,吓了一跳。   “喂,不想你主子被人害死在这里,就跟我走一趟。”珍珠小声道。   舒默惊道:“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   “小声点!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当妻子的这么巴不得丈夫死的。王妃敢这么做,总不至于是因为单纯的夫妻不和吧。皇家的事也就是这么回事,不是皇上就是太后巴不得王爷死。”   “谁,谁说王妃巴不得王爷死的!”   “送到这地方来,不是巴不得王爷死,还能巴不得王爷活吗。一句话,来不来吧!”珍珠不耐烦道。   舒默犹豫的跟了过去,一路上还不停的问珍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敢下定决心吧。”珍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我们少奶奶一发现王家可能要抛弃自己了,立刻就派我出来了。跟我们少奶奶一比,你可真是个娘们中的娘们 。”   舒默怒道:“你才娘们,你懂什么,这里头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不对,你们少奶奶怎么了他不是王家的儿媳妇吗,王安为什么抛弃她?”   “懒得跟你解释。”珍珠道,这一路上她用这句话回答了舒默无数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珍珠想的没错,舒默对甘兰寺极为熟悉,选的都是偏僻人少的道路。少奶奶没说错,李敏既然敢来,就说明他有把握自己不会死在这里,不然半路就偷偷逃跑了。就是不知道少奶奶怎么知道这个舒默是个武林高手的,就算是大内侍卫都打不过他,据说连王妃都不清楚呢。   “我要是问,你怎么知道我认路,你是不是又要说,懒得跟你解释”舒默扭头道。   珍珠点头:“懒得跟你解释。不过为了还你个人情,我还是要告诉你,下次偷偷跑下山买东西,记得把鞋子上的泥刷干净了,你的院子里可没有那种红泥。”   舒默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鞋底,又瞅了眼珍珠。   “我要是问你,为什么明明有机会带王爷走,却一直呆在这危机四伏到处都是天花病人的地方,你肯定要说,这里头牵扯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你们想走就能走的,是吧?”珍珠靠着院墙,这是她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离开甘兰寺的地界,仿佛重生般的自由,让她仍不住放松起来,开始调戏起舒默。   舒默张张嘴又闭上,一副懒得跟你解释的样子。   略歇了歇,两个人开始下山,躲在了樵夫上下山的必经之处附近。   樵夫们三三两两的来了,舒默见珍珠不动,纳闷道:“你不过去?”   “等他们卖完柴再说,别回头再去告发我们。”珍珠道。   舒默便也跟着猫着,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到卖完柴的樵夫们回来。   珍珠在刚才樵夫们上山时就一直认真观察着这些人,上山的时候,有个人走在了最前头,扛的柴也最多。下山时,他却走在最后头。前头的人都在谈论着该怎么花钱,他却懒洋洋走在最后,没有参与别人的话题。   珍珠指了指那人,对舒默道:“用石头打他,想法子把他单独引过来。”   舒默想看她究竟有什么打算,听话的捡起小石子,扔在了那人身后。那人怔了下,回头看了看,往前走了几步。舒默又扔了一个,那人便不动了,跟前头的人说自己丢了东西,要沿路回去找。   等前头的人走得远了,珍珠才走了出来。   那人见竟然是个女孩,有些惊讶:“女侠有何吩咐?”   珍珠递出一个金镯子:“让你帮忙带句话,肯不肯?”   那人盯着那金镯子,笑了:“是寺里的病人吧,带着病气到处跑可不好,别传染给别人,那可是造孽了。”   这只金镯子是林归晚的,成色十足。穷困的樵夫别说买,看都没看过。这人却只扫了一眼就重新盯着自己,是等着自己拿出更多的筹码吧。   珍珠也笑了,将那镯子收了起来:“我观察你半天了,你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一辈子也就是个樵夫。你却是能成大事的人。”   那人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上下打量着珍珠:“不卖关子了,说吧,啥事,啥报酬。”   “去两个地方,王丞相府里,找大少爷王琪,还有朱雀街林家老宅,找管家林吾。就说甘兰寺里的人要被害死了,求他们速来救我们!”   那人摸着下巴道:“什么人要害死了?”   “林家的大姑娘,王琪的妻子,也是我的主子。”珍珠老实道。   那人愣了下:“找那个什么丞相不是更靠谱吗,他的官多大啊。”   “就是他要害我们家姑娘,你不知道,本来大少爷的一个小妾是跟来照顾我们姑娘的,但是那小妾怀孕了,就跑回家了。王丞相心里光惦记着孙子,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姑娘。王家上下都被那小妾迷惑了,心心念念着要等我们姑娘死了,扶正那小妾呢。也就我们大少爷心里还念着姑娘。你不知道,我们姑娘本来肚子还怀着孩子,得了天花后,被迫给打掉了,都,都五个月了,是个成型的男胎。我都不敢告诉姑娘,因为是天花病人流的孩子,所以直接就拿去烧了,如今连骨灰都找不到!”珍珠说道最后,忍不住哽咽了。   那人从第一句话就听出来珍珠是在胡编,漫不经心的笑着。听到最后,脸色严肃起来。   珍珠顿了下,擦了擦泪:“你可以去街上打听打听,林家是什么人家。你若帮了我们,我可以替我们姑娘做主,铺子管事,庄子庄头,甚至是林府的大管事,我都可以许给你。你若不愿意为人奴婢,姑娘可以出钱给你当本钱做生意,或者供你读书做官,或者直接给你买个官当。要钱给钱,要权给权。”   珍珠的话又直白又实惠,那人想了想,点点头:“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也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我叫珍珠,你叫什么?”   “我叫齐阿九,齐家村的齐阿九。”那人笑了笑。   珍珠放了两个玉佩在地上,齐阿九摇头:“我不要钱,现在收了你的钱,回头你就不给我你刚说的那些东西了。”   “这是我们姑娘的信物,是一对龙凤,本来是留着给肚子里的孩子的。不然你用什么去取信别人?你去拿个东西包起来,回头用热水消毒后再给人,不然把病气过给别人,才是真的造孽呢!”珍珠道。   齐阿九蹲在地上看着那俩玉佩,抬头道:“你真不怕我告发你啊。那个王丞相,听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你若告发我,我们家小少爷可不会放过你,它化作厉鬼也要跟你一辈子。我和姑娘若真死了,也变成厉鬼,跟你一辈子,白天晚上的吵你,让你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齐阿九噗嗤一声笑了,脱下草鞋轻轻在地上一扫,也不见他怎么动的,就看那俩玉佩被扫进了草鞋里。   “珍珠。”齐阿九轻声念了句,举着草鞋吊儿郎当的走了,嘴里还哼着山歌。   珍珠回到石头后,舒默看她虚脱般靠在石头上,笑道:“感情你该刚才那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其实你心里也没底吧!”   珍珠看了他眼,嘴里不服输道:“放心,等我们姑娘出去了,也顺便把你们王爷救出去。放心,我们姑娘比爷们还爷们,不像有的人,瞻前顾后,连命都不要了。”   舒默黑了脸:“不许你这么说王爷!”   “我没说王爷,我说的是你。”珍珠回嘴道。   舒默的脸更黑了,扭头就往回走。   珍珠一路小跑跟上,两个人很快就回到寺庙里,偷偷摸摸的往回走。珍珠许久不走动了,如今走了那么久,又是上山又是翻墙,竟不是很累。也许是因为心里惦记着要完成任务,所以特别的有精神。也有可能是在这里呆久了,出来一次跟放风一样,就好比高三的时候,老妈允许自己玩一次电脑,自己可以不眠不休的晚20个小时,一点都不觉得累。   珍珠走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道:“哎,我说,你懂医理是吧,能帮我们把把脉吗。这里的人靠不住了,我还担心他们会下毒害我们。”   舒默猛地停住,珍珠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我说你,不要太自来熟好么?我一个外男,去给你们把脉,也不太妥当吧。”舒默无奈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太紧张了,话就有点多。而且我好久没跟男人说话了,不由自主就把你当妹子了。”珍珠忙不迭道歉。   舒默深吸了口气,看了珍珠两眼,最后垂头丧气道:“好的,你先回去睡觉,我也去补觉了。晚上没人的时候,我过去给你们把脉。”   “那啥,能送点吃得来就更好了,他们拿来的东西我们还真不太敢用。”珍珠狗腿的搓着手,见舒默的脸色不好,又是作揖又是行礼,“送一点就行,不是我吃,是我们姑娘吃,她才小产呢。”   舒默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一会他们就该来了。”   珍珠嘿嘿笑道:“谢谢你啊,你真是好人。你们王爷也是好人,大好人。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对着墙,刚想跳,又回头看了眼舒默:“那啥,你能转过去别看吗,我翻墙的样子不太好看。”   舒默指了指一旁的院门:“门开了,你为什么不走。”   珍珠啊了一声,捂着脸道:“哎,智商掉线了,你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哈。”   说完一溜小跑进去了,留下舒默在门外默默地擦汗。   林归晚等人一晚上没睡,见到珍珠跑进来,忙问道:“怎么样?”   “找了个人带话,成与不成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个若不行,我过几天再出去找人好了。”珍珠道。   林归晚叹气:“只能如此了。”   珍珠的神经绷了一晚上,如今累的不行,倒头就睡了。林归晚看着她呼呼大睡的样子,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呢,这反而更像是真正的珍珠。之前的珍珠,都是蒙了一层东西,让你看不到她的真面目。这样的珍珠,才是适合在深宅大院里生活的女人。久而久之,连珍珠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而今天这个珍珠,偷偷跑出了这个院墙,来到外面世界的人,才是在那层东西后,蛰伏了十年的本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在纠结,珍珠要配给谁呢。一开始是要配个阿九的=。=但素舒默出来后,有觉得这对也很不错呢。我竟然给女2配了两个追求者,我变成亲妈了哈哈哈哈 ☆、番外   屋外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哭声,将本来就睡得不沉的珍珠唤醒了。   珍珠没有睁眼,手指轻轻的摩挲着丝滑的被面,想哭,眼泪却早已流干了。   长生死的时候,她还曾心存侥幸,以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太后还是能容得下的。可是谁想到,长生死了才不到一年,温良也永远的离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先杀了她?为什么要留着她一条贱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被天下最富贵权势的人家害死!   太后,你这般绝情,真的不怕报应吗?   珍珠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恨谁。恨林归晚吗?若不是她嫁入王府,她们又怎会牵扯入皇家秘辛?   珍珠不知道,若是当年自己没有帮着李敏求娶林归晚,由着林归晚入宫为妃,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结局。   自己也许终究会随着林归晚一起死,但是至少,不用感受到失去儿女这样的锥心之痛!   别的穿越女穿越而来都是苏遍天下,金手指一开,什么样的忠犬腹黑夫君都接踵而来。为何自己就这么凄惨,费尽心机成为了大姑娘身边的第一人,在林府的男仆中精挑细选出了自己的未来夫君耐心培养,希望他能带自己脱籍,在外帮着林家管理铺子打理生意。其中辛酸,珍珠每每想起来都忍不住大哭一场。   好容易要熬出头了,姑娘竟然要进京待选,一旦姑娘成为嫔妃,自己的一切心血不就白费了吗!姑娘能不带她如此倚重的丫鬟进宫吗?   所以珍珠有意对跟自己打探林归晚消息的李敏透了话,说林归晚也爱慕李敏,只是碍于待选秀女的身份。甚至,她还绞尽脑汁想了篇自己还能记得的寥寥无几的几首诗,当做是林归晚的闺作送给了李敏。   果然,李敏迫不及待去向太后求旨,说要娶林归晚。   跟随林归晚嫁入王府的那晚,珍珠哭了,十年了,自己谋划十年的路,终于要走到尽头。再熬两年,她就能等着林落娶自己入门,重新当回自由人,真正开始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了。   可是老天就是这样的残忍,在珍珠眼里,一直洁身自好、勤奋上进的林落,因为开始帮着林归晚管理嫁妆铺子,开始陪着其他铺子的老板管家进入风化场所。   一开始,珍珠气过,怒过,也找林落质问过。结果林落的娘拉着珍珠说了一下午的话,说得珍珠心都凉了。   男人,在外想要办事,哪有不去那种地方,叫姐儿作陪的?不说林落是管铺子的,就是负责庄家收租,成年跑在外头的,不也有养个相好的吗?只要不带回家不就行了吗?   在古代,男人在婚前有几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反而如同小说中,为了女主守身如玉的,那才不正常呢。   别看李敏和林归晚这么恩爱,婚前不照样也有通房丫头吗?   林落的娘碍于珍珠得宠,所以说的委婉而隐晦,但她眼里的话,珍珠能看懂。不单是林落的娘,这个古代绝大多数的女人,甚至现代相当数量的女人,都是这样想的。男人嘛,只要心在家里,不把外头乱七八糟的麻烦带回家,钱给你把着,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你就要忍。这样才是正常的,珍珠这样,才是小题大做,不正常!   是啊,不对的不是林落,是自己。在现代,你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老公不出轨,更何况在古代呢?   珍珠大病了一场,林落的娘觉得珍珠太小心眼,隐隐有悔婚的念头。林归晚得知后大怒,派人去请太医给自己请平安脉,“顺便”让太医去给珍珠瞧了瞧,也让满院的人知道,珍珠在她院子里的地位。   和林落的婚事,珍珠只能咬牙继续认了。林落,先不说已经是她精心挑选出的人了,就说她和林落的婚事,已经过了林归晚和满府的人的口,若真悔婚,自己怎能面对悠悠之口。   不过,自己只是想找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就真的那么难吗?珍珠躲在被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从此后,她不再是现代女孩杨小白,她是古代的丫鬟珍珠,她要真正融入到这个时代,这样,她才能不这么痛苦的活下去。爸爸,妈妈,对不起,只是我不能再靠着和你们的回忆过下去了。   结果,林落却死了。他出去谈生意,喝多了酒,面朝下倒在了水坑里,淹死了。   据说,他们是去青楼喝花酒,同行的人都留下来和姐儿们翻云覆雨去了,只有林落一个人回来了。   林落的娘哭的昏死过去,醒了就开始咒骂珍珠,说自己的儿子是被珍珠害死的。林归晚将林落一家子送回了江南,又让珍珠去京郊庄子里呆了半年才接回来。   直到现在,珍珠每每想起林落,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回来,难道我当日的话,你是真的听进去了吗?你不留下,是因为你怕我知道了,会生气,会伤心吗?你是真的,在乎我吗?   如果林落没死,她也许真的能在婚后,把他□□成二十四孝好老公。可是,他死了,再没有如果了。   林归晚让她去给李敏当通房,珍珠在那一瞬间,惊讶过,气愤过,但随之而来的,是释然。老天爷让她自以为是了那么久,终于,开始让她看到现实了吗?   是啊,她凭什么以为,自己就能在后宅里闯出一片天,脱籍嫁个好老公,生个聪明懂事的儿子,伶俐孝顺的女儿?能成为林归晚身边的第一人,不过是因为她比同龄人多活十几年,所以更加懂得去付出,更加懂得隐忍。她付出的,比这个院子里任何丫鬟,都要多的多!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的愿望,就真的能实现。   珍珠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生下府里的继承人。所以在短短三年里,她两度怀孕,哪怕是伤了身子。   林归晚,是个好主子,翡翠,也是个好朋友。她们两个,伴随她度过心情最低落阴郁的那几年。   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也治愈了她心里的创伤。虽然身为母子却无法相认,但是珍珠已经学会认命,和知足。   珍珠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这样过下去了,直到太后让她指认林归晚毒杀了李敏。   虽然之前已经有了点零星的感觉,但是当事实真的摆在她面前时,珍珠还是忍不住崩溃。   林家,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的恩宠,不过是糖衣,里头包含着的,是致命的毒药。   如今,自己就要当剥开糖衣的那只手。   当或不当,珍珠无法选择,只能祈求太后看在李敏的面子上,能放过她一双儿女。   心惊胆战带着两个孩子过了三年,珍珠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的时候,长生却死了,死于一场风寒。   如今,温良也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终于再无牵挂了。   想一想,自己混的也真失败呵。珍珠苦笑,明明知道杀人凶手是谁,她却不能为自己的儿女报仇,甚至,连给太后添堵都做不到。权势遮天,富贵逼人,便是如此吧。   踢翻凳子的那瞬间,珍珠突然想起自己刚入林归晚院子时,那满满的不安,和勃勃的野心。那时候,自己对未来,对命运,都还充满着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珍珠是被木兰的尖叫声惊醒的,她猛地起身,就见到木兰跌跌撞撞的跑回了屋。   “有,有人!”木兰上气不接下气道。   珍珠暗叫一声糟糕,捂住木兰的嘴道:“是我叫来的,别怕,他是来给我们看病的。”   院子里舒默满头黑线的抱着药材和食物,见珍珠不好意思的出来,恶声道:“不要告诉我你忘记告诉她们我要来的事!”   珍珠赔笑道:“真对不起,我一回来就睡着了。您请进,请进!”   听到外头的动静,林归晚和元五娘披着斗篷盘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珍珠又是哈腰又是赔罪的将舒默请进了屋,木兰吓得半死,抱着脸盆躲在林归晚身边。   “这是我家姑娘,这是元姑娘。姑娘,这是边上院子的人,粗通医术,他还带了些吃食来。”珍珠将舒默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介绍道。   上辈子李敏死后,舒默就离开了。他本就是自由身,是为了报恩才跟了李敏那么多年。他的出身是个迷,李敏很信任他,林归晚也没有多问舒默的事情。   舒默垂着头拱了拱手,道:“见过王夫人,见过元姑娘。”   林归晚道:“见过这位先生,我身边这俩丫头不经事,有不周之处,请先生见谅。木兰、珍珠,去给先生赔罪。”   木兰怯生生的上去,和珍珠一同赔罪,舒默摆摆手,示意无事。珍珠扶着林归晚坐好,拿了帕子放在她手腕上,对舒默道:“那个,劳烦先生了。”   林归晚也微微颔首,舒默向前走了几步,凝神给林归晚把了脉,又看了看林归晚的舌苔。   林归晚道谢,又换了元五娘和木兰过来。都这个时候了,元五娘也不是很在意男女大防了,冲着舒默道:“先生,请。”   元五娘和珍珠的身子好的更快些,木兰现在已经不用吃药了,就是林归晚的比较复杂些。舒默琢磨着份量配了几包药,一一嘱咐了木兰。   嘱咐完舒默就要告退,林归晚道:“先生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先生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来找我。”   舒默没应声,瞅了珍珠一眼,转身走了。珍珠走到门口,见他翻墙走了,才关上门回来。   “奴婢错了,奴婢把这事给忘记了,吓着姑娘了。”珍珠不好意思道。   林归晚若有所思道:“他怎么会来给我们看病”   “奴婢求他来的。他估计也对咱们的事很好奇吧,还是他带我出去找的人。”珍珠道。   林归晚有些惊讶:“他有这么好心?他看起来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奴婢死缠烂打的,反正奴婢脸皮厚,他若出手相助更好,不出手我也不过是多受几次白眼而已。”   “姐姐你胆子可真大,他到底是个男子……”木兰小声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顾得上那么多吗?而且又没人知道。”珍珠嘀咕道。   元五娘咳了声:“珍珠说的是,现在我们当以保命为主。这位先生,看样子不打算让我们知道他身份的样子。”   “他是怕给自己主子惹事吧。”林归晚笑道,“也难为他带这么多东西来。”   木兰打开米袋一看,惊讶道:“这可是上等的稻米,比这里送的米都要好。”   林归晚记得李敏在这附近是有个别院的,估计舒默就是从那里拿的米。   木兰去熬了药来,犹豫的分给几人:“也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效果。”   “听天由命吧,不喝是死,喝了还有可能活呢。”元五娘道,一口气喝光了药。   半个月内,舒默又来了三次。他的药很有效,几个人本来也好的差不多了,在今年第一场雪来临之前,几人都开始痊愈了。   现在连大夫都不再来这院子,只有人每隔几天来送点吃食,林归晚也都不敢动。每到晚上,四个人就挤在一起取暖。院子里能烧的都烧了,舒默送来的米和炭显得尤为珍贵。舒默带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皇上已经知道元五娘没事了,就定了她为太子妃,不日就要接她出去了。   元五娘不敢置信,能活命她就已经满足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当太子妃。不过,就看如今的形式,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皇上是怎么知道元姑娘无事的”林归晚好奇道。   舒默笑了笑,林归晚明白了,是他和李敏往宫里递的消息。这么看来,李敏和皇上还是有私下沟通的渠道的,那么看起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没有林归晚以为的那么糟糕。真是越来越奇怪了,那皇上为什么上辈子那样对李敏?总不至于是因为李敏娶了自己的缘故吧。不过,仔细想想,李敏生前,皇上待他也并无不妥当的地方。看来看李敏不顺眼的,主要还是太后她老人家啊。   元五娘临走前保证,会救林归晚几人出去。相依为命了这么久,几个人也都处出了感情,抱着哭了一场。   若不是现在和舒默不熟,林归晚真想托他打听下林家现在的情况。   这日下午,四个人正随着珍珠练习什么养生操,就见舒默大白天的翻墙进来了,往地上扔了个人。   林归晚吃了一惊,见那人抬起头来,竟然是王琪。   王琪灰头土脸的咳了两声,见到林归晚,且惊且喜:“归晚,你没事!你没事!”   林归晚讶然:“夫君,你,你怎么来了”   “有位叫齐阿九的壮士说你,”王琪顿了下,脸色尴尬起来,“说你出事了,我担心你,就跑来了。外头的人不让我进来,齐壮士说要让我翻墙进来。我翻进来后迷路了,被这位,哦,对了,这位壮士,请问尊姓大名?”   舒默没理他,对着珍珠道:“我家主子要出去了,我也不再来了,反正该来的也来了,你们不用怕出事了。”   说罢又对林归晚拱了拱手:“告辞。”   “告辞,多谢先生相助,我结草衔环也……”林归晚的后半句没能说出口,舒默已经翻墙走了。   王琪对着墙道:“多谢壮士,多谢壮士。”   林归晚扭头看了眼珍珠,见她有些怅然所失,心里暗道:“难不成,他们两个真是看对眼了”   舒默什么性子,林归晚清楚,连她这个王妃,舒默都经常懒得搭理。珍珠能求得他帮助,他还来特地告辞,说明他对珍珠的确是另眼相待的,珍珠也未尝没有动心。   “归晚,归晚,你还好吧,身子,身子怎么样了”王琪焦急道,上下打量着林归晚,把她的思绪给唤了回来。   “你,你怎么来了,这是什么地方,多危险啊!”林归晚无奈道。   “我早该来了,要不是……哎,算了。我已经托了同僚,请别的太医来看你,等你痊愈了,我就和你一起出去。”王琪道,“风太大,你别在外头站着了,我扶你进屋吧。”   王琪扶着林归晚踏进屋,絮絮叨叨道:“你真是好心,救了元家的姑娘。她如今被圣上赐给太子做太子妃了,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元家的子路是我的同僚,这次的太医还是他帮忙找的。子路说你若是身子好的差不多了,顶多到月底就能出来了,但我就是不放心,所以跑进来了。”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怕我病死了,还是被谁害死了”林归晚道。   木兰不安道:“少奶奶,别这么说,大爷都是一片好心!”   “我只是想先把话问清楚,为什么之前打通好的人,突然就没了”林归晚沉声道。   王琪咬着嘴唇,挣扎了半天,才道:“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爹已经同意分家了,等你出去,我们就搬到新宅子里。玛瑙和翡翠已经带着你的嫁妆过去了!”   林归晚心里一沉,王安是真的要舍弃自己了,这么说,皇上是真要动林家了。   王琪搓了搓脸,道:“爹说,皇上不喜欢你们林家,太后也不喜欢你救了元姑娘。他让我不要跟皇家拧着干,但是,但是你是我的妻子啊,我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   “林家怎么了?皇上做了什么”林归晚担心道。   “我不太清楚,我一直被爹关在书房,要不是子路带着齐壮士来找我,我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呢!齐壮士说他在丞相府外头徘徊好几天了,要不是碰见了子路,他还不知道怎么进来呢。”王琪小声道。   “他既然找不着你,为什么不去林家老宅?林吾总没被人关起来吧!”林归晚奇怪道。   “这,这我倒不知道。”王琪听了也有些奇怪,“也许去过了吧,我急着来,也没多问。”   既然知道能平安出去,还可以分府另过,林归晚也懒得再逼王琪了。王安是他爹,他是王安儿子,只要知道王琪心里有自己,她没必要逼着王琪在这之间做选择。   想一想,也是自己和爷爷漏算了,王安能从一贫寒进士走到现在,揣摩圣意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自然是要跟着皇上站位的。幸好王琪是个性子纯良的好人,王琪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爹的心思,自然是要保护自己的,自己这步棋也没算走死。   此次王安也只是依着太后和皇上的意思顺水推舟,若真是分府另过,王安应该不会再下杀手了。   只是不知道,林家到底怎样了,爹娘和弟弟,都没事吧。林归晚忧心起来,这辈子已经发生了不少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事情,她已经不敢笃定自己的记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好好的问号都不见了/(ㄒoㄒ)/~~ 是我的WORD的问题还是JJ的问题   只能一个一个添回来QUQ ☆、第 30 章   “你说,老爷真的,真的不要咱们少奶奶了吗。”木兰压低了声音道。   “不是说了吗,分府了,老爷爱要不要,大爷要就行了。”珍珠道。   木兰还是很担心:“但是,老爷是丞相啊,还是大爷的爹,这,我总觉得不好。”   “那又怎么办,少奶奶和老爷就差撕破脸了,分开过对大家都好。”珍珠眯着眼,细细思索着刚才王琪的话。   当时她已经告诉齐阿九王家要害少奶奶了,齐阿九难道不该先去找林吾吗难道林吾也没有法子,所以他才又去找了大爷吗他就不怕大爷也听了王丞相的话,舍弃少奶奶吗   而且,为什么皇上要动林家难道是因为林家太有钱了那林归晚会不会有危险,自己呢,会不会有危险   木兰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但是她却在往好的地方想:“我说,少奶奶救了元姑娘,元姑娘又当了太子妃,是一定会为了少奶奶在皇上面前说好话的,皇上就不会动林家了,你说对不对”   珍珠没吱声,太子都自身难保呢,元五娘这个太子妃未必有什么分量。   三天后,林归晚三人被确诊痊愈,跟着王琪离开了甘兰寺,直接去了新宅。这是林归晚婚前就买好了的,林选一家子就一直住在这里。   王家对外的说法是林归晚身体不适,所以换了个幽静的地方调理身体。这宅子附近倒的确很幽静,价钱也很不菲。   四人跨了火盆,洗了叶子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翡翠命人将四人换下的衣服都烧了,又让厨娘做了鸡汤面来,喊了两个人去点炮去晦气。好容易一切都忙完了,林归晚打发王琪出去探听消息了,将几个丫鬟叫到跟前。   不过才两个月不见,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少奶奶。”玛瑙和翡翠哭着跪下,珍珠和木兰也跟着流泪。   林归晚强忍着泪意道:“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家里都是什么情况,还不快告诉我!   ”   “少奶奶走后,我们一直被关在院子里,半个月后才解了禁。大爷一直被关在书房里,我们也见不着面。后来元编修来了,大爷和老爷吵了一架,大爷让我们把东西都搬来了,说以后我们就住这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大爷身边的小厮也都不要了,说那都是老爷的人。大爷就带了一位姓齐的壮士来,搬进来那天就带着林局和齐壮士出门了。   李姨娘说,大爷和老爷吵架吵的蹊跷,怕王家不管少奶奶了,她说她要去找林管家。当时就木槿跟着,林选夫妻驾着马车,他们四个早晨去了,到晚上都没回来。   当时府里都是妇孺,我们几个又不认路,也不敢出门。晚上林局回来,说大爷带着齐壮士去甘兰寺找少奶奶了。听说了李姨娘的事,林局立刻跑去老宅问了,老宅却说李姨娘根本没来过。林局怕李姨娘出事了,就去报了案。   第二天,林选的老子娘就不见了,他们屋里值钱的东西也没了。我们觉得不对,我和林局又跑去了老宅,才知道林管家一家子也不见了,他们也都在找呢。再一问,他们竟然压根不知道少奶奶得了天花的事情。   而且林局发现,门房上的人全给换了,都是生面孔。他们说,天花开始后,他们就闭门不出了,这几个月也没见到谁来。”翡翠说道,脸上满是不解,“奴婢是真不明白,林管家他们是怎么回事”   林归晚脸上阴晴不定,珍珠咬牙切齿道:“能怎么回事,他隐瞒了少奶奶患病的事,害得我们差点死在甘兰寺。发现事情败露,自然要赶紧跑路了!对了,林选不就是林吾的侄子吗,他们一家子都没一个好东西,竟然敢谋害主子了!”   翡翠震惊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怎么就差点死了老爷太太一直在说,你们在里头很好 啊!”   “好个P!”珍珠爆了粗口,“别说老爷太太了,他们不配。除了大爷,他们全都不是好人!”   翡翠和玛瑙被弄糊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爷打哑谜,你们也打哑谜吗”   林归晚摆手,示意珍珠不要骂了。   “这事我还没想清楚,反正以后不要指望丞相府了。不过我倒是奇怪,林吾是怎么回事让林局亲自回趟江南,看看林府究竟怎么样了,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他们。明儿我回趟老宅,把人事给理一理。对了,那位齐壮士呢,那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玛瑙道:“跟大爷一起出去了,大爷让人把偏院给他收拾出来了,大概是要久住吧。”   “对他客气点,没有他给大爷通风报信,我们还出不来呢。”林归晚道。   翡翠点头,又道:“对了,荷姨娘呢,怎么没跟少奶奶回来呢”   林归晚愣了下:“你们不知道采荷一个月前有孕了,就回丞相府了。”   翡翠和玛瑙震惊道:“什么!她回来了我们不知道,大爷也没说啊!”   林归晚觉得头疼:“哎,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丞相府那边什么都没告诉翡翠和玛瑙,就如同林吾什么都没告诉老宅和林家一样。”珍珠揉着太阳穴,“我们刚进去的时候,还有所谓林吾传进来的消息,说林家和王家一直在为少奶奶的事情奔走呢。林吾这样两头骗着,究竟是什么意思”   玛瑙愤愤不平道:“怀了孕就跑回来,什么东西!让她去就是去照顾少奶奶的!早知道奴婢就该跟着去的,王家的人真是没一个靠得住的!”   “别这么说,大爷还是好的。”林归晚护短道。   玛瑙哭道:“天啊,他们一直说少奶奶在里头好好的,奴婢竟然就信了!这帮家伙,真不怕遭雷劈吗!少奶奶可是丞相府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啊!”   林归晚叹气:“好了,你们几个先下去吧,守好门户,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翡翠抹泪道:“好,少奶奶您好好歇息,奴婢几个就在外头候着。”   关上了房门,四个人压低了声音,将各自的情况细细的说了。珍珠略过了自己和舒默的事情,只说是得到了旁边院子人的帮助。木兰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珍珠的说谎行为。   翡翠听到林归晚流产时,气得把帕子都扯烂了。   “他们还说小少爷一切平安呢,我蠢死了,竟然信了。少奶奶可是得了天花啊,怎么保得住孩子!我刚看到少奶奶小腹平平还奇怪呢,幸好我没多嘴问,不然少奶奶该多伤心啊!”   玛瑙冷笑:“他们是以为少奶奶死定了,所以才敢这么大胆的瞒着。结果少奶奶平安出来了,他们可有好果子吃了。要我说,就该去报官!”   珍珠点头:“天花这东西沾上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我们几个能侥幸活着回来,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林吾和丞相估计都没想到,现在是他们该慌该乱了。”   哎,穿越大神终于给自己开了一回金手指了,她们几个弱女子,林归晚又流了产,竟然还能逃脱这样可怕的天花病魔。   玛瑙也细细的说了李静容等人失踪的事:“早知道我该跟着去的,李姨娘当时身边都是林吾的人,木槿也是他亲自选的。我怕,我怕林选担心事情败露,把李姨娘给,灭口了。”   “呸,别瞎说,估计是给拐卖了吧。”木兰道。   “那更惨,他们那些黑心烂肺的,能把人卖到什么好地方。”翡翠摇头。   “对了,现在府里都有谁,不会只有咱们几个,和你的家人吧。”珍珠问翡翠。   翡翠苦笑:“可不是吗。我爹在门房,娘在厨房,弟弟跟着大爷,人真是不够用。”   “老宅那的人也不敢用啊,谁知道哪个是林管家的人呢。”珍珠叹气,“林管家怎么想的,他这是一家子做逃奴啊!”   林归晚坐在书桌前,一边捋着思路,一边给林平遥写信。   现在有几件事情不清楚:   一,丞相府有没有派人告诉林吾,说林归晚得了天花被迁去甘兰寺   若没有,那么就算林吾听了自己的命令闭门不出,也不该没听说自己得了天花的消息啊。就算真不知道,自己两个月没联系林吾,他就不奇怪,不知道派个人来问候下吗   二,李静容为何失踪   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要去老宅告诉那里的人,自己得天花的事情。林选一家子一直在这个宅子里,他们不知道自己得天花的事情,这情有可原。老宅门房上的人说了,这两个多月都没有人来过。这句话应该是真的,后来林局也一路打探,朱雀街没有人看到林家的马车经过。那么林选应该是半路绑架了李静容,这大概是临时决定的。但也有可能,李静容和他们是一伙的,怕事情败露才跟着林选离开了。   三,林吾一家子为何连夜逃走   如果林吾真的不知道自己得天花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推脱说是丞相府隐瞒得太好,没有必要逃走啊若他知道,为何要瞒着整个林家呢他是王安的帮凶吗   刚开始在甘兰寺,她的确是受到了不错的照顾,那个时候,王安应该还没打算放弃她,那么他就没有必要不给老宅递消息啊。那林吾就更没有瞒着林家的必要了。此时的王安封锁了自己流产的消息,有可能只是不想让王琪跑去甘兰寺。   四,采荷究竟回没回丞相府。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王琪在甘兰寺三天都没提过采荷,说明他是知道采荷的事情的。采荷应该是平安回到了丞相府,但是结果如何,王琪没说,她也没问。王琪没有带采荷来新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五,太后和皇上到底开没开始对林家动手   没有皇上的意思,王安不会对自己那么狠心绝情。但是自己既然能平安无事的出来,说明皇上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要赶尽杀绝,当然,也可能是时候未到。这都要等王琪和江南的消息传回来才能做决定。   六,皇上对李敏和太子的态度,是否和太后相左   这个问题,是这两天林归晚极力回忆这两辈子的事情,才冒出来的。自己能平安出来,大概是托了李敏和太子的福,那么这两人在皇上跟前,应该还算是有点分量的人。自己之前觉得皇上不喜这两人,主要是她误把太后的态度当成了皇家的态度。   但仔细想想,虽然大家都在说皇上不喜太子,但是却没有什么真正不喜的铁证出来。皇上对几个儿子态度都差不多恶劣,只是太子倒霉,最为年长还是储君,见皇上的次数最多,所以挨骂的次数也最多。   七,王安如今和自己已经撕破了脸,他以后还会对自己出手吗   这个问题林归晚不好说,王安是不是已经在后悔,给儿子订下了这门亲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 ̄▽ ̄)~* 给大家推荐电视剧红色呀,满满少女心的抗战剧,看得欲罢不能! ☆、第 31 章   写好了信,林归晚叫了林局来,让他和翡翠明天一同回江南。王琪也回来了,林归晚让人置办了桌简单的酒席,好好的谢了一番齐阿九。   齐阿九刮了胡子洗了头发,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如今院子里人少,也不讲太多规矩。林归晚亲自给齐阿九敬了杯酒,然后就带着丫鬟回了内宅,留下王琪和林局陪着齐阿九吃菜。   因为明天三个人都还有事要做,所以就吃了小半个时辰就散了。齐阿九说要跟着王琪,王琪很开心,不停的叫着九兄。   齐阿九回了屋子,珍珠已经等了半天了,见他来,捧了茶道:“喝杯茶醒醒酒,我有些话想问你。”   齐阿九笑道:“大半夜的你到我屋里来,让人看见了不好吧。”   “我是丫鬟,你是少奶奶的恩人,我来伺候你喝杯茶,让人看见又如何”珍珠撇嘴,“你去老宅了吗,见到林管家了吗”   “没有,我就在后门那里卖柴,跟他们打听府里的消息。他们没人知道你们少奶奶得天花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就去丞相府那里碰运气了。”齐阿九拿出一枚玉佩,“这个还你。”   珍珠接了过来,赞叹道:“你还挺机灵的嘛!老宅那里是出事了,明儿我要跟少奶奶回去,你要跟着来吗”   齐阿九道:“大爷去吗”   “当然不去,这算是林家自家的事,还是不要让大爷参和进来比较好。”   “那我也不去了,我一个大男人,老跟着女眷做什么。”齐阿九理所当然道,“还是跟着大爷好,还可以见着太子妃的兄弟,都是好大好大的官儿呢。”   珍珠忍不住笑了:“那有什么,我们少奶奶还和太子妃住过一个屋子,睡过一个床呢。好了,你歇着吧,我回去了。”   齐阿九嗯了一声,珍珠给他带上了门,提着灯笼匆匆的走了。   王琪和林归晚已经歇下了,玛瑙在外间值夜。   翡翠正在收拾包裹,木兰在旁边将几锭银子绞碎了,放在一个小布兜里。   “我去了,少奶奶身边的人就更少了。明儿回老宅,你和玛瑙帮着看看,那里有没有得用的人。新换的那几个就不要了,我记得之前太太院子里还有几个老成的,和林年大管家还沾亲带故呢,应该还算可靠。”翡翠见珍珠来了,叮嘱道,“可千万别随便找人牙子买人,一来咱们没有认识的,二来,这个时候也不好买人,不定是不是患了病的。”   “知道了,你放心走吧。要不是少奶奶实在是担心娘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派你去。该说什么你可都琢磨好了,少奶奶如今还是要和大爷过的,那话就不能说的太死了。我看少奶奶一直在担心娘家出事,若真是……那少奶奶就只能靠着大爷了。”   翡翠冷笑道:“便宜他们了。”   “他们既然敢做,就说明这里头的□□。我总觉得,少奶奶是怕……”珍珠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道,“是怕皇上嫌林家太过富贵,要动手了。不然丞相干什么要害少奶奶他是不是得了皇上的受意”   翡翠和木兰都愣了,木兰忙道:“呸,瞎说什么呢!”   珍珠摇头:“月满则亏,未雨绸缪。总之,现在还不到和丞相府翻脸的时候。这事,老爷太太估计比少奶奶还清楚,我不过是让你做个心理准备。你们两个别和玛瑙说,她爱瞎想,别回头再吓出什么毛病来。”   翡翠摸着包袱,想了想,道:“你说玛瑙爱瞎想,我看你才爱瞎想呢。少奶奶一个出嫁的人,明媒正娶进了王家,就算皇上要动林家,关少奶奶什么事呢”   “丞相许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呢,怕家里有个林家媳妇,皇上不喜”   “那当初为什么要娶呢又没谁逼着他娶啊而且,你不也说了,一开始,丞相还找了个太医去瞧你们,说明那时候,他还是真心想救你们的。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让丞相改变了态度。”   “是不是还是元五姑娘的事”木兰道。   “也许,但皇上让元五姑娘当太子妃,说明他还是挺喜欢元五姑娘的,那么咱们少奶奶就是有功的人,丞相更应该救我们了啊反倒是太后不喜欢元五姑娘,难道丞相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吗”珍珠道,想了想,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可是他们都说皇上不喜欢太子啊,让元五姑娘当太子妃,也不一定就代表喜欢她,说不定皇上是把俩不喜欢的人凑成一堆了啊。”   “我们猜来猜去没用,少奶奶心里应该有数,我们都听少奶奶的就好了。反正咱们现在也分出来单过了,丞相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爷心里还有少奶奶就好了。”翡翠沉声道,“你们可别因为丞相的事,对大爷使脸色,让我知道了,可不饶你们!”   珍珠和木兰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   三个人一起挤在一张床上,因为明儿一早都有事,只絮絮叨叨了一会就都睡了。   王琪在里屋细细的汇报了他知道的情况。   元家一直深受皇上倚重,林归晚所参加的那次小选,元五娘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据说就是因为皇上想把她留给自己的儿子。   当时太后和皇上正在为了太子妃的人选博弈,元五娘是作为牺牲品被送进甘兰寺的,这一局本来皇上要输了,结果元五娘竟然被林归晚救活了,让皇上的死棋复生了。   王安之所以改变了态度,一开始的确是因着太后的缘故。皇上开始动林家了,太后也暗暗的下了旨意让王安不要再管林归晚一行人。   真正让王安下定决心的,是林吾。王安发现林吾向林家的人隐瞒了林归晚的事情,从一开始的疑惑跟愤怒转化成后来的不安和惶恐。   林吾是皇上动林家的无数棋子中的一颗,林吾的态度在王安眼里就代表了皇上的态度。   可惜王安猜错了,林吾这次行为是自作主张。他在老宅当土皇帝当久了,林归晚一来,他就又当回了奴才。林吾的心这几年已经被养大了,不甘心再受一个黄毛丫头的指挥。这次天花,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他都已经找好了替罪羊,就是他特地留下没卖的红杏一家子,他们因为记恨林归晚,所以隐瞒了王家来人禀报林归晚患天花的事情。   只可惜,他万万没想到,林归晚没有死,王琪还亲自跑去甘兰寺要接她出来。   林归晚不死,活人没有死人那么好糊弄,林吾怕是无法继续当管家,怕还要丢了小命。皇上让他潜伏在老宅,是让他当一枚暗棋,结果他却把自己放在了明面上。林吾连夜潜逃,不是为了躲林归晚,而是为了躲皇帝。   这当然都是他们不知道的,只是王安和林归晚不约而同都把这算在了皇上头上。   “皇上,真的……”林归晚担心道。   “你能出来,说明皇上已经放过你了。其实本来让你死,就是太后的意思,皇上心里盯着的是林家,你一个出嫁了的女儿,他才懒得管你。”王琪安慰道,“林家大概是要动一番筋骨,但是舍些身外之物,就能保住命,也很不错。 ”   林归晚道:“这些是你猜的,还是皇上的意思”   “是子路说的,元家和皇上的关系,比你想象的更加亲近。所以这次太后要杀元五,是真的惹怒了皇上,看吧,宫里不久就要变天了。”   林归晚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上辈子的元五没有熬过天花,她是元家唯一的女儿。这辈子,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太子没有娶楚氏,而是娶了被自己救了的元五,那么皇上对他,是不是会因元家而对他多些偏爱   仔细想想,这两世,李敏和太子的婚事里,都有着太后的影子。太后是真的不喜李敏和太子,这不喜甚至影响到了皇上对这二人的态度。   太后也真倒霉,林归晚两辈子都把矛头放在了皇上身上而忽略了她,珍珠虽然上辈子恨太后恨得牙痒痒,但是这辈子却根本不认识太后。结果这辈子她们俩人无意中一个善举,让权势滔天的太后也要栽了跟头,也算是间接报了仇。   还有王琪,真是出乎林归晚的意外。她一开始只把他当一个老实勤恳的官宦子弟,在翰林院那个清贵的地方,他结交的也该是些同样满身书香气的人。   结果现在她才发现,王琪真是一块宝玉,不深入接触根本就不会发现的宝玉,他背后的那些关系网,也许还蕴藏着更多的惊喜。   上辈子,枉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忠顺王妃,结果对许多事情都所失甚少,连和皇上亲密的元家她都不清楚。这大概也是因为李敏对她保护过度,曾经她以为这是李敏爱她的表现,可是现在想想,王琪这样的行为,才是真的为了她好。   无知是福,无知也是祸。   不过,李敏是把她当做珍爱的女人,所以才费尽心思保护她,让她远离后宫朝堂的风暴。而王琪,却是当她是携手共进的妻子,将自己所知所得一起分享。   作者有话要说:  (;′⌒`) 你们这些坏人,都不和我互动下,我在努力写剧情冲突的说。 ☆、第 32 章   第二日,王琪送林归晚回了老宅,在门口和林归晚告别后,去了元家。   老宅的人都人心惶惶的,见着林归晚格外的乖顺。林吾的不告而走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平日里受林吾重视的那些人都忐忑起来,生怕林归晚治他们一个连坐的罪名。   林归晚进府后先看了人员名册,然后开始查账。林吾临走前把府里值钱又轻便的东西拿走了不少,管仓库的林诺都已经清点清楚,交给林归晚过目。   “这么多,总不会都是林吾带走的吧,不会有人浑水摸鱼吧”珍珠咋舌,边说边拿眼去瞧林诺。   林诺满头大汗道:“这几日宅子里是比较乱,奴才日日夜夜都盯着仓库,也怕有疏漏的时候。”   林归晚的手指划过那些册子,闭目笑了。皇家她动不得,王安她动不得,几个奴才,她还动不得了   “府里的管事婆子们都在院子里候着了”林归晚问。   “管事十二人,婆子十二人,都在了。”玛瑙回道。   “我记得,上次买人的时候,是有个叫兑娘的牙婆是吧。”林归晚侧头回想着。   “是,是有这么个人,只是她带的人,少奶奶一个都没看上。”玛瑙道。   那个牙婆是王家用惯了的,林归晚怎么肯用她带的人。   “叫那个牙婆来,把院子里那二十四个人,都卖了。”林归晚冷冷道。   院子里的人听了,有几个都瘫在了地上。   林归晚见有人想闹,不耐烦道:“都闭嘴,不然一家子都给发卖了!”   顿时就老实了几个,想着回头是不是能求着家人出面把人给赎了。有个想要倚老卖老的,珍珠直接啐了他一口:“你还有胆子叫屈!林家大姑娘在甘兰寺里呆了三个月,差点没命了!满府这么多管事,平日里都大爷似的,说自己多能耐,认识的人多多,这次怎么就没一个知道的!三个月!姑娘没有派人来送过消息,你们就没一个知道问的林吾为什么能把你们都给瞒住了,不就是因为你们心里根本就没姑娘,根本就不关心她的死活!要我说,何必卖这么麻烦,直接送官府,告一个奴大欺主!”   牙婆很快就来了,那些管事的亲人也都跑来想要说情,都给挡了回去。有人下去就有人上来,那些位子不可能空着,府里多的是人巴不得他们给卖掉。   林归晚又瞅了遍下人名册,点了几家人集体卖掉了,又提拔了几个管事上来暂时管着府里的大小事。谁都知道林家大姑娘是刚从鬼门关回来,脾气暴躁得很,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府里的东西粗粗的清点了一遍,林归晚叫了两房人运了一批金贵的东西回了新宅,剩下的都让人拿大锁锁了起来,钥匙交给了珍珠带着。   “少奶奶是不是想把老宅那些人都给卖掉啊”珍珠见着林归晚的打算,忍不住问道。   “老宅我都想卖掉呢,留着做什么,养着一批蛀虫。”林归晚疲惫道。   “啊,那,那以后老爷太太他们进京后,住哪啊”珍珠大惊。   “买个新的住呗,老宅太大了,怕是以后要住不起了。”林归晚轻声道。   三个月的时间,林归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是三个月的时间,林归晚看着林家从鼎盛走向衰落。林平遥作为林家宗主,主持了林家的分家事宜。大房将家产包括禾下土都捐给了朝廷,举家迁到了济南,这里本来是林家祖先发迹的地方。   林谢明的婚事也黄了,林母的意思是,到了济南本地后再找个合适的人家。   林家各方纷纷扰扰的事情跟林归晚没什么关系,林归晚最关心的自己家家人虽说没了浮财,但都保得了平安,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林归晚只留下了自己明面上的那些嫁妆,剩下的都归还给了林母。翡翠姐弟才从江南回来,就又亲自押着那些嫁妆去了济南。   皇上对林家的行动已经告终,林归晚提了十多年的心也终于能落下。从此,她再也不用做那个林家满门灭族的噩梦。   老宅已经被林归晚卖掉,那里的人和物都换了新主。新宅也换了牌匾,   成为了王府。   这三个月,王琪也没有闲着。他是元五娘亲弟弟元子路最好的朋友,参与了筹划太子妃婚礼的事宜。京城也急需要一个盛大的喜事来驱散天花留下的阴影。   元五娘出嫁那天,王琪带着林归晚去吃了杯喜酒。满目都是喜色,满目皆是大红。回到王府,感受着和婚礼上那喧嚣的气氛截然不同的寂静,林归晚和王琪面对面坐着,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过几日,太子妃大概要宣你去东宫。你不用太拘谨,太子妃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若是,有其他的人要见你,你,你也不用怕,太子妃身边的人会陪着你。”王琪解了腰带,挂在衣架上,慢吞吞道。   “谁要见我”林归晚好奇道,总不会是太后还不肯放过她,要见她吧太后有这么闲吗自己算哪根葱   王琪欲言又止,林归晚想了想,道:“难不成是荣美人要见我”   琉璃升了美人没多久,林家就衰落了,她也跟着失了宠,在宫里的日子,约莫不会好过。就算她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恃宠而骄,但是她一介奴婢出身,进宫没两年就成了正四品的美人,一直深受帝宠。琉璃之上的嫔妃,皆是因育有子嗣才得封高位,偏琉璃既无子嗣也无娘家扶持,宫里的嫔妃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见她失宠还不可劲的糟践她。   王琪摇头:“不,是,是忠顺王妃。她这几日一直在打探你的事情,不知是为了什么。按理说,你俩应该素无交际。无论是我,还是,丞相府,和忠顺王府也没什么来往。”   林归晚心里一沉,楚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就是一条毒蛇,被盯上了可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她打探自己做什么,现在自己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总不至于是要捉奸吧,自己这辈子和李敏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对了,是不是因为王爷身边的那个舒默在甘兰寺里,我们几个缺少医药险些病死,是珍珠偶然结识了舒默,知道舒默精通医术,求他来为我们医治的。”林归晚道。   这阵子珍珠的变化林归晚看在眼里,珍珠的笑容越来越鲜活,仿佛离了笼子的鸟儿一般,整日叽叽喳喳,让她和玛瑙等人因为林家祸事而低落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以前的珍珠得过且过,为了融入身边的人事而隐忍,但是现在的她却开始绽放光芒。   舒默曾来找过珍珠几次,珍珠没有隐瞒,都告诉了林归晚。林归晚晓得舒默大概是有点喜欢珍珠,不过他这个人一向眼高于顶,真想让他来提亲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林归晚还挺希望他们两个能在一起,舒默是个有才重情义的人,就算有一日李敏不在了,舒默也能保珍珠一世平安喜乐。   将舒默和珍珠间的事向王琪一一说了,林归晚分析道:“说不定,是王妃想把自己身边的丫鬟配给舒默,可是舒默却没同意,所以王妃想要查查,舒默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主母身边的丫鬟和老爷身边的小厮,可是说是深宅后院里流行的配对。楚氏上辈子的陪嫁丫鬟,最老实的两个给了太子做侍妾,另外的都配了东宫的管事和侍卫。楚氏甚至还逼着自己的丫鬟去和皇上身边的太监怀恩对食,太子知道后大怒,第一次训斥了楚氏,出了份嫁妆把那个丫鬟嫁去了宫外。   王琪犹豫了下,摇头:“不,自从王爷从甘兰寺平安回来,王妃就被送到了别院,说是休养,其实是变相的软禁了。王妃身边的人也都被王爷换掉了,她应该没什么心思操心那些负责监视她的丫鬟的终身大事。”   林归晚吃了一惊,李敏怎么手段突然强硬起来了,看来楚氏是把他逼得太狠了吗?   “那,那她找我做什么呢”林归晚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别怕,她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楚家也不管她了,而且宫里有太子妃护着你,宫外还有我呢。”王琪抱住林归晚安慰道。   林归晚依偎在王琪的怀里,低声道:“有夫君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临睡前,王琪似是想起什么,对林归晚道:“对了,你说,那个舒默喜欢珍珠那你的意思,是想把他们俩配一块吗?”   “我倒是想,但这我也说不了算。”林归晚发愁道。   “唔,你觉得齐阿九怎么样?”王琪吞吞吐吐道。   林归晚愣了下:“怎么,他也喜欢珍珠?”   “大概是的,我有次问他为何还不成家,他说已经有心上人了,只是你现在还离不了那人,所以他打算过段日子再提亲。”   林归晚抱着被子皱眉:“我可从没听珍珠提起过,你确定他说的是珍珠”   “应该是,你身边的这几个人,他就夸过珍珠一个,说聪明又大胆,适合娶回家做媳妇。”王琪说着笑了起来,“我觉得,他倒是挺不错。那个舒默,老实说,到底是王爷身边的人,若和珍珠成了,别人总要好奇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于你的名誉也有碍。”   林归晚也挺担心这点:“哎,咱们在这发愁半天,重要的是珍珠怎么想啊。这样,我明天问问珍珠,说不定她谁都不想嫁呢。”   “怎么会呢,她也要二十了,无论是舒默还是阿九都是不错的人选,她为什么不嫁”王琪不以为然道。   林归晚没吭声,曾经,她也如同王琪这般想。但是越了解珍珠,她就越明白,在婚姻大事上,珍珠可不是那种得过且过的人,尤其是王琪这种为了嫁人而嫁人的想法。   这两辈子可都没少人想要求娶她身边的人,珍珠是最炙手可热的。不同于翡翠等人,珍珠可从不是听从主子的意思结婚的人。上辈子她自己选了林落,从婚前就开始培养。便是最爱自作主张的玛瑙都不敢有这样胆大妄为的想法,这婚姻大事,怎么能绕过父母绕过主子,自己做决定呢?还没事就跑去和未婚夫婿说闲话,要不是林归晚纵容,翡翠等人帮着遮掩,其他人不知道要说多少难听的话呢。   舒默和齐阿九再好,珍珠不喜欢也白搭。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第二日,林归晚叫了珍珠过来,开门见山道:“你也要二十了,是不是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不急吧,翡翠她们也要二十了,少奶奶先可着她们吧。”   “我倒是想,可又没人来跟我求她们。”林归晚笑了,“那个舒默还有齐阿九,你喜欢哪个,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珍珠有些吃惊:“咦,少奶奶怎么突然说这个,他们俩说啥了吗”   “这倒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珍珠给林归晚添了茶,组织了下语言,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该嫁谁。上次舒默来找我,问过我以后的打算。只是,他,他很好,可是离我太远了。我有点怕他,他似乎什么都懂,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在他眼里,就跟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样。其实我挺奇怪他为什么要喜欢我的,总觉得不真实,这要万一哪天他不喜欢我了该怎么办?而且,也算是我虚荣吧,舒默是王爷的侍从,那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什么样的人?我见过的,他都见过,他见过的,我大多数都没见过。他也不像是王爷的普通侍从,王爷对他特别的倚重。那我要是嫁了他,得多风光,王爷王妃待我都要客客气气的不是。”   林归晚会意的点头,虽然嫁给舒默非常的能满足身为女人的虚荣心,但他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和这样的人过日子是挺累心的:“那你是更喜欢齐阿九咯”   “阿九也挺好的,我一眼就能看透他,但是,哎,总觉得我们俩之前的生活差的太远了,他和我很多想法都不太一样。他觉得,娶个媳妇就是回家做饭生孩子,这跟我想过的日子差太多了。他,他上茅房都不用草纸,也不洗手,我说他,他还笑话我!”   林归晚噗嗤一声乐了:“你,你怎么还知道他上茅房的事情”   珍珠红了脸:“哎,偶然间知道的,少奶奶别问了。”   林归晚摇头:“他在乡野长大,没咱们咱们过得精细,这,生活习惯比较粗糙也可以理解。想法不同,习惯不同,你可以教她嘛,这家里的琐事,总还是女人说了算的。你看大爷就知道了,他身上穿的,桌上吃的,院里种的,不都是我做主吗”   “哎,可是那样好累啊。舒默就不一样了,我的很多想法他都懂。”珍珠叹气道。   “哎,要是能把舒默和阿九的优点综合一下就好了,你是不是这么想”林归晚调笑道。   珍珠诚实的点头。   “傻丫头,这嫁人哪能事事都如意这边顺心了,那边就糟心。便是你,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啊。你的夫君,又不是你自己捏的泥人,还能随你的心意长不成。大不了结婚后你们再慢慢磨合嘛!”林归晚劝道。   “少奶奶,我都懂,只是我心里还有点拐不过弯来嘛!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当然要慎重了。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委曲求全日后后悔。”珍珠赌气道。   (妹子啊,21世纪那么多剩女就是这么来的。高不成低不就╮( ̄▽ ̄”)╭)   林归晚捂着嘴笑得前俯后仰:“真是挑剔,我嫁人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挑。你不会还指望未来夫君要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不碰别的女人吧”   珍珠红着脸小声哼哼道:“是又怎么样。”   林归晚笑着摇头:“罢了,你先下去吧,叫玛瑙过来。”   玛瑙很快就过来了,福了福道:“少奶奶刚和珍珠说什么呢,奴婢可第一次见她那么害羞的样子呢。”   林归晚道:“说给她找夫家的事呢,不单他,你和翡翠、木兰,也该寻摸起来了。”   玛瑙羞道:“那奴婢先在这里谢过少奶奶了,奴婢不求别的,只求少奶奶寻摸个离得近的人家,让奴婢能伺候少奶奶一辈子。”   林归晚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也舍不得放你远走。人不如旧,你们几个跟我最久,我习惯了你们在身边,也离不了你们几个了。过几日,我若进宫,就带着你。你去弄些散碎银子,和五百里银票随身带着。”   玛瑙奇怪道:“这,少奶奶是要打点宫里的人吗”   “我若进宫,琉璃可能要想法派人来,到时候,你就把钱给她。她现在失宠了,日子也不好过了。你再派人去打探打探,琉璃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   玛瑙抿了抿嘴:“奴婢知道了。”   她本来是想劝林归晚不要再关心琉璃,往水里投钱还能听个响呢,救济一个失宠的嫔妃就是往无底洞里撒钱。但是林归晚这样做,说到底是念琉璃和她多年的主仆情谊。有个重情义的主子,对她们这些奴婢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她何必跟林归晚对着干呢,指不定哪日这份情就落在她身上了呢。   林归晚又叫了翡翠来,先提了给她寻夫家的事。翡翠微红着脸道:“一切都听少奶奶的。”   “你才回来,我有些事也没来得及问。你,这次去江南,见到莲子了吗”   翡翠细细想了想,道:“没有,老爷主持分家后,莲子一家子就被她弟弟给赎出去了。”   林归晚眯了眯眼,这几个月来林敬明的来信里只交代了他如何把林老太爷转到他名下的产业一一归还给了林平遥,却只字不提莲子的事情。莲子也并未附信来,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个什么情况。   “他弟弟不也是奴婢之身吗,他哪来那么多钱”林归晚问道。   翡翠犹豫了下,道:“这,少奶奶还记得以前的那个敬哥儿吗,他现在是霍家的家主了。是他亲自出面买的人。”   林归晚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三天后,太子妃宣了林归晚进宫。   一同去的还有太子妃在闺阁熟识的人,俱是朝中清流之女。太子妃这样做大概是因为知道林归晚在京里没什么朋友,所以才介绍她们认识。   虽然很感激太子妃的一片心意,但是林归晚真心不习惯跟这些才女打交道。她是喜欢享受的人,识字练琴都是逼不得已。而那些女眷,包括太子妃,都是极喜欢品诗作词的。   林归晚只好当个好听众,时不时奉承其他人几句。这些人的父兄夫君以后都将是王琪的助力,和这些女眷打好交道,对王琪的仕途也很有利。   幸好林归晚下得一手好棋,和宋侍郎的女儿绰号棋篓子的宋世静下了三盘棋,消磨了半天的时光。   出宫的路上,林归晚果然被拦下了。她没想到的是,琉璃竟然亲自到路边等她。   林归晚见琉璃身边连个跟着的宫女都无,心里有些酸涩。她竟然已经落魄如斯了吗   琉璃还是刚入宫时那个样子,只是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睛沉静了许多。   “民女见过荣美人。”林归晚带着玛瑙上前请安道。   琉璃微微侧身,没有受她的全礼。   “已经不是美人了,上午皇后已经贬我为采女了,连封号都没有了。”琉璃苦笑道,“我来,只是想跟,跟你说一声,若我家人找上门来,求你把他们买下来当奴婢,随便打发到哪个庄子上拘着就好。”   林归晚没有吭声,琉璃露出一丝哀求:“我不能再放任他们去胡作非为了。这一次,是贬斥了我,下一次,就要要他们的命了。”   “你是皇上的嫔妃,你的家人,我怎么能收为奴婢,只能找个庄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了。”林归晚低声道。   琉璃感激的看着林归晚,林归晚扭头,见已经有人在看向这边,示意玛瑙偷偷将钱袋交给琉璃,转身就要走。   琉璃将钱袋收进宽广的袖子中,神色复杂的看着林归晚的背影,往前走了两步,低低道:“姑娘。”   林归晚的脚步顿了下,琉璃的话随着风传入了她的耳中。   “姑娘,你长得,很像先帝的淑妃。”   坐上了回家的马车,林归晚的冷汗才流了下来。   怪不得,怪不得李敏不过才见了自己一面,就执意要娶身为秀女的自己!也怪不得太后几次三番的害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因着自己这张脸!   楚氏打探自己的事,根本不是因为舒默和珍珠!她总不是真的想要捉奸吧?   难道这辈子,李敏在哪里偶然见到过自己吗?是不是在甘兰寺,李敏无意中看到了自己?   上辈子,自己还是待选的秀女,李敏就能去求太后赐婚。这辈子,自己虽说已经嫁为人妇,但也保不住李敏做些什么事,让别人瞧出端倪。   琉璃告诉自己这话,不单单是让自己提防厌恶淑妃的太后,怕也是提醒自己,要远离忠顺王府吧。难不成李敏私下里,已经和琉璃接触过了吗?   偏偏这事林归晚又不能和别人商量,只能自己一个人苦恼。   和宋世静几人在宫外聚会了几次,无论是宫里还是李敏那里都再没什么动静,林归晚也渐渐的放松下来。珍珠和舒默不知闹了什么矛盾,二人已经两个月没有来往了,如无意外,林归晚和李敏,已经是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入冬没几天,林敬明悄悄进了京,给了林归晚好大一个惊喜。   翡翠等人目瞪口呆,珍珠抓着玛瑙不停问:“你说谁,你说的是那个倒插门进霍家的那个谁吗!”   玛瑙急了:“你小声点,里头要听到了!”   里头的翡翠听到动静,赶忙上前给林敬明倒水,把这段给遮掩过去了。   林归晚且惊且喜:“大哥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声,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不用你准备,我和你现在算两家人,住进来也不妥当。而且我这次是来京里贩货,带了好几车的皮草,你这里也堆不下。我在你附近租了个宅子做仓库,日后我再来看你,也有个落脚点了。”   林归晚开心道:“你能常来看我了太好了!”   “就是怕妹夫不乐意。”林敬明漫不经心道。   “没事,我只要说你是我大哥就好,他不管我娘家的事的。”林归晚不以为意道。   听了林归晚这话,林敬明才略放心了些,他还一直担心王琪因着林家落败的事情,而怠慢林归晚呢。   “那我也不能常来。我这次来,是和京城里的登云坊谈生意,成了的话,以后他们的皮草,就都是我提供了。我年纪也大了,不想再到处跑了,你这,还有父亲那里,我打算都买个宅子常住了,也能多陪陪你们。”   还在林家的时候,林敬明因着不受宠,对亲缘看得很淡。但是离了林家,寄人篱下,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的思念那个不重视自己的家,思念那些一年都说不了几次话的亲人们。   林老太爷露过口风,自己能走到今天这步,都是林归晚的功劳。没有她,自己就还是林家角落里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这几年和林归晚的通信,也让本来陌生的兄妹俩亲近起来。林归晚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敬重,并不把他当个无足轻重的庶出子对待,这让林敬明幸福又兴奋。   林归晚见林敬明意气风发的说着计划,他再也不是上辈子仿佛影子一般的庶子,也不是恪守本分的管事。当了那么多年霍家掌家人,林敬明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自信,他已经成了自己可以信赖的兄长,自己日后在京里,也终于有人可以依靠。   “对了,哥哥什么时候再给我找个嫂子,日后我们内宅也方便来往呀。”林归晚道。   林敬明喝了口茶,道:“不找了,当年意娘走的时候,我答应他不会再娶了。我手上现在这些,都是霍家原本的产业,要留给霍家自己人。”   林归晚愣了下:“我不记得你说过,你有子嗣啊。”   “不是我的,意娘有个庶出的妹妹,嫁了人后生了两个儿子,我过继了一个来,取了个乳名叫长生,留在了青城。等过两年他大点能出远门了,再带来给你瞧瞧。”   林归晚有些遗憾道:“那大哥你都不打算要自己的孩子了吗”   “长生就是我的孩子,若我再要,日后怕就不能待他如亲子了。”林敬明淡淡道。   “对了,大哥,莲子呢,怎么不见她我好歹也是她的旧主子,都不知道来请安吗”   “我没带她来,她们一家子都让我留在庄子里了,你以后也别搭理他们了,一家子忘恩负义的奴才。”林敬明轻描淡写道。他虽然气极了这群奴才,但却不舍得迁怒林归晚。   林敬明离开大房时,全家只有林归晚去瞧了他。那时候林归晚还是个小女娃,这个印象,一直停留在林敬明脑海里十余年。哪怕现在他看到已为人妇的妹妹,却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小女孩看待。   林归晚现在手里远没有以往宽裕,家里现在全靠她的嫁妆撑着,王琪是个清水得不能再清水的编修,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清流的关系网,不能吃也不能穿。   但她身边的这些丫鬟穿的却还是簇新的夹袄,一个个依旧养的水灵灵的,腕上头上都是精致的首饰,一看就知道林归晚待她们不薄。据说家里走失的那个贵妾,林归晚还一直出着高价请人寻找。   在林敬明眼里,林归晚就是太心软了些,对谁都那么好,早晚要吃亏,少不得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帮着把把关了。   “啊他们做什么了吗”林归晚吃惊道。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林敬明不想细说。小满是从林家跟过来的,陪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最后却帮着自己的亲姐姐算计自己。他不是不伤心,也不是不气林归晚。   林归晚心里咯噔一下,使了个眼色,让翡翠等人下去,才不好意思道:“这,莲子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也是我让她回去的。我想着,你若真喜欢,就给你当个房里人伺候你,也能帮你分担些事。若你不喜欢,就让她回来,我再寻个人嫁了。这女人嘛,一旦动了心思,就不容易收回来了。我想着堵不如通,不让莲子自己去试试,她终究不会甘心,反而不能再帮我管事了。若是因此惹恼了大哥,我就在这里赔不是了。”   林敬明又气又笑:“你这是什么话怨不得能养出那么个奴才。她要嫁给谁,那是你说了算的。你若真的跟我说让莲子来伺候我,我就收了。可你绕这么个弯来做什么还想着让莲子跟我培养培养感情吗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别惯着这些奴才,一旦惯的心大了,就不能用了。总之,这个丫鬟以后你不要再提了!”   林归晚垂头道:“那你打算把她怎么办呢就关在庄子里吗”   “不然呢,找个好人家嫁了”林敬明无奈道。   “不行吗”林归晚小声道。   “她知道的太多了。”林敬明摇头,“若是一辈子呆在你身边,或是真的跟了我还行,但现在这两条路都不能走了。”   林归晚心里有些不好受。上辈子她自作主张决定了珍珠的终身大事,结果惹得珍珠恨了自己那么多年。这辈子她放手让莲子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结果又害了她一辈子。   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呢   见林归晚难过的样子,林敬明放软了语气道:“行了,别想她了。那庄子依山傍水,风景美得很,她一家子又都在那里,过得不知道不舒心呢。我这次给你带了堆狐裘来,你一会挑挑,给自己和妹夫做几件披风吧。”   林归晚哦了一声,林敬明又补充道:“那几个丫鬟就算了,她们也用不上这么金贵的东西。”   林归晚还真打算给珍珠几人各做一件,听了林敬明的话只能作罢了。   王琪从翰林院下班回来,听门房的人说林家大舅来了。   王琪一开始还以为说的是林谢明,一进屋看到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顿时有些懵了。   林归晚忙道:“这是我大哥,早年因为一些事离开了家,如今姓霍,名秋桐。”   王琪脑子一时有些拐不过弯来,冲着林敬明拱了拱手,道:“唔,见过大哥。”   林敬明笑着回礼,拍着王琪胳膊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本来之前归晚生病时我就想来,偏赶上家里出事了,就耽搁到了现在。看归晚如今身子养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在这里,也代家里谢过妹夫这段日子的照顾了。”   王琪摆手道:“哪里话,归晚是我的妻子,谈不上什么照顾,都是我分内事。大哥来之前怎的也不打招呼。”   边说边转向林归晚道:“客房可收拾出来了”   林敬明道:“不用收拾,我在外头赁了个宅子。因为一些家事,我如今不姓林了,也不好住到府上。现在也是舔着个脸叫声妹夫,望你不要介意。”   王琪道:“不介意不介意,大哥何必在外赁宅子住呢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如今我们住的这宅子,还是归晚的嫁妆呢,我都住得,大哥怎么住不得呢”   林归晚插话道:“大哥是以后要在常住京里,才想找个落脚点呢。而且大哥是商人,整日进货出货,住咱们这里也不方便。”   王琪这才放弃邀请林敬明入住的念头,转而吩咐人备下酒席给林敬明接风。   林归晚嘱咐珍珠道:“就拿上次太子妃赏的葡萄酒来,省得他们两个喝醉了。”   林敬明笑道:“我的酒量好着呢,妹妹这是怕我把妹夫灌醉了吧。”   王琪有些不好意思:“这,我的酒量不好,让大哥见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2   林归晚的死讯传来时,李静容微微的笑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呢。   林家,李家,那些害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自己娇嫩白皙的双手,李静容的眼神有些怅惘。年少的她何曾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得如此恶毒。   哪怕在林家伯母和芸娘的算计下,自己失了名誉,被迫远嫁西北,成了一个瘸子的妻子,整日受人打骂欺辱时,李静容哭过恨过,却也不曾想过要报复过谁。   也许是因为,那时的她,还没有见到真正的地狱。   纵然丈夫身体残疾,品貌粗俗,对自己不是责骂就是殴打,李静容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希望他能活得平安长久。可是老天爷连这点幸福都不肯赏给她,嫁人不到一年,丈夫就死了,自己成了扫把星,被婆婆打得半死,又险些被小叔欺负了。   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念头,李静容偷了自己的嫁妆,带着唯一的丫头小香历尽艰辛万苦回到了娘家。   娘家不肯认她,连门都不让她进。李静容被门房的人赶了出来,不敢相信娘家人对自己这么无情。自己好歹还是有一副好容貌,李静容只能自己对李家还有点利用价值。   小香带着李静容偷偷回了自己家,求自己的娘去太太跟前说句求情的话。   “花大婶,您就和太太这样说,只要叔叔婶婶肯认我,将我许给别人做填房做妾,甭管什么样的人家,只要不打骂我,赏我口饭吃,静容我就感恩戴德。真的,不管什么人家,什么身份,只要肯要我,我就认了。”李静容哭道,她曾经的自尊自爱,已经被自己亲手粉碎了。   可谁能想到,李家的人竟然那么绝情,带了人把自己和小香都丢到了大街上。小香的家人也只敢偷偷的望着,根本不看过来看她们一眼。   李静容跪在地上哭了一天一夜,身上的旧伤复发引起了高烧,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中,李静容看着李家墨色的大门,仿佛看到了地狱在向她招手。   还是小香拖着她到了街角,抱着她给她取暖。仅剩的那些钱已经被李家来驱赶她们的下人抢走了,连身上头上的首饰都抢的精光,她们没有钱看病,更没有钱填饱肚子。   两个年轻的无家可归的单身女子,早就吸引了一群饿狼的视线。   再次醒来时,李静茹和小香已经被人贩子带到了前往京城的船上。小香因为姿色一般,当晚就被带去给人贩子和船工们糟蹋了,还没出苏州的地界,她就咬舌自尽 。 李静茹虽然嫁过了人,但长得美,又精通诗词书画,被人贩子当成了宝贝照顾,雇了两个婆子伺候她。不到两个月,就把她一身娇嫩的皮肤养回了大半。   但那又如何,她和小香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的价码更高,待遇更好,而且,更怕死而已。   在京城呆了十天,她被卖入天香坊。老鸨给她改名琳琅,亲自□□她了半年,才让她挂牌接客。那一年,琳琅的名字响彻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天香坊里有个才貌双全的江南名妓,但谁又还记得,李家的那个可怜早死的九姑娘?   无数个漫漫长夜中,琳琅在甜腻的香气里,忍不住想起在西北的日子。那时候,自己过得苦,却还能挺胸抬头的活着。而现在的自己,纵是锦衣玉食,死了后,又有何面目去见早逝的双亲!   琳琅在最红的时候,被人赎了出去。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去做外室,结果没想到,下了轿子,那人竟是正正经经和自己拜起了天地,聘了自己做正头娘子。   琳琅忍不住掀起了红盖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不过三十余岁,身量中等,面白无须,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贵气,正含笑看着自己。   竟然是个太监。琳琅有些惊讶,她熟识的姐妹里,不是没有伺候过太监的,只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竟然是个太监,琳琅突然笑了起来。   自己也没有资格挑了,太监又怎样,不说他这样的气度和财力,必不是等闲的太监;就说他能这样真心真意娶自己为妻,自己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不记得,之前见过你。”琳琅好奇道,“你怎么,突然就赎了我出来?”   “我也没有见过你,只是在汤公子那里,看到了你的寒梅图。那时我就想,能画出这幅图的女子,就注定是我裴元的妻子。”   接下来的日子,让琳琅头一次知道,什么是幸福。   当琳琅知道,裴元就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德宝时,她突然了悟,自己在地狱里侥幸不死,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告诉了裴元自己的身世,求裴元替自己报仇。   裴元为难了,李家好解决,林家却正处于鼎盛时期。那时,林归晚刚成为忠顺王妃,风头一时无两。   但后来,裴元发现,林家,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风光。   皇上,并不喜林家,而且早在多年就谋划着要处置林家。裴元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林家太过富贵。直到后来,他发现太后也在密谋针对林家,直到他发现,林柔兰的存在。   皇上一开始,只想着让林家的人从富贵中跌落尘埃,因为他坚信,当时林老太爷拒绝自己求娶林柔兰,就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光头皇子。如今他富有四海,要看着当年看不起自己的林家,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变成再普通不过的白丁。   是德宝和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呈上了许多或真或假的证据,让皇上彻底厌弃了林家。也是他们,对下头的人放出虚假的消息,让他们肆无忌惮的踩踏林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王琪和林敬明都下去洗漱,珍珠才瞅着空子钻回林归晚身边。   “少奶奶和大舅爷这些年来竟然还有联系,也没跟奴婢几人通个气,险些把他当成骗子轰出去了呢!”   林归晚唔了一声,让珍珠去大厨房看看晚饭做的如何了。   珍珠应声下去,心里翻来覆去想着这些年的事情。林敬明离开林家后,自己一直守在林归晚身边,林归晚的书信往来,她都是知道的。除了,除了莲子守在书房的时候。   这么一想,珍珠倒有些明白了,莲子这些年来在林归晚院子里存在的意义。那么,莲子现在在哪呢,是不是去了林敬明那里?   三个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林敬明就告辞回去了。林归晚喊了林吾和齐阿九去送,自己扶着大舌头的王琪回了屋。   “不能喝就少喝,你看看你,明天可还怎么去翰林院?”林归晚头疼道。   “不行,大舅,大舅的酒,怎么能不喝呢,太,太不给面子了不是。”王琪脸上捂着热毛巾,嘴里含着解酒石,含混不清的说道。   “大哥就是欺负你老实,哎。”林归晚叹气,给王琪擦了手,又洗了脚,把他往里头一推,盖严实了被子。   “今儿你守夜吧,多看着点,若他一会吐了就喊我。”林归晚对翡翠道,让珍珠抱了床被子去西厢睡了。   珍珠一边铺被子,一边道:“少奶奶还是和大爷一起睡吧,夜里大爷醒了见不到你,又该找了。”   林归晚闷声道:“他喝了酒不老实,夜里醒了肯定要闹我,我现在,不想和他睡。”   珍珠过了会才明白林归晚的意思,忍不住红了脸。   林归晚见她这样,心情好了点,捏着她的脸打趣道:“哎,你和舒默见了那么多次,他没对你动手动脚,吃你豆腐吧。”   珍珠含羞的啐了口:“少奶奶才吃奴婢豆腐呢,我们俩都好久没见了,少奶奶还问他做什么。”   林归晚躺在床上,珍珠拿了个汤婆子放在她脚底,自己在榻上铺好了被子,钻了进去。   珍珠靠在床边,扯着林归晚的袖子道:“上次刘太医换了新药方,少奶奶吃着还行吗?”   “好些了,这个月痛经就没那么厉害了。”林归晚小声道。   “那就好了,再调理个一两年,少奶奶就可以再有孕了。”珍珠欢喜道。   “采荷肚子,该有七个月了吧。”林归晚突兀的说道。   珍珠愣了下,有些不自在:“少奶奶提她做什么。”   “我想让你提前预备着东西,若生的是个儿子,就抱过来养。”林归晚淡淡道。   珍珠张嘴想要反对,又顿住了,想了想道:“少奶奶这么做,是怕大爷骨肉分离,久了怨恨少奶奶?”   林归晚摇头。   “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现在,对我愧疚居多。而且,他自己就生母早逝,李氏待他也不亲近,也不敢亲近。他心里明白,那孩子在丞相府呆着是最好。到了这里,也未必能有更好的前程。至少丞相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会薄待了那个孩子,毕竟那是丞相头一个孙子呢。而且也许很长时间里,那会是他唯一的孙子。”   珍珠安慰道:“少奶奶也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林归晚低声道:“不会有了。”   珍珠愣了下:“太医说……”   “我的身子,我清楚,到底是伤了根本。就算侥幸怀了,是否能留住呢?丧子之痛,我是无法承受第二次了,到时候,和王琪,怕是连夫妻都做不成了。”林归晚说到最后,忍不住带了哭腔。   珍珠流泪道:“别这么说,少奶奶,你还年轻呢。”   “别劝了,我不想生,他总不能因着这个休了我。”林归晚道。   虽然说七出中有无子可休妻,但大户人家里因为这个而休妻的还真的不多。林归晚是为何流产,又是为何无法生育,王琪都心知肚明。天花是他从宫里带回来过给林归晚的,王安又断了林归晚的医药,林归晚能活着回来,王琪就已经知足了,哪里还敢要求更多。   两个人静了半响,林归晚继续道:“你回头和翡翠她们露个口风,我懒得听她们再说教了。”   珍珠沉默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半年来,林归晚看着很平静,她一直以为林归晚已经走出了阴影。可原来,那道伤一直都没有好,只是潜伏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若是换了珍珠自己,知道自己的流产和难以生育,来自丈夫的间接伤害,和公公的推波助澜,定是要爆发,闹得夫家家犬不宁,和丈夫恩断义绝的。   可是林归晚竟然都忍下来了,安安静静和王琪继续过着日子,没有逼迫王琪和爹娘翻脸,也没有大哭大闹说着自己的委屈,甚至她还想着接那个在甘兰寺抛弃她们的采荷的孩子过来抚养。   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不恨。   王琪是个好丈夫,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他都做到了。对林归晚,他百般体贴,包容她,维护她,甚至连感情深厚的侍妾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他都能为了林归晚而无视他们。更不要说他背后盘根错节的清流年轻一代的关系网,不到十年,就能发展成令人侧目的财富。   林归晚忍,只是因为她再也不可能找到如同王琪这样待她的男人了。便是曾经百年世家的林家大姑娘,也难以寻觅到这样的良婿。   但这并不代表,她真的释怀了。   “我之前看到过,他给我未出世的孩子,起了好多的名字,写满了一叠的宣纸。”林归晚的声音在昏暗的室内响起,“他一直很期待,很期待我和他的孩子。他还想着,等我调养好了身子再生呢,若是能和我生成一个属相就更好了。   可是,我怎么能再怀他的孩子呢。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就那么没了,他,和他的爹,都是凶手。我怎么能不恨呢!本来我,怀着孩子好好的呆在家里,是他带着天花回来的,害了我,害死了孩子。我怎么不恨,我怎么不恨!这辈子,我都不会给他生孩子了!呵,他若想要,就找别的女人去吧!”   林归晚流着泪,恶狠狠的吐出最后几句话。   珍珠握着林归晚的手,泪流满面,不知该说什么。   林归晚有她的无奈,这个时代的女子,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林家成了那个样子,林归晚不能再回去拖累他们。她只能和王琪继续过下去,在剩下的夫妻生涯中,隐秘的报复他。   王琪的性子,珍珠看得明白,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   若采荷生了个儿子还好,若是个女儿,他宁可绝后,也不会再纳妾了。他怕了,采荷曾经是多么懂事多么忠心的丫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抛弃了林归晚,而他竟然还无法斥责采荷,因为她肚子里的,也是他的孩子。他怕,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那他就真的失去他的妻子了。   所以他还是想着要和林归晚生下继承人,只是他没有想到,林归晚,已经不愿意再有他的孩子了。   珍珠突然开始敬佩林归晚了,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体会过林归晚的丧子之痛,所以在见到王琪听说林归晚有危险,义无反顾的去了甘兰寺时,或是在这个父权大于天,而王琪为了林归晚而和王安反目时,也或者是在这几个月来,王琪对林归晚体贴入微,百依百顺时,她心里的天平,开始逐渐向王琪倾斜了。   王琪,本来在珍珠眼里,只是个脑门上顶着“姑爷”二字的面容模糊的男子,现在却开始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啊,这不就是少奶奶之前说过的,舒默和齐阿九的结合体吗?   既有着舒默的才华、人脉、本事(虽然方向不一样,舒默粗通医术,精通武学;王琪粗通诗画,擅长书法,在主流社会里比舒默要高端一些),又有齐阿九的老实、本分、易于掌控。最重要的是,王琪对林归晚,那是真心的好,虽然无论谁当他的妻子,他都会这么的好。林归晚在家里说一不二,在外还能借着王琪的光和清流勋贵交好,里子面子都足足的。   只是可惜,天意弄人,本来好好一对夫妻,让天花这事给弄得貌合神离。   怔怔的想了半天,珍珠讷讷对林归晚道:“少奶奶,我不想嫁人了。”   林归晚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傻丫头,被我刚才的话给吓到了吗?”   “嫁人真可怕。大爷这么好的人,偏偏让少奶奶爱不得恨不得。其实好多夫妻,本来自己过得好好的,偏偏碰上个什么事,或者什么人搅合,弄得聚不得离不得,太纠结了。我还不如一个人呢,一个人过得多自在啊,苦乐都由着自己。”珍珠一本正经道。   林归晚撑起身子打量着珍珠道:“你倒看得开。”   “嗯,看开了,心情好多了。你不知道,之前为了纠结和舒默还有齐阿九的事情,我不知道多痛苦呢,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啊,看开了真好,感觉空气都特别清新,被褥都特比松软了。”珍珠伸了个懒腰,对着林归晚道,“少奶奶你也看开些吧,孩子你爱生不生,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开心嘛!”   林归晚低声重复道:“重要的是自己过得开心,你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王琪夜里醒了后果然闹着要找林归晚,听玛瑙说林归晚睡在西厢,才又躺回床上乖乖睡了。   第二日,王琪走后不久,林敬明就又来了。   林归晚正在房里看他昨日送来的料子,珍珠拿了张红色的狐皮在身上比着,笑嘻嘻道:“少奶奶,你看,好看吗?”   林归晚心虚的瞅了眼旁边的林敬明,对着珍珠道:“去厨房拿大爷买的茶果子来,大哥,你尝尝,是京里新出的品种呢。”   珍珠应了,冲着旁边的翡翠道:“这张你给我看好了,我要了,别让别人拿走了。”   “坏了。”林归晚心里暗叫糟糕。   昨日林敬明的吩咐她还没来得及跟几个丫鬟说,珍珠自从从甘兰寺出来后,和自己就越发的亲近了,言语中也随意许多。这落在林敬明眼里,又是自己纵容丫鬟的罪证了。   林敬明果然皱了眉,等珍珠走了,才对林归晚道:“这是那个陪你去甘兰寺的丫头吧。”   林归晚点头:“是,好几次我差点就死了,是她和木兰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呢。”   “我说呢,这么没大没小的。”林敬明哼了一声。   翡翠拿着狐皮的胳膊顿时觉得沉了不少,求助的看向林归晚,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帮珍珠保管着。   林归晚示意她和玛瑙下去和珍珠通个气,别一会又惹怒了林敬明。   “我知道大哥是为我好,只是现在林家不比以前了,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千金了,大爷从丞相府搬出来了,我们两就是京城里最普通的官宦人家,还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丫鬟们整日唯唯诺诺的,有意思吗?这样亲亲热热的不好吗?不说珍珠木兰和我有过命的交情,翡翠玛瑙也是跟了我多年的,她们的秉性我再清楚不过,今儿也就是当着大哥的面,她们才活泛了些。平日里出门做客,入宫请安,她们都规矩得不得了呢。”林归晚等几个丫鬟都出去了,才对着林敬明道。   “那个入宫为妃的,不也是跟了你多年的吗?”林敬明沉声道,“听说你把她家里人都接到自己庄子里了?那几个不省心的才得罪了贵妃你知道吗,林家的事才平息多久,你就把这祸事往自己身上揽了?”   “她入宫,也是因为她是林家的下人,皇上是要给林家没脸,才收的她。而且,她也有她的用处。”林归晚见林敬明还要说,只好抛出李敏转移话题,“对了,大哥,你在京城里久住的话,记得要远着点忠顺王爷。”   “他?你得罪他了?”林敬明果然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唔,也不是,只是他那个王妃,很不好对付。你也知道,太后不喜欢太子妃,我和太子妃又有交情。王妃是一向跟着太后走的,我担心她借着你对付我。”林归晚道。   林敬明沉思了会,道:“我知道,不过我一介商人,别说王爷了,就是王府的管事,我也接触不到,你放心吧,我会多注意的。”   林归晚松了口气,又道:“对了,大哥,你从商多年,三教九流的人,是不是都认识些?”   林敬明笑道:“说吧,什么事要求大哥?”   “我们家之前走失了个贵妾,已经找了小半年了也找不到。大爷认识的都是京里的衙门里的人,我想着,静容怕是已经不在京里了,再找也没什么希望。大哥认识的人多,天南海北都有,是不是能帮着找呢?而且,我说句实在话,静容长得太惹眼了,怕进了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大哥认识的人也常往那些地方走……”林归晚不太好意思说太明白,顿了顿道,“静容是为了我才走失的,我不管她,就真的没人管她了。不管她成了什么样子,只要还活着,被我找到了,我就会接她回家来。”   林敬明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想拒绝,但是想着那李静容的确很可能如同林归晚所说,进了风月场所,那就算找回来了,王琪也不可能碰了,对林归晚没什么威胁,便点了点头:“知道了,那女人长什么样,怎么走失的,你跟我细细说说。”   林归晚详细跟林敬明说了,又亲自画了画像给他,拿了李静容的荷包来:“静容的绣工很特殊,这是不是也算个是线索呢?”   “特殊吗?”林敬明心里嘀咕着,他还真没经手过刺绣,这玩意在他看来和别的没什么区别。   “知道了,我会留心的。你也不要老操心别人的事了,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经。我可听说了,丞相府那个可快生了,若是那王琪要接过来,你可别傻乎乎答应了啊。”林敬明叮嘱道。   “他不会提的。”林归晚笑道。   林敬明点头:“他识相最好。”   “但我想接过来养,回头你帮我劝劝大爷,别不答应。”林归晚补了一句。   “你,你说什么!”林敬明大怒,差点摔了茶杯。   外头被翡翠嘱咐了半天要伏低做小的珍珠刚鼓起勇气端着茶果子要进来,被林敬明唬了一跳,差点摔了盘子。   “大舅爷别生气,有话好好说!”珍珠放下盘子,拦在林敬明和林归晚之间,点头哈腰道,“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玛瑙在后头一看,扭头溜了。翡翠瞪了她背影一眼,守在门边,预备着随时去搬救星。   “你,你怎么想的你,嗯?那女人把你丢在甘兰寺自己跑回来了,她的孩子你还要接过来养?”林敬明怒极反笑。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林归晚嘀咕了句,挺胸道,“那是大爷的孩子,自然是我养。我又未必能生了,抱养个庶子又怎么了?”   林敬明皱眉:“谁说不能生了,你还年轻呢!宫里的太医那都是老糊涂了,大哥我认识几个大夫,专门治妇科的,回头让他们来看看你。”   林归晚不耐烦道:“你才糊涂呢。我就生,也要好几年了。大爷都二十了,同龄人里,就他没孩子了。”   林敬明怒道:“我就知道是那小子吹的枕边风,看着老实,其实心里蔫坏的。”   珍珠差点要笑喷了,强忍着笑意道:“大舅爷,少奶奶其实是听了老人的话,说这女人要是没孩子啊,最好养个在身边,能带来孩子的,这叫带子。”   林敬明迟疑了下:“啧,那养谁不好,养她的?我回头把长生送过来给你。”   林归晚生气了:“你之前还说长生年纪小,不能长途奔波呢!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瞎参合了。”   林敬明黑了脸,珍珠赔笑道:“这,我们少奶奶这是和大舅爷关系好,说话才这么直接呢。今儿时辰也不早了,是不是宣午饭来?”   林归晚瞥了珍珠一眼,回房里去了。珍珠领着林敬明去了廊下,示意翡翠看着别让人过来,才小心翼翼的对林敬明道:“大舅爷,这孩子的事情,您还是先别说了吧,少奶奶对这还敏感地很呢。”   林敬明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现在也不宜有孕。我也知道,那个孩子还是呆在她身边养最好。可是,可是那得王琪求着她,她才能答应,哪能自己提出来呢!”   “其实,少奶奶主动提出来,也是因为感激大爷。刚成亲的时候,她和大爷,那真是相敬如宾。但是现在,少奶奶会和大爷撒娇,会发脾气了,这是因为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大爷对少奶奶好,少奶奶投桃报李,也要对大爷好。大爷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孩子,他嘴上不说,可我们都知道。   而且,大舅爷您也知道,那边那个,从小伺候大爷长大的,是先头太太留下的,和大爷也是有同甘共苦的情谊的,不然少奶奶也不至于刚过门就把她给提成了妾。若她和那孩子都留在丞相府,大爷心里惦着孩子,难免不会再惦记上她。但若少奶奶主动把孩子抱过来,大爷心里只会念着少奶奶的好,想着那女人的不好。”   珍珠逐字逐句说着,见林敬明都听进去了,继续软声道,“今儿少奶奶和大舅爷说话的语气态度,奴婢也就在林家的时候,见少奶奶这么和家里人说过话。少奶奶她啊,是太久没见到亲人了,一松懈,也不斟词酌句说客套话了,大舅爷您多包涵。”   林敬明哼了一声:“你倒会说话,怪不得归晚那么倚重你。”   “谢大舅爷夸奖。”珍珠恭敬道。   “归晚为什么要纳李家的那个丫头进门?”林敬明问道。   珍珠犹豫了下,道:“这,奴婢真不知道。少奶奶的心思,奴婢几个也都摸不清楚,总之就是听命行事。不过,李姨娘待少奶奶挺真心的,当时少奶奶进了甘兰寺,李姨娘还想翻墙出来去找少奶奶,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翻得过去,惊动了守夜的丫头,给关回屋子里了。”   林敬明失笑:“哦,还有这么回事。是个实心的人,行,她的事我放在心上了。”   心里又琢磨着珍珠的话,觉得林归晚还是能驾驭得了这几个丫头的,他也不再在这件事上和林归晚争执了。   “那个孩子,若是不好,就少往归晚身边带。”林敬明冷笑了一声,“还不定是不是个儿子呢。”   冬去春来,林敬明的毛皮生意上了轨道,他闲时间多了,就开始和左邻右舍的人联络起感情来。   这一联络,还真联络出了问题。   隔壁那宅子常出入买菜的大婶,脚上的鞋子上的花纹,竟然很像李静容的绣工。   再一打听,那宅子买了六个月了,差不多就是李静容失踪后没多久的事情。屋主,则是个叫裴元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名。   裴元不经常来,宅子里的人嘴也很紧,林敬明没能再打听出什么。只是看那架势,裴元这人非富即贵,这宅子估摸着是他的一个别院。   那个李静容,不会真的让人卖给别人,当金丝鸟给藏娇了吧。   林敬明没敢告诉林归晚,先沉了沉这事,等有日裴元来了,才带着酒水登门拜访去了。   裴元和林敬明年纪仿佛,通身的气度看着就不似普通人,虽然对着林敬明很客气,但林敬明能感觉出他对自己的不屑,那是属于上位人的不屑。   若李静容真的成了这个裴元的人,那么想要弄出来,先不说容不容易,要是得罪了这个裴元,会不会给自己和归晚带来祸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林敬明心里存了事,去王府的次数就少了。   林归晚有些不放心,派了珍珠去林敬明的宅子去看他。如今家里只养了一辆马车,还给王琪用了。珍珠嫌外头的雇的马车,便宜的太脏,干净的又太贵,干脆用布包了头,提着篮子,喊了个叫蛐蛐的小厮跟着自己走着去。   蛐蛐才十岁,长得却和珍珠差不多高。珍珠买了个糖葫芦给他吃,他乐得不行,殷勤的帮着珍珠提东西。   走没两步,就有石子打到珍珠的背上。珍珠愣了下,扭头去看,见舒默正懒洋洋靠在一颗大树下看着自己。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嫁人,珍珠看到舒默,也没了之前患得患失的心,让蛐蛐在原地呆着,珍珠悠闲的走了过去,用手里的狗尾巴草扫了下舒默的鼻子:“哟,好久不见啊,舒大统领,今儿怎么有空来看小女子呀!”   舒默揉了揉鼻子,笑着看着她:“你现在这样子,倒有点想我刚认识你那阵子了。我刚从陕西回来,王府都没回,就来看你了。”   若是平日,珍珠听了这话,心必要跳的如同小鹿乱撞般,欣喜于他对自己的重视,露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可现在珍珠听了,却淡定得不得了,啊,这大概心如止水,超凡入圣的感觉吧。   “看我干什么?你不用急着回去复命吗?”   舒默没得到意料中的反应,有些纳闷:“你怎么不脸红了?”   “红着红着习惯了,就不脸红了。”珍珠道,打量了舒默几眼,笑了,“我说,你既然刚回来,这衣服鞋怎么这么干净啊?总不至于是为了见我,特地洗漱了番吧?”   “你想得美。”舒默扭头,“对了,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哎,不太好,少奶奶有点钻牛角尖,我不知道怎么劝她。”珍珠抱着胳膊皱眉道。   “哦,是不是在愁那个荷姨娘的事?”舒默一副“你们这些女人就知道纠结这些肚子里的肉疙瘩”的表情,“要不要我帮忙?”   “也是也不是,不过你要怎么帮忙啊?”珍珠不好跟他细说,含糊道。   “一碗药下去,搞定。”舒默打了个响指。   珍珠这次是真愣了,直直的盯着舒默:“你,你是要打掉那个孩子?”   “是啊,放心,我的药,绝对不会被人查出来,干净利落,永绝后患!”舒默得意道。   珍珠直接给了他一巴掌:“人渣你!我是讨厌采荷,少奶奶也容不了她,但孩子是无辜的,那也是一条人命!”   舒默被打懵了,喊道:“你,你竟然打我!我是为你们好啊!你们这些女人,不就是这么对付姨娘的吗?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后院里的那些破事吗!”   “别的女人这样,我和少奶奶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说不定她现在心里巴不得那个姨娘出什么事,一尸两命呢!”舒默冷笑。   “我呸!”珍珠还想再打,手举起来又放下了,“你,狗屎看谁都是一坨狗屎。”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你什么?!”舒默气得语无伦次,“你才是,狗,那什么呢!”   “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恶毒的想法去揣测我和少奶奶,也许是你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以为的那样不择手段,阴险歹毒。我们没有丧心病狂到和一个孩子过不去的地步!”珍珠转身就走,临走前不忘补了句,“别自作主张做什么坏事。”   舒默愤愤的踢了旁边的树一脚,看着珍珠拉着吓傻了的蛐蛐走了。   李敏默默的从墙角走出来,拍了拍舒默的肩膀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她,她,她……”舒默她了 半天,也她不出个所以然,垂头丧气道,“我是为了她好啊,而且我就是开个玩笑,又不是真的要害人。我像是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小孩子的人吗,在她眼里我这么恶毒吗?而且我哪里说错了,后院里那些破事,她还不清楚吗?”   李敏摇头:“这种事能开玩笑吗?珍珠也是物伤其类,你这么看清不起那个姨娘,你可曾想过,珍珠和那个姨娘,又有什么区别呢,都一样是为人奴婢,死生由主子做主。”   舒默愣了下,抓着李敏的袖子道:“你是说,珍珠也要做姨娘?她那少奶奶,要她给王琪那书呆子做姨娘?”   李敏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不妨碍他这么误导舒默。舒默这个闷葫芦,不在后头抽他几鞭子,他是不会往前走的。之前就是因为他老是对着珍珠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弄得人家小丫头生气了,好几个月不理他。   见李敏不吱声,舒默就当他默认了。   “对啊,她那主子现在不能生,只能借身边的丫鬟的肚子了,这也是后宅里常用的伎俩啊,我怎么忘记了呢!”舒默烦躁道。   “什么,林归晚不能生了?”李敏吃惊道。   “是啊,我没说过吗,不能生了,大罗神仙来了也不能生了。”舒默不耐烦道,揪了个柳条一边抽着空气,一边念念有词的往西走去,“不成,得赶快想个法子把人给弄出来。”   李敏面色阴晴不定的站在原地,看了眼王府的方向,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珍珠去找齐阿九,道:“家里的马车,明儿大爷用吗?”   “不用,大爷坐轿子去,怎么了?”齐阿九一边擦着马车一边道。   “少奶奶明天想去大舅爷家里,要用车。那,明儿大爷去翰林院,是你还是林局跟着?”珍珠又问道。   齐阿九回头看了眼珍珠,笑道:“少奶奶出门,带不带你?”   “当然带我。”   “那就是林局跟着,我给你们驾车。”齐阿九擦完车,手也不洗就从衣服里拿了个包子啃。   珍珠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扭头就要走。   “喂,等下,我话还没说完呢。”齐阿九扬声喊住珍珠,快步走了两步,从衣服里拿了个镯子给她。   珍珠没有接,那镯子上还有浓郁的包子味。   “我不要。”珍珠断然拒绝。   “为什么?”齐阿九很困惑。   “不为什么,我不随便收别人东西的。”珍珠道。   “我也不随便送人东西啊。”齐阿九笑了,轻轻晃了晃那镯子,“喜欢你才送你东西啊。”   “我不喜欢你,我不收。”珍珠往旁边站了站,皱眉道,“你别乱买东西了,挣点钱不容易,好好攒着吧。”   齐阿九低头笑了笑,道:“哎,大爷前几天还问我,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成家。”   珍珠瞅了眼旁边的角门,见没人,才漫不经心道:“哦,少奶奶也问我了呢。”   齐阿九来了精神,抬头道:“你怎么说?”   “不嫁,不想嫁,伺候少奶奶一辈子。”珍珠直接道。   “哎,你们这些丫头是不是都是这么一套说辞啊,不嫁,在家陪娘一辈子,要么就是陪爹一辈子,你们是陪主子一辈子,最后嫁人的时候,不都欢天喜地的吗?”齐阿九不以为意道。   珍珠看着齐阿九,一字一句道:“我说不想嫁,那就是不想嫁。你的这些心思,收收放到别人身上去,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齐阿九收了笑,面无表情道:“你不愿意嫁我,是不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今儿在外头见到那个?”   珍珠骂了蛐蛐一句,才道:“不是,你们两个我都不嫁,嫁人有什么好,哪有现在自在。”   齐阿九明显是不能理解,困惑的在努力找话反驳她:“总是要嫁人的不是,你要当一辈子老姑娘吗?”   “你才老呢。”珍珠懒得跟他废话,叮嘱道,“记得,明儿少奶奶要用车。我走了。”   第二日翡翠一大早就起来检查了要带过去的东西,玛瑙一边打哈欠,一边系着头绳道:“你怎么回事,哪次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总觉得今儿要出什么事,我这眼皮呀,一直在跳。”翡翠忧心道。   一旁叠被子的珍珠心里一咯噔,今天去林敬明宅子的真实目的林归晚并没让自己告诉其他人,就是怕这几个丫头多事。   “能有什么事呢,这边的治安好得很,去的又是自家大哥的地界,你呀,就是瞎操心。”玛瑙闭着眼系了半天,睁眼看了看,发现拿错了头绳,啧了一声,又解下来换了根。   “换什么,这根不也挺好看吗?”翡翠拿着玛瑙换下的头绳道。   “好看,可是不是新的啊。你没发现吗,玛瑙妹子今儿从头到脚都是一色的新货。”珍珠调笑道。   玛瑙微微红了脸,啐了口:“这不是难得出趟门,开心吗。你昨儿出去时都恨不得飞起来了,还笑我?”   “对了,我想起来了,大舅爷家里可有好几个伙计管家,都没成亲呢,长得呀,也都可俊了。”   “你!你这死丫头!”玛瑙和珍珠闹成一团,连头发都乱了。   “哎呀哎呀好了,我错了我错了,别拽我头发呀!”珍珠笑着挣开了她,跑进院子里,扭头见玛瑙追了来,忙闪进了林归晚屋子。   玛瑙气得跺了跺脚,回屋重新梳头去了。   林归晚早听到外头动静,看王琪没被吵醒,就一直没吭声。听到珍珠跑进来,她才起来,披了衣服出来对珍珠努努嘴:“大早晨,闹什么呢?大哥说的没错,你们几个小丫头就是该紧紧皮。”   珍珠笑嘻嘻道:“昨儿少奶奶是不是和玛瑙说什么了,那丫头可上心得拾掇自己呢!”   林归晚失笑:“这丫头,这么藏不住事。大哥之前跟我说过,他手底下好几个好苗子还没成亲。你昨天又提了次,我就想起来了,和玛瑙说了句。”   “怪不得。”珍珠吃吃的笑了起来,被林归晚打了下。   “小声点,大爷还没起呢。”   “起了。”王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醒了半天,也不见人进来伺候。”   “那还不叫人,在那挺尸似的,谁知道你醒了。”林归晚勾起了床帐,对着王琪道。   珍珠出去打热水,见木兰小跑着过来了,奇怪道:“什么事这么急,看你这一头的汗。”   “生了生了生了。”木兰一叠声道,“那边那个生了,大的没了,小的是个小少爷。是那边太太让人来说的,阿九哥正陪着那人在门房坐着呢。”   珍珠抿了抿嘴:“我知道了,你去跟翡翠说,之前选的那几个人可以带进府里了,就先住在秋园那。”   珍珠定了定神,捧着热水进去了。玛瑙正给林归晚梳头,王琪正在穿外袍,见了珍珠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丞相府那边来传话了,荷姨娘生了个小少爷,她自己没熬过去,走了。”珍珠放下了热水,轻声道,“来传话的人在门房那,阿九陪着吃茶呢。”   王琪的看了眼林归晚,林归晚侧头道:“等那孩子满月了,大爷就去接过来养吧。”   “你,你不介意?”王琪小声问道。   “伺候的人我都选好了,一应的东西也都收拾齐全了,回头大爷去看看,可还缺什么不。”林归晚没回答,指了几样头饰让玛瑙给自己戴上了。   穿戴好了,林归晚起身见王琪还没走,奇怪道:“你愣着干什么,现在时辰还早,你去上班前还能去丞相府里看眼那孩子。要不是小孩子身体弱不能吹风,今儿就该让你带过来。”   王琪欲言又止,戴上帽子闷闷的出去了。   “大爷不会是不想要那个孩子吧?”玛瑙小声问道。   “去,什么话,哪有不想养自己儿子的。怕是在伤心荷姨娘的死吧。”珍珠道。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哼,狼心狗肺的东西。”玛瑙恨恨道。   “哎,别说了,把家里的事弄利索了,咱们好出门。”林归晚挥挥手。   翡翠很快就带了两个奶娘并四个丫鬟来,林归晚一一看了遍,让人带去秋园了。秋园就在王琪书房的后边,林归晚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方便王琪常去看那孩子。   日上三竿,林归晚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马车边的齐阿九好几次想来寻珍珠说话,都被珍珠躲了过去。玛瑙笑嘻嘻冲着珍珠划着脸,道:“羞羞,你还说我。”   珍珠做了个鬼脸:“就说你,小妮子动春心了,我可没有,我心如磐石!”   “好了,小声些。”林归晚被逗乐了。   玛瑙扭头将脑袋凑到窗户边,打开了条缝往外看去。   “哎,这外头人不多啊。”玛瑙失望道。   “这是住宅区,又不是集市,人不多是正常的。旁边这宅子好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别院,平时都没什么人住的。”珍珠道,拿了个荷包放在鼻端嗅,“车里有点闷,少奶奶觉得呢。”   “没感觉,你怎么了,不是晕车吧。”林归晚担心道。   “没吧,之前没晕过车吧。”珍珠皱了皱眉,胸口起伏了几下,一股子酸意泛在喉间。   林归晚见她神色不对,扬声道:“阿九,还有多久?”   “转过这个弯就到了。”齐阿九大声道,不一会就停住了马车。   珍珠捂着嘴下了马车,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把那酸意压了下去。   齐阿九笑道:“怎么了,这么点路还晕车?”   珍珠没好气的白了她眼,转身去扶林归晚。这次她们进来时走的大门,也是林敬明以示重视。   林敬明笑呵呵带着林归晚在宅子里转了起来,林归晚看了眼珍珠,珍珠指了指东边,示意那就是李静容在的宅子方向。   林归晚会意,和林敬明溜达到东边亭子附近时,就道:“这附近怎么也不种点花草,看着光秃秃的。”   “来的时候不是冬天吗,前一个主人种的都荒死了。等过阵子再暖和点,我雇几个花匠种点花,妹妹说种什么好呢?”   “种点竹子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林归晚坐到亭子里,打量着旁边,“这亭子不错,看着不像是京城的风格。”   “前一个主人是江南人,这里的房屋也都有点江南的风格,所以我一眼就看上买下来了。”林敬明挥手让人奉了茶果来。   “对了,大哥,昨天珍珠来,说你这刚进了一批乐器,有什么好货色吗?”林归晚兴致勃勃道。   “哦,你喜欢乐器吗,要什么,大哥看看有没有。”林敬明道。   “有笛子吗,玉石或者竹木都可以。”   “有,霍缺,去拿来给姑奶奶看看。”林敬明吩咐道。   不多时那个叫霍缺的年轻人就捧了几个盒子来,林归晚打量了他几眼,冲着林敬明挑挑眉。林敬明会意的点了点头,悄声道:“这个妹妹可还看着怎样,还配得上你身边这几个丫鬟吗?”   林归晚笑着瞅了眼玛瑙,玛瑙垂着头当没看见,但是已经从头红到了脚。   珍珠拿了个紫檀木的笛子,用帕子擦了擦,才递给林归晚。林归晚接过,试了几个音,吹了一曲《枫林归晚》。   吹的一般般,但不妨林敬明可劲的夸了一番。   “行了大哥,我什么水平我清楚,你不会说的这么夸张。”林归晚笑道。   林敬明刚想说什么,就见林归晚后头那面墙啪的一声,露出了一个梯子。见林敬明脸色古怪,林归晚好奇的扭头,见那梯子晃晃悠悠颤颤巍巍,不久就露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可以管李静容叫翻墙姨娘了哇哈哈 ☆、第 40 章   “静容!”林归晚失声道,站起来往墙边快走了几步。   “姐姐!”李静容娇声道,突然脸色一变,扭头看了看下边,用力蹬了两步,从墙头那里翻了进来,就直直的往下落去。   林归晚下意识去接,被林敬明大力拽到身后。珍珠猛的扑了过去,堪堪给李静容当了肉垫。对面响起了惊慌的声音,有个小丫头爬上梯子探头看了眼,又吓得摔了回去。那边闹了半天,声音渐去,估摸着是准备从大门那里过来了。   李静容一个翻身从珍珠身上爬起来,花容失色道:“珍珠,你没事吧。”   珍珠呲牙咧嘴坐了起来:“没事,姨娘你没事吧!”   “你们都没事吧!”林归晚俯身一手揽住一个,“摔到哪里了,玛瑙,还不快去喊大夫!”   林敬明对霍缺道:“去门上看着,别让他们乱闯进来。”   正闹哄哄着,旁边院子就来了两个婆子,口口声声说自家的姑娘掉到了他们院子里。   “拦着,不许进来。”林敬明不高兴道,虽然他不想和裴元为敌,但事已至此,今天的事情这么凑巧,他已经猜到是林归晚在搞鬼,但也要帮着妹子兜着。   “让她们进来,我倒要问问,我家走丢的人,怎么被她们关起来了!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送到衙门里去!”林归晚怒道。   李静容坐在石凳上,怯生生抱着林归晚胳膊。珍珠坐在一旁,她没受什么伤,就是被压了一下没缓过劲来。   那两个婆子看着竟是像从宫里出来的,一举一动就仿佛尺子比出来的一般标准。   “好你们两个人贩子,说,是怎么拐的我家姨娘!”玛瑙先声夺人道。   那俩婆子对视一眼,一个看着年纪大些的道:“惊扰这位夫人了,我们实是不知道这是你们家的姨娘,是我家老爷半年前在郊外救下的。那时候这位姑娘磕了脑袋,失去了记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老爷延请了好几位名医给这位姑娘医治,这一个月她才稍微好点,只是她记忆一直很混乱,一会说自己是江南人,一会说自己住在京城,我们也被弄糊涂了。老爷一直想找到这位姑娘的家人,可惜线索实在太少。”   林归晚看向李静容:“你失忆了?”   “我,我不记得了。我睡得多,清醒的时候少,上午做了什么,下午就忘记了。就是刚才听到姐姐吹的笛声,我才突然清醒了些。”李静容迟疑了下,怯怯的说道。   林归晚也无心和那俩婆子纠缠,既然人已经到手了,对方无意阻拦最好。   “是吗,那是我误会了,在这里先替谢过你们老爷这些日子的照顾了。我是翰林院王编修的夫人,改日,我和夫君并当亲自登门拜谢。今日我身边这两人都受了点惊吓,我先带她们回去了。”林归晚缓了语气道。   那俩婆子犹豫道:“这,这位姑娘一直在吃药,还是我等把药方抄写一份给夫人,贸然停药怕是对姑娘身体不好。”   “也好,那就劳烦嬷嬷了。”林归晚客气道。   接过药方,林归晚粗粗看了眼,都是安神的药,看着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李静容轻轻晃了晃林归晚的胳膊:“姐姐,咱们快回去吧。”   “好,咱们现在就走,别怕了啊。”林归晚拍拍她的头,挽着她往外走去。   林敬明在她背后嘀咕了句:“明儿我去找你,你可欠我个解释呢。”   林归晚小声道:“你还欠我个解释呢。”   珍珠急了:“快走吧,那俩婆子刚才就是拖时间呢,别回头那什么老爷再跑来拦着咱们。”   珍珠没说错,马车才刚出大门,就被人拦住了。   “在下裴元,见过这位夫人。”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林归晚听着觉得那么耳熟。   齐阿九勒住了马,道:“这位老爷,这车上都是女眷,你当街拦住,怕是不好吧。”   李静容哆嗦了下,抱紧了林归晚。   “你们带走的那位姑娘,她脑子不太清醒,在下好歹于她有救命之恩。俗话说,救人救到底,在下只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被家里人带走的。”裴元不容置疑道。   林归晚皱了皱眉,探身掀开了帘子。裴元正好也抬头,两人的目光接触,都齐齐怔了下。林归晚的眼睛睁大了,下面那个躬身而立的人,竟然是德宝。   裴元也吃了一听,他只听家里人说李静容是被王编修家里带走的,但他真没想到,那个王编修,竟然是丞相长子王琪。别人还好,这个林归晚却是在宫里见过他的,他的后招暂时是使不出来了。   “哼,总管日安啊。”林归晚冷冷笑道,“总管大人事务繁忙,小女子就不打搅了,能不能劳烦总管大人移步,不要挡道呢?”   裴元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林归晚身后,李静容躲在角落里,只露出了半只脚。   裴元呵呵笑了两声,往旁边站了站。齐阿九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松了缰绳,驾着马车走了过去。   “姐姐,你认识他?”李静容小声道。   “嗯,回去说。”林归晚脸色不太好了,这可真麻烦了。   李静容怎么这么倒霉,两辈子都和这个太监牵扯不清呢。   快到王府,马车又被迫停了下来。珍珠连滚带爬下了马车,扑倒墙边,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玛瑙拿了茶壶下去,嫌弃道:“说你晕车你还不承认,你看你,恶心死了。”   珍珠拍着胸口,用帕子擦了擦嘴,扔到秽物上,刚想接过玛瑙的茶壶漱口,一个黑影就窜到了她跟前。   舒默双手用力抓住珍珠的胳膊,急道:“你怎么了,怎么吐了?你是不是怀孕了?!”   一旁捧了土要盖住那秽物的齐阿九听了,立刻站了起来,惊讶道:“什么,你不是晕车吗,你,你肚子里是谁的?!”   玛瑙倒吸一口气,往后一步撞上了车厢:“什么,什么?”   不远处的王琪骑着一匹马,旁边的林局正牵着刚才舒默骑着的那匹马慢慢溜达过来,听到这话,都定在了原地。   珍珠懵了一下,勃然大怒,用力挣脱开舒默,扇了他一巴掌:“你说什么呢你!下流!”   “我怎么下流了,你说,你是不是怀了那人的孩子,是不是你家少奶奶逼的你!”舒默又惊又怒的指着王琪。   王琪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了马道:“舒壮士,话可不能乱说!”   珍珠摇头,齐阿九又凑了过来,指着舒默道:“这是谁,你不肯嫁我,是不是就因为他?你是不是怀了他的孩子?”   珍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反手也给了齐阿九一巴掌:“我呸!你也下流!”   珍珠往后退了两步,浑身带着怒火瞪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语无伦次道:“无耻!下流!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死吧,老娘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们。”   说罢就往偏门走去,路过王琪时停了一下。王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一副“我是无辜的”(oェ`o)的表情。珍珠偏头想了想,这事貌似是跟王琪没关系,就又往前走,走到门口用力拍门。   车厢里的林归晚掀开帘子,捡起车驾上的鞭子,给了舒默和齐阿九一个人一鞭子,满脸冰霜对着舒默道:“舒默,我感激你在甘兰寺的救命之恩,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玷污我和珍珠的清誉。”   “这,这,这是我们王爷猜的,不是我。”舒默气短道。   李敏?好啊,她上辈子倒真没发现李敏有这么八卦的一面。林归晚抬手又给了舒默一鞭子:“这是你代你们王爷受的,以后你们主仆都离我远远的!”   说罢,林归晚拍了拍玛瑙的肩,坐回车内。玛瑙终于回过神,爬上了车。   林局小心翼翼凑了过来,挤开齐阿九,自己驾着马车从偏门进了府。王琪在后头牵着马,一脸怒色的看着舒默:“舒壮士,你不是说要来求娶珍珠的吗,怎么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人家姑娘名声呢!”   “他来提亲?”齐阿九惊道。   “是,阿九,你也是,珍珠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别人几句话,你就犯糊涂了?你啊,你先出去躲两天,等少奶奶气消了你再回来。”王琪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对着舒默拱了拱手,回了府。   林归晚下了车就问道:“珍珠呢?”   “已经回院子了。”一旁的小菊道,“珍珠姐姐好像哭了呢。”   林归晚叹气,今儿这真是事赶事,先是采荷生子,又是静容归家,路遇德宝,最后舒默和齐阿九那俩不省心的还要闹一场。   若不是因为静容的事和德宝有关,林归晚定是先去看看珍珠。握了握李静容的手,林归晚道:“你先去洗漱下,换了衣服,我找大夫给你看看身子。”   “姐姐,姐姐,我有话要跟你说。”李静容有些焦急。   林归晚看了她眼,突然有些了悟。李静容言行举止正常地很,一点不像个脑子混沌记忆混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林归晚快步回了院子,让玛瑙去安慰珍珠,屏退了其他人,问李静容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静容未开口先掉泪,定了定神才开始说自己这半年的经历。   当时李静容坐上马车没多久,就被木槿打晕了,醒过来后,人已经在一个宅子里了,看样子是在城郊。李静容人被绑着,外头的人在议论着要怎么收拾她。   有个略熟悉的声音道:“干脆剪了舌头卖掉。”   李静容哆嗦了下,听到另外一个女声道:“不成,她还识字呢,总不能把手也剁了。”   “干脆就关着好了,也就是多一双碗筷的事。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她跑了吗?”   “哼,打量别人不知道你的算盘啊,你不就是看人长得漂亮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事!”   外头乱糟糟吵了起来,李静容呜呜的小声了哭了会,想起来,第一个声音听着很像老宅的林吾管家。   这是怎么回事,木槿为什么要打晕自己,林吾管家为什么要卖了自己?对了,林归晚呢,林归晚还在甘兰寺里生死未明呢!   之后的几天,李静容好几次险些被林吾的侄子林选占了便宜,无奈林选媳妇看得实在太严,竟没让那人得手。不过李静容也没少挨打挨骂,要不是心里惦记着林归晚的安危,李静容早就想寻死了。   林吾当时之所以躲在城郊,就是琢磨着灯下黑,皇上等人也许不会猜到自己没有跑远。结果他还是被皇上的人找到了,来灭口的就是德宝。   李静容趁乱想跑,因为身上绑着绳子,身体保持不了平衡,摔在了磨盘边,脑袋都磕破了。德宝又一次对李静容一见钟情了,把其他人都杀了,将李静容暂时安置在了那个宅子里。   李静容醒了后就失忆了,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德宝在京里用自己的本名——裴元——买了宅子,将李静容接了过去,告诉她她叫白素,是他的未婚妻子。   偏偏那时候,李静容的记忆开始恢复,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偏和裴元编的身份有所出入。李静容又不傻,立刻就起了疑心。裴元见软的不行,干脆来了硬的,给李静容换了药。李静容喝了新药后就开始长时间昏睡,记忆力衰退。   李静容好几次偷偷想把药倒掉,结果身边的两个嬷嬷看得太严,她没找到机会。而且她也看出来了,无论是裴元,还是这两个嬷嬷,都不是普通人。裴元喜欢自己,不想让自己离开。李静容只好不再闹着回家,让人拿了针线来做女工,一做就是一天。   最近两个月,对李静容的看管松懈了些,李静容趁机收了厨房管采办的婆子的孙女当徒弟,还给那婆子做了鞋面。她想着,自己的蜀绣与众不同,裴元和身边的两个嬷嬷虽然能看出来,但他们一般都不和厨房的人打交道。厨房那的人只会觉得她绣的鞋面好看,却想不到那么多。那婆子每天都要出门,虽然只在左近,但也说不准就能碰上林归晚找她的人。   “他们都说,我的家里人早放弃找我了,我不信,我知道姐姐一定还在找我的。”李静容哽咽道,“今天一听到姐姐的笛声,我就知道,是姐姐来找我了。”   林归晚红了眼:“好妹妹,当时我说了,你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我是管定你一辈子的。”   两个人抱头哭了会,林归晚才道:“对了,他给你弄的药,对身子没什么损害吧?”   “不知道,最近我喝的少了,人也精神了些,不然今儿还翻不过那墙呢。”李静容自己都觉得今天的举动有些好笑,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他,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林归晚道。   李静容红了脸:“没有,他说要明媒正娶我,不会强迫我。但我已经是王家的人了,而且我实在看不上他的手段,太下作了。”   “真下作,早就……”林归晚顿了下,道,“这么说,林吾他们都死了。”   李静容想起那天晚上,忍不住哆嗦了下:“都死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我恢复了那晚的记忆后,就怕得不得了,再也不敢看那人的脸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就像是从地狱来的修罗一样。姐姐,那人到底是谁,你带我回来,会不会有危险?”   “他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德宝。”林归晚道。   李静容睁大了眼:“什么,那他为什么要杀林吾?”   “这,也许是因为,林吾做错了事……”林归晚这才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串起来了,串起来了,林吾种种不合理的举动都串起来了,怪不得王安愿意和他合作,因为这都是皇上的意思(其实不是,是林吾狐假虎威自作主张)。   “不过,都过去了。”林归晚见李静容白了脸,忙安慰道,“林家把浮财和禾下土都交出去了,皇上已经放过林家了。我也和大爷分出府另过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不知道吧,我在甘兰寺里,认识了元太傅家的五娘,如今她已经成了太子妃了。大爷和元家的人也很亲密,德宝就算想动我们,也要先掂量掂量了。而且,你本来就是我家的人,我不告他个私藏良民就不错了。”   李静容细细想了想,道:“对了,姐姐,今日你在的那个宅子是谁的?”   “是我大哥的,你可能听说过,就是去了霍家做上门女婿那个,怎么了?”林归晚好奇道。   “让他赶紧换个地方吧,之前裴元,不,德宝本来是想买那个宅子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买。我怕那里不对劲,当然,可能是我想多了。”李静容小声道。   林归晚皱了皱眉:“其实我今天去,也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劲。那里的房屋摆设,太精致了些,竟有点像是……”   她想起来了,竟有点像是琉璃曾经住过的翠微宫。据说,那是先帝的淑妃住过的地方。   “我知道了,明儿我就和大哥说,让他换个地方住。”林归晚心里沉甸甸的,见李静容一副害怕自己说错话的样子,安慰道,“换个地方也好,那个德宝不是什么好人,住他隔壁,也怪渗人的。好了,你好好歇歇,我请个大夫给你看看,我还是担心那药不对,别真把你吃坏了。”   李静容绽出一个浅笑:“姐姐也去看看珍珠吧,我这没事的。”   林归晚喊了翡翠来,道:“带李姨娘去西厢房歇着,你去秋园挑两个丫头来伺候她。”   翡翠点头:“对了,少奶奶,刚厨房还来问,是不是现在就给奶娘做些下奶的伙食。”   李静容听了这话,惊喜道:“对呀,我都忘记了,姐姐你生的是个小少爷,还是个小姑娘?”   林归晚的脸僵了下,翡翠当机立断推着李静容出去了:“姨娘跟我先去歇息吧。”   进了西厢房,翡翠带压低了声音道:“姨娘可千万别提孩子的事情,少奶奶在甘兰寺就流产了,那孩子是荷姨娘的。荷姨娘今儿早生了个少爷,自己血崩走了。”   李静容大惊:“什么,姐姐她……”   喘了几口气,李静容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的事不着急。”   林归晚一个人在屋里坐了半响,才去了珍珠那。   珍珠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玛瑙正满面愁容的坐着,她可已经劝得口干舌燥了。   林归晚一见珍珠哭的这么伤心,之前下去的怒火又腾的起来了。   林归晚冲着玛瑙招招手,出了屋子道:“刚才的事情,没别人知道吧。”   “没有,奴婢和林局都没说,大爷在书房,派了好几次人来问您和珍珠的情况呢。不过下头已经有人好奇,为什么珍珠哭这么厉害了。”   “齐阿九呢,没回来?”林归晚没好气道。   “没有,大概这几天都不敢回来了。”玛瑙也没好气道,“添乱的家伙。”   林归晚叹了口气,进了屋。珍珠平日里看着脸皮挺厚,但到底是没经过□□的黄花大闺女,被两个追求自己的男人误以为怀孕,心里怎能不羞恼。   林归晚在门口站了会,关了门,留珍珠一个人在屋里,不许别人去打搅。   走没两步,林归晚感觉下身一阵一阵的钝痛,暗道不好。今日被几件事接连一气,林归晚又来了月事,疼得她躺在床上下不来。   翡翠顾不得管教秋园的人,跟着木兰忙不迭的跑了回来。给李静容看病的太医还没坐稳,就又被请到了林归晚屋里。   玛瑙呵斥了府里其他人心惶惶的婆子丫头们,让林局管好了小厮,然后去给王琪报信了。   珍珠听到外头动静,也跑出了屋子,给林归晚换了干净的裤子,又冲了热腾腾的红糖水喂她喝下。   王琪头一眼看到李静容在林归晚的屋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吃惊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李静容才晓得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琪自己的事情,道:“见过大爷,妾侍被林吾管家拐走,幸而被,呃,人所救,只是因为伤了头,失了记忆,才一直没能回来。恰巧救妾侍的人就住在大舅爷家隔壁,也恰巧妾侍听到少奶奶吹的笛声,想起了前事,和少奶奶相认,这就回来了。”   “哦,是吗,你受苦了。救你的是谁,过几天我和归晚亲自去登门道谢。”王琪一边探头看向里屋,一边漫不经心道。   李静容支吾了声,幸好太医诊治完出来开药方,王琪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李静容犹豫了下,躲回了屋子里。自己的事情,还是留着让少奶奶和大爷去说吧。万一自己说错了话,大爷要怪罪少奶奶因为自己得罪了太监总管可怎么办。而且虽然那是个太监,也是外男,自己和外男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大爷担心自己的清白怎么办。自己倒无所谓,若是大爷因此而责怪少奶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林归晚咬牙问珍珠道:“太医给静容看过了吗,劳烦太医再去看看静容吧。”   玛瑙跺脚:“哎呀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别人呢。”   珍珠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少奶奶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你放心,我会把那嬷嬷写的药方也给太医看的。”   林归晚这才放心闭眼,冷汗浸湿了鬓角。   王琪让人去熬药,忐忑不安的走了过来,轻声问玛瑙:“她怎么样?”   “哎,大爷还是回书房歇着吧,等会奴婢送晚饭过去。”玛瑙叹了口气,“这里乱糟糟的,回头再冲撞了大爷。”   王琪摆摆手,不肯走,玛瑙只好道:“少奶奶衣服都被汗浸湿了,一会还要换衣服擦身,那血淋淋的,大爷还是不看的好。”   王琪皱了皱眉,道:“那我就先走了,少奶奶若疼的厉害了,你就来找我,我去请太医来。”   玛瑙点头,送王琪出了门。回头见林归晚睁开了眼,正盯着地上发呆。   玛瑙奇怪的看了眼地上,道:“少奶奶,怎么了?”   “太医开药了?”   “是,一会就熬好了,少奶奶先等等吧。”   “他现在人在哪?”   “在李姨娘那,怎么了?”玛瑙有些惴惴道。   “翡翠呢,让她去那盯着那太医,他开的药都先不要喝。让珍珠亲自盯着那太医出去,不许他和别人接触,也不许他去和大爷说话。”林归晚喘了口气,继续道,“去个人找我大哥,让他找个靠得住的大夫来,从后门偷偷带进来,别让大爷知道了。”   玛瑙心知事情不对,忙去嘱咐了翡翠,让木兰在屋里照顾林归晚,自己亲自去找了林局让他去传话。   林归晚刚才说了好几句话,歇了好一会才问木兰:“今儿怎么着了个不认识的太医来?那些药是他带来的,还是你们去药房抓的?”   “林局说,他在太医院院子里见到的这位太医,姓许。许太医说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其他太医都去慈宁宫了,就他在。林局也是着急了,才找了他来。那药有些是咱们这有的,有些是他带来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木兰忧心道。   太后。林归晚念叨着这两个字,极力稳住心神将今天的事给捋了一遍。   找太医是临时决定的事情,太后不可能提前布置。但是这个许太医,他的脸林归晚没印象了,但是他那双与众不同的小脚,实在是让人印象太深刻了。上辈子给临终的李敏医治的,就是这个许太医。他和太后有没有关系,林归晚不能确定,但是她不能冒这个险。   不多时,翡翠来了,道:“许太医已经走了,李姨娘不敢过来打搅少奶奶,奴婢给她找了点针线活做。其他院子里的人也都安静了。药熬好了,少奶奶不喝吗?”   林归晚摇头:“先放着,等会再说。药渣没倒掉吧?”   “没有,都留着呢,太医的药方也都留着呢。”翡翠不安道,“奴婢去给少奶奶熬点红枣粥吧。”   林归晚没吭声,躺在床上无力的□□了几声,看样子是痛得厉害了。   珍珠送了许太医到大门处,心里有些不放心,和门房的人说了声,悄悄跟在了那太医的轿子后头。天色已晚,珍珠穿了件墨蓝色的衣服,也没让他们发现。   刚拐过院墙,珍珠就被没精打采靠在那的舒默吓了一跳。舒默见到她,吃惊不小,忙站直了身,支支吾吾想要道歉,被珍珠捂住了嘴巴:“太好了,你在。你去盯着那许太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千万别被发现了。”   舒默瞅瞅前头走得快看不见的轿子,又盯着珍珠,含糊道:“你,你不生气了?”   “没空生气,你先帮我把这事办妥了。”珍珠拍拍他的胳膊,“快去,别追丢了。”   舒默有些拐不过弯,看了珍珠好几眼,才轻轻跳上了院墙,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回了府,珍珠先去王琪汇报了下太医已走的事,去厨房看了下晚饭的情况,又去秋园逛了圈,才回了林归晚屋子。   林归晚脸比刚才更白了,玛瑙换了个汤婆子给她放肚子上,木兰切了片参片给她含着。   珍珠过去,小声道:“许太医走了,奴婢碰到舒默,让他帮忙盯着去了。”   玛瑙顿了下,看了珍珠一眼。   木兰也看了珍珠一眼,不过两个人的想法却南辕北辙。   林归晚唔了声,珍珠又道:“少奶奶,奴婢觉得秋园的那几个人不太妥。”   “怎么?”翡翠道,那些人都是她亲自选的,不会出了什么岔子吧?   “太安静了,她们刚进来,少奶奶院子闹了这么大事,她们就问了一句,就乖乖呆在院子里不出来,未免太听话了点。我刚去看她们,她们没一个人多嘴的,也未免太懂规矩了吧。”珍珠分析道。   翡翠急了:“我特地挑的都是懂规矩的,这难道也错了?”   “你可知道,我去的时候,那两个奶娘在做什么?”珍珠摇摇头,“她们在教那四个小丫头规矩呢,教的可比你,比我都还要周全。”   林归晚眼神暗了暗:“明天叫人牙子来,都给卖了。”   翡翠跪下请罪:“奴婢知道了,奴婢失误,请少奶奶责罚。”   “不用,你也是……”林归晚没力气了,剩下的话就由珍珠补上了。   “你也是怕小少爷出了什么事,别人怪在少奶奶身上,所以特地选了最乖巧最听话最懂规矩的,反而入了别人的套。说实话,要不是今儿少奶奶临时出了事,我也发现不了她们的不对劲。”珍珠安慰道。   “回头大爷去丞相府接孩子的时候,直接管太太要伺候的人就好。”过了会,林归晚攒够了力气道。   玛瑙估算了下时间,道:“奴婢去后门那等着好了,木兰,你让其他人都不要乱走动,别一会撞见了。”   木兰和玛瑙出去了,翡翠也去厨房拿粥了,屋里就剩下林归晚和珍珠两人。   “怎么,不哭了?”林归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珍珠叹气:“哪还有心情哭呢。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嫁人了,他们俩怎么想,我也不在乎了。今儿这事,倒是更加让我坚信,我这个主意的正确性。”   “那你还让舒默帮你办事。”   “这不碰巧碰上了么。”珍珠撇嘴。   “他怎么还没走,在外头转什么呢?”林归晚一边笑,一边看珍珠。   珍珠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脚:“不知道。玛瑙说,少奶奶你打他们鞭子了,奴婢在这先谢过少奶奶了。”   林归晚没再说什么,闭上眼养神。不多时,玛瑙带着人回来了,竟然是霍缺。   玛瑙脸色很精彩,她万万没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个很可能是自己未来夫婿的人,竟然精通妇科。   珍珠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玛瑙瞪了她一眼,对霍缺道:“霍先生请坐。”   霍缺倒是很淡然,仔细看了看林归晚的神色,又把了脉,从药包里抓了药,交给玛瑙去熬制了。珍珠拿了许太医的药方和药渣给他看,霍缺闻了闻药渣,脸色变了:“这里有红花,剂量还不小,少奶奶若喝了,必会血崩不止,怕是连命都要没了。”   珍珠咋舌:“真是好狠毒,这是谁要害我们少奶奶?”   林归晚冷笑了声,对霍缺道:“劳烦你再去给李姨娘看看,一会再和我夫君说明下情况。”   霍缺拱手道:“是,姑奶奶先休息,缺先退下了。”   玛瑙带着霍缺出去,珍珠坐到林归晚身边道:“少奶奶是不是知道是谁要害您了吗?”   “若是的话,也太巧了点。你一会去问问,我出事后,都谁不在府内。怕是有人先去通风报信,有人临时给我设的局。”林归晚冷冷道。   “能指挥得动太医的,难不成,是宫里的人?”珍珠猜到,“总不会是因为琉璃的缘故吧?”   林归晚听到琉璃的名字,心头莫名一跳,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第二天就应验了,舒默满身寒露的来汇报了两个消息。   许太医死了,服毒自尽的,舒默都没来得及救下他。   差不多时辰死的,还有宫里的林选侍琉璃。   而此时的林归晚和珍珠并不知道,这就是长达两年残酷血腥的宫闱斗争开始的序幕。   这时的珍珠还不知道,她们最大的敌人是当朝太后,她还天真的以为,林归晚只是被宫里的醋坛子们波及了。   林归晚靠在王琪的怀里,抱着同样天真的想法,以为凭借太子妃和元家,自己能平安躲过一劫。   她们更加不知道的是,西厢房里那个彻夜未眠的女人,竟是她们最后保住性命的救命稻草。   那时的林归晚,从来没有一刻那么的感激珍珠。是珍珠,改变了她,让她开始明白人心的善变和可贵。   上辈子的林归晚,压根不会关心李静容这样的小人物的生死悲欢;上辈子的林归晚,眼里只有对她有用、忠心的人;上辈子的林归晚,永远不会懂得,一个人的决定,能改变那么多人的人生轨迹,而那些人,又在未来的某一刻,等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第一场春雨降临的那天,王琪接了自己的长子回来。   李氏本来还不愿意给他,怕惹林归晚不高兴。王琪再三保证说是林归晚的意思后,她才敢把那个孩子交给他。   一同回府的,还有一个姓于的奶娘,两个刚满十五岁的丫鬟。   翡翠将一行人带到林归晚跟前,林归晚探头看了眼那个小男孩。他可真心不会长,眉眼像极了采荷。   林归晚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打量了番那个奶娘,又看向那两个小丫鬟。   “都叫什么吗?”   “回少奶奶,奴婢叫小茶。”   “奴婢叫小果。”   林归晚笑了笑:“好好伺候小少爷,下去吧。”   翡翠见林归晚坐得有些不自在,过去给她捏了捏腰道:“要不要回床上躺会?”   “不躺了,都躺了一个月了。”林归晚换了个姿势靠着,“宋家的回礼备好了吗?”   “备好了,奴婢亲自收拾的。”   “下午你和林局送过去吧。”林归晚吩咐道。   得知琉璃的死讯后,林归晚哭了好几场,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垮了,连太子妃都被惊动了,派了太医来看她。她之前结交的那些人也都派了家里的嬷嬷管事来,送了不少药材。   林敬明气得把珍珠骂了个半死,怨她不该把这事告诉林归晚。珍珠委屈得要命,不敢再见林敬明,躲到李静容屋里去了。   “大哥,你不懂,琉璃是代我死的,本来该入宫的人,是我,是我啊。”林归晚哽咽道,“她都已经那样了,为什么那些人还是容不了她呢?是不是看害我不成,所以杀了琉璃泄愤呢?”   林敬明无奈道:“好妹妹,别想了。你要哭,也要等身子养好了再哭啊。”   王琪在一旁也期期艾艾劝道:“是呀,别哭了。”   “你们,让我哭出去,就好了,我憋着,难受。”林归晚抽抽噎噎道,由翡翠喂她喝了口热水。   琉璃的死,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买通许太医谋害林归晚性命,之后知道事情败露,所以畏罪自杀。无论林归晚喝没喝那碗放了红花的药,琉璃和许太医都是必死的替罪羊。   这说法是皇家给的,林归晚再不甘,也不能出面索要琉璃的尸体。琉璃被送去了乱葬岗,林敬明偷偷派人去收了回来,葬在了林归晚的庄子附近。琉璃的家人被林敬明硬是抢了过来,押着去了他远在西北的庄子。   林敬明也搬到了隔壁街,和林归晚做起了邻居。   宫里的太后也开始抱病,王琪说,太后这次出手触怒了皇上,皇上之前已经因为元五娘的事情对她不满了,这次是新仇旧恨一起准备算账了。太后只好退居到慈宁宫,不再过问宫里的事情。之前太后养在身边的二皇子也回到了贵妃身边,贵妃每日都带着二皇子去慈宁宫侍疾。   二皇子已经十四了,三皇子十一,他们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和太子分庭抗礼起来。太子妃有孕,再次扰动了京城的暗涌波涛。   太后是意属二皇子,从娘家精心挑选了一个女孩,赐给二皇子做皇妃,明年就要完婚。三皇子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数,他的母妃娘家和大周各个世家皆有联姻。   太子背后,除了一个元家,貌似就没有别人了。他依旧整日受着皇上的训斥,皇上心情好也要骂他,心情不好也要骂他,看着被废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这个传言上辈子传了六七年,也依旧只是个传言。林归晚坚信太子这辈子有了元五娘辅助,还能多坚持几年。   舒默断断续续带了几次消息来,他现在和珍珠陷入到诡异的平和关系,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齐阿九在外头躲了两天,偷偷摸摸跑了回来,见没人找自己算账,松了口气。   见着舒默拿来的名贵药材,珍珠头疼道:“大哥啊,你不要说这是你自己送给我们家少奶奶的。”   “不是,是王爷。”舒默也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你们家少奶奶格外上心。”   “他见过少奶奶?”   “这,林选侍当初还受宠的时候,有一次宣你们少奶奶进宫时,王爷远远的见到过一次。”舒默挠了挠头。   “远远的,有多远?你们王爷视力很好吗?”珍珠怀疑道。   “嗯,能看清楚但是又不是很清楚的距离吧,王爷视力应该挺好的。”舒默道。   “总之,这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让王爷别再关心我家少奶奶了。”珍珠郑重其事道。   “我给你的消息,可好多都是王爷告诉我的。”舒默有些不乐意,“关心下,又不会少块肉。”   “你知不知道,之前王妃在偷偷调查我们少奶奶?”珍珠也不乐意 ,“现在是多事之秋,求你们王爷不要再添乱了,少奶奶已经够麻烦的了。”   舒默脸色有些不好:“都关起来了,还有空调查别人?”   舒默听了这话,坐不住了,跟珍珠告了别,匆匆地走了。   珍珠走到二门处,见门房那的人拿了个名帖过来。   “珍珠姑娘,有位叫裴元的人想要拜见少奶奶。”   珍珠愣了下,接过了名帖:“他是外男,怎么不去见大爷?”   “这,奴婢也这么说呢,但是他说少奶奶听了他的名字,一定会见他的。”   因为林归晚出事,去拜谢裴元的事情就耽搁下来了,只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把人请到客厅,我去回禀少奶奶。”珍珠吩咐道。   林归晚正和李静容对着脸喝药,林归晚觉得自己的药更难喝,李静容则皱着脸认为自己的药更苦。   听了珍珠的话,李静容差点摔了碗。若是之前,林归晚才懒得见德宝。但是现在宫里局势不明,林归晚不敢轻易得罪皇帝身前的红人,便让翡翠伺候自己更衣。   李静容在旁边闷闷的站着,突然冒出一句:“姐姐,他若真的讨要我,你就把我送给他吧。”   林归晚皱眉:“瞎说什么呢,那可是个太监!”   “他不是什么好人,姐姐得罪了他,很危险。”   林归晚笑了:“你也知道他不是好人,难道你跟着他不是更危险吗?”   “他喜欢我,我小心奉承他,不会有事的。”李静容垂头道。   林归晚叹了口气,握着李静容的手:“傻丫头,我辛苦找了你那么久,怎么能再把你推入虎口?”   “知道姐姐一直在找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姐姐,我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处。去了他那,还能成为你的一个助力呢。”李静容认真道。   林归晚沉声道:“琉璃曾经也是我的一个助力,现在呢?那个人心狠手辣,他现在是喜欢你,那要是不喜欢你了呢?”   听到那个名字,李静容眼神暗了暗,坚持道:“不喜欢我,我就回来。那半年,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是对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你喜欢他吗?”林归晚忍不住问道。   “不喜欢,我怕他,怎么喜欢他。”李静容老实道。   林归晚头疼:“哎,算了,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你是我的人,我让你怎样你就怎样。我若不同意,你可千万别背着我干什么傻事,知道吗。”   李静容点头,林归晚理了理领口,扶着珍珠去了客厅。李静容坐回位子,拿了荷包没精打采的绣着。翡翠和玛瑙交换了个视线,翡翠坐过去帮着李静容整理线筐,玛瑙去了客厅外候着。   “大总管所为何来?”林归晚落座后,开门见山道。   裴元微微躬了躬身,道:“裴某是真心爱慕李姑娘,请少夫人成全。”   林归晚摇头:“不成,她眼见着你杀了人,怕你怕得要死,不能嫁给你。”   这回答真是很直白,裴元语塞半响,道:“裴某以后不会再杀人了,每年还会接济穷困之人,开设粥棚,举办义诊,只要李姑娘开口要求的,裴某都会竭尽全力办到。”   林归晚沉吟了下,道:“那你打算怎么娶她?”   裴元信誓旦旦道:“自然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入门。”   林归晚失笑:“明媒正娶?媒人何在?聘礼何在?我可看不到大总管你的诚意呢。”   裴元愣了下,忙拱手道:“是裴某唐突了,裴某回去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我说了,静容现在很怕你,她不会嫁你。大总管先请回吧,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林归晚起身离开。   不多时,玛瑙也回来了:“他走了,说过几天再来拜访。”   “少奶奶,你不是真的要……”珍珠迟疑道。   李静容也放下针线走了过来,担心道:“怎么样,他没发火吧?”   林归晚看着李静容半响,突然笑了:“他对你还真有几分真心,我本来还不打算把你许给他,现在却有些意动了呢。”   “可,可那是个太监啊。”玛瑙小声嘀咕道。   “看吧,若他真能持之以恒的求娶,我就替你答应了。他日后再来,你不必见,由我和大爷打发了。他若送东西,就只管收,也不用回礼。”林归晚对李静容道。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万一惹火了他就不好了。”李静容摇头。   林归晚拍了拍李静容的脑袋:“好了,别想了,你若真不喜欢,就当没找个人,我和大爷都替你挡了。也许过阵子,他新鲜劲过了,就忘了你也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喝了杯热茶,林归晚见屋里几个人都有点闷闷的,道:“咱们也许久不见喜事了,是不是该把某人的事给好好操办操办呢?”   “什么事?”玛瑙好奇道。   林归晚就看着她笑,玛瑙反应过来,涨红脸了,呀了一声,跑出去了。李静容也跟着笑了:“是该好好办一办,姐姐有什么章程了吗?”   “霍缺人现在就在朱雀街的商铺里住着,我让大哥把他那西北角划出来给他们俩当新房。霍缺钱不多,我也不好多给玛瑙置办嫁妆,就先定五十两,其他的首饰绸缎可以多添点,反正玛瑙以后还在我身边伺候,我可以回头再偷偷补给她。”林归晚沉吟着,对翡翠道,“你回头让林局去淘换点新的家具来,别去大哥的店里要。”   翡翠笑盈盈应了:“知道了,那奴婢现在就去。”   “哎呀,真没想到玛瑙是咱们中,最先出嫁的呢。”珍珠一边帮着分着线,一边感慨着。   李静茹描着花样子,抿着嘴笑道:“本来还以为,最先嫁的人是你呢。”   珍珠撇撇嘴,玛瑙丢下手里在绣的盖头,过来拧了她脸一把:“是啊,小蹄子,这几日那个齐阿九是不是又来找你了,嗯?”   “哎呀,你们好烦哦,我都说我不嫁人了,怎么除了少奶奶外,就没一个人相信呢!”珍珠作恼怒状,“我珍珠是多么言出必行的人,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是是是,珍珠姐姐是金口玉言。”木兰道。   林敬明见林归晚难得开心起来,也不计较这次玛瑙的婚事办得张扬了。王琪更是不会违背林归晚的意思,还带了元子路去讨了杯喜酒喝。   送玛瑙上花轿时,林归晚忍不住落泪了:“要是霍缺对你不好,你就回我身边来,我养你一辈子。”   玛瑙笑中带泪:“就是他待奴婢好,奴婢也要回来伺候少奶奶的。少奶奶别哭了,不然一会大舅爷该骂我了。”   林归晚又哭又笑,被李静容架回了屋。两个人还偷偷喝了点酒,被珍珠给逮了个正着。   玛瑙成亲后第三天回到林归晚身边,已经换了妇人的打扮。珍珠凑过去,摸着玛瑙的眉毛道:“我记得他们说,这女人成亲后眉毛就会变疏,我看你也没什么变化啊。”   玛瑙推开她,笑骂道:“没个正形,还不走开。”   林归晚听到动静,扬声道:“既然来了,还不快进来,等我出去接你不成?”   李静容亲自来打了帘子,对着玛瑙道:“霍娘子,少奶奶有请了。”   玛瑙用帕子捂着脸:“你们都笑话我,少奶奶,你要为奴婢做主啊!”   玛瑙跑进屋,对着林归晚撒着娇。   珍珠笑嘻嘻要跟进去,见院门处有人探头,走过去道:“怎么了?”   “丞相府来人,请了大爷去。大爷让奴婢跟少奶奶说一声呢。”   “那边出什么事了吗?”珍珠皱眉。   “这就不知道了,但来的人是老爷身边的大管事。”   听了珍珠的话,林归晚的笑意淡了些:“知道了。”   王琪回府,必有大事发生。   王琪直到晚上才回来,他犹豫了一路,还是决定告诉林归晚。在他眼里,林归晚对自己没有隐瞒,无论是德宝的事,还是琉璃的事,她都告诉了自己。那么自己也不能隐瞒林归晚。   昨晚二皇子在自己府上设了宴席,王瑜就在其中。一群年轻公子哥都喝高了,王瑜被灌得不行,躲到花园里醒酒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宴席就是为他办的。   王瑜长得太好看了些,普通人不敢出手,二皇子却是敢的。但是二皇子真是高估了自己身份对于王瑜的威慑力,王瑜心高气傲,借着酒气把二皇子给打了。打了后才开始后怕,想跑却没跑成,被二皇子带人围起来了。   在王瑜都绝望得想要自尽以保清白时,舒默从天而降,把他给救走了,直接就带到了皇帝跟前。   王安、二皇子被宣进了宫,贵妃在养心殿外吃了闭门羹。李氏在宫外六神无主,把王琪给召回了家当主心骨。   下午王安才出来了,王瑜和其他人却依旧被留在宫里。王安仿佛老了十岁,他略知道些舒默和珍珠的关系,就把这事告诉了王琪,问他舒默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王琪被这件事雷的不清,对舒默的神出鬼没也是一头雾水。几个人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结果,王琪就先回家了,想要找珍珠问问情况。   林归晚和珍珠面面相觑,她们俩其实之前私下里讨论过几次,王瑜的相貌太招惹人了。大周好男色的人其实不少,王瑜早就被人看上了,只是他是丞相的儿子,自己又不好这口,所以才一直平安。   珍珠道:“那,舒默还在宫里吗?”   “这我不知道,我爹也不清楚。”王琪脸色晦暗道。他还是挺心疼自己这唯一的弟弟的,王瑜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林归晚盯着地面发呆,她有点明白,为何上辈子王瑜年纪那么大了还不曾娶亲。二皇子上辈子只娶一个正妃,别人都说他这样做是为了讨好太后。但若二皇子喜欢王瑜,那么这两人身边这么干净就很不对劲了。王瑜怕不是不娶,而是不敢娶,不能娶吧。   珍珠看了眼林归晚,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开口道:“舒默可能会来找奴婢,奴婢可以回屋等着吗?”   林归晚终于有了反应:“回屋?他去你屋里找你?”   珍珠点点头,林归晚勃然大怒:“大晚上的,他去你屋里干什么?以前他也去过你屋里吗?”   珍珠头疼道:“就一次,就是琉璃和许太医死的那天晚上。这不是非常时期嘛!”   林归晚不高兴道:“好啊,我的家,他跟入无人之地般,来去自如啊。”   “现在奴婢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二爷呀。”珍珠冲着林归晚使眼色,让她多考虑考虑王琪的感受。   林归晚挥手让珍珠下去,对王琪道:“现在,咱们只能先做最坏的打算了。我怕的是,二皇子若真的看上了小叔,皇上又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臣子和儿子置气。那,小叔下半辈子不就全毁了吗?”   王琪黑了脸:“不行,那我宁可杀了阿瑜,也不能让他受这种屈辱。”   林归晚侧头想了想,道:“二皇子府上侍卫不少,舒默功夫有那么好,竟然没有惊动那些人,就把小叔给救走了?你说,他是谁派来的呢?忠顺王爷?怕不是吧。”   王琪眼睛里闪出一丝神采:“你的意思是,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还是想要保全阿瑜的,是不是?”   “有可能,不然他就直接把人杀了,何必再把公公叫到宫里去呢?”林归晚猜测道。   王琪垂头想着这个想法的可能性,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道:“夜深了,你去睡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心里存了事,也睡不着。等一会看舒默有没有消息来吧。”林归晚坐在王琪身边,靠着他道,“若是小叔真的,你可千万别为这事去求太子啊。那也是他的亲弟弟,他站在哪边还两说呢。”   “我知道,你放心。”王琪闷闷道。   两个人默默坐了小半个时辰,珍珠才敲门进来。   王琪猛地起身,期待道:“他怎么说?”   珍珠吓了一跳,掩上门道:“二爷没事,他就说了这句,就又跑了。”   王琪松了口气,无力的坐回椅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告诉爹!”   王琪走了两步,又问珍珠道:“他的原话是什么?”   “呃,就是‘二爷没事’。”珍珠怯生生道。   “他怎么也喊‘二爷’?”林归晚奇怪道。   “呃,大概是因为我问他,‘二爷怎么样?’,然后他就顺着我的话说‘二爷没事’。”珍珠猜测道。   王琪点了点头,开门匆匆走了。   珍珠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林归晚:“少奶奶,你今晚怎么总关注那些旁枝末节啊。你的关心应该都放在二爷和大爷身才对。”   林归晚也检讨自己,不能老由着上辈子的记忆推测事情,说不定这次王瑜真的出事了呢,那自己这样的表现,回头王琪事后想起来,能不生气吗。   “你说得对,我会改正。”林归晚保证道。   “那少奶奶你还睡觉吗?”珍珠问道。   林归晚想了想,在榻上和衣躺下,道:“大爷若回来,立刻叫醒我。”   珍珠给她盖了被子:“知道了,少奶奶。”   王琪直到三天后,王瑜平安出宫,才回了家。这几天林归晚没少打发珍珠去递消息,虽然递的都是同一个消息——“舒默没有再来”。   那之后,直到新帝即位,王瑜才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京城第一公子的称呼,才又重新被人提起。   林归晚这几天细细的想着上辈子这段时间的事,那阵子,自己和李敏还在江南,舒默也在,那么有没有人去救王瑜?   在她的印象里,上辈子王瑜并没有大段时间的消失,而是一直活跃在太太姑娘们的口中。   头疼了半天,林归晚才突然想到,上辈子王瑜有没有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这辈子没事,王琪不再担心,不就好了嘛,自己真是自寻烦恼。   这次事件后,王琪倒是很赞同珍珠和舒默的婚事了。林归晚只好道:“珍珠现在不想嫁人,我也不能逼她呀。”   “哎,我知道,她还在气上次那事。其实,阿九又跟我提了几次珍珠,我就怕珍珠还在气头上,也没敢和你说。”   林归晚叹气:“一个珍珠,一个静容,都有人想娶,可这两人都不想嫁。哦不,静容倒是想,可那纯粹是为了我。”   “你让我写的休书,我已经写好了,也去官府过档了,只是,她现在再住在家里,是不是有些……”王琪吞吞吐吐道。   “我让人把春园隔起来了,明儿就让静容搬过去,顺便让府里的人都改口,她身边伺候的人,也该好好挑挑了。”林归晚按了按额头,拍拍王琪的手道,“好了,别愁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好的。”   “我不愁,就是担心你。”王琪抱着林归晚,闷闷道,“最近出的事一件接一件,你老是操心,身子怎么能养好呢,我可还想早点当爹呢。”   “去听你的安哥儿叫爹吧。”林归晚好险忍住了这句话,随手抚了抚王琪的背,以示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因为王瑜才出了事,裴元不好再往这边跑,怕引人注目。但他几乎每天都让人送新摘的花来,合欢百合月季秋菊,什么都有。还有就是诗词,这个不像花那样随手就能摘,但半个多月也写了三首。   李静容一开始不好意思看,珍珠就拿了个盒子给她装起来,让她什么时候好意思了再看。   “这太监,还挺会追女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珍珠赞叹道,这手段搁21世纪,老掉牙了。但是搁在这个包办婚姻的古代,那就是情圣啊。有几个男人能放下身段这么费心的追求一个嫁给别人做妾的女人?尤其是裴元这样的人,他的财力地位,要多少女人没有?   舒默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他那晚会出现,珍珠也就没有再问。牵扯到皇家的秘密,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入夏没多久,皇后病逝了。从发病到死亡,就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傻子也知道这里头的蹊跷了。   太子哭的死去活来,被皇帝斥责太过软弱。太子妃动了胎气,只能躺在床上休养。竟然有传言在说,是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克死了皇后。元子路气得把王琪最喜欢的毛笔给折断了,把王琪给心疼坏了。   对这传言反应最大的却是皇帝,殉葬了一批人后,大家都乖乖闭上了嘴。太后养好了病出来,说要代理宫务,被皇帝回绝了,气得又回去养病了。贵妃拿了凤印,却万事都要和太后报备。本来和谐的阵营,此时悄然出现了裂痕。   这些事情对林归晚唯一的影响就是,玛瑙要守国孝,一年之内不能有孕了。   “哎,真可惜,我还想着玛瑙赶紧生个小孩子给我玩呢。”林归晚撅着嘴,瞅了瞅翡翠,“你的夫婿也该开始挑了。”   翡翠笑道:“少奶奶是喜欢上当月老了吗?”   “是啊,我想把你们几个都顺顺当当的嫁个如意郎君,我也就放心了。”林归晚发愁道,“你们几个的终身大事一日不定,我这心啊,就总悬着。”   “好了,别悬了,太医都说让你放宽了心好好调养身子,你总是不听。”李静容劝道,“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发愁就好了。”   “哎,你们要是肯愁就好了。一个两个都不把自己的事放心上,只能我揽过来替你们着想了。”林归晚将账册摊开,随意瞥了两眼,就丢给珍珠去算。   她新开了个脂粉铺子,让珍珠负责管理。珍珠可找到了穿越的意义了,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这个铺子里,每天都能想出新的销售点子。她现在更加不想成亲了,单身的生活太过完美,她才舍不得放弃呢。   舒默为此愁得长了好几根白头发,和李敏闹了好几次,责怪他当时误导了自己,不然自己早把人给娶回来了。   王琪又开始跟着元子路早出晚归,协助操办皇后的葬礼。皇后一死,太子的地位更显得岌岌可危了。   很多人都盯上了太子妃的肚子,太子妃怀了孕,反而比之前更加瘦弱了。太子妃吃了碗燕窝,还被人骂不孝。太子动了气,把那个弹劾的言官给打了一顿,成了京城里的劲爆新闻。   更劲爆的是皇帝知道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夸太子终于有“朕的风范”了。   林归晚正乐哈哈听着京里的八卦,林敬明上门来告辞,说自己不日就要北上进货了。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林归晚关心道。   “怎么也要两个月了,我不在的日子,你别随意出门,好好保重身体。丞相府的事你也少管。”林敬明叮嘱道。   “知道了,那你给我多带点毛皮子回来啊,大爷说今年冬天会格外的冷,也不知道他那帮钦天监的朋友是怎么推算的。”   这一年的冬天的确是格外的冷,入秋没多久,天空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林敬明被困在了黄河以北,暂时是回不来了。朝廷早早的开始开设粥棚,发放棉衣药材,砍了几个不听话的官员的脑袋。二皇子被派去巡视各地了,这又成了一个废太子的信号。   太子妃艰难的生下了个男孩,这是皇帝头一个孙子,却没受到他的祖父多大的重视。   太子很开心,宣了元家人进宫,办了个小小的家宴。   半个月后,二皇子在苏州一带失去了踪迹。宫里贵妃日日啼哭,皇帝震怒,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提着脑袋开始找人。   苏州不少世家是三皇子娘家的姻亲,二皇子和三皇子阵营开始扯皮,没多久太子也被卷入其中。最老实不过的王琪竟然也受到了弹劾,一开始林归晚根本没当回事,当顺天府来拿人的时候,她才格外的吃惊。   幸好当天晚上王琪就被放出来了,那本来就是顺天府尹为了讨好二皇子的自作主张。但那也把王府上下给吓到了,林归晚差点就去元家找人帮忙去了。   那之后,林归晚终于开始重视这夺嫡之战,不再笃信自己一家人能平安置身事外。   王琪为此又道了许久的歉,觉得自己没能保护林归晚就罢了,还让她为自己提心吊胆,甚至还一度萌生辞官的想法。   所幸二皇子很快就被找到了,江南的官场换了一批官,死了几百人。   楚氏也死了,她的葬礼办的并不隆重。   李敏也开始缠绵病榻,舒默没空再来找珍珠,全心全意的开始照顾李敏。若无意外,明天开春,李敏的生命就会走到尽头。   林归晚知道后,难过了许久。她所熟悉的那些人,憎恨的,爱慕的,一个接一个死去。   幸好,她身边的人,都还平安的活着。   珍珠偷偷去了王府几次,去看舒默。他们俩的关系可真是好笑,他进她就退,他退她就进,总是走不到一起去。   齐阿九许是死心了,没有再来找珍珠。   这日珍珠从王府回来,带来了李敏的一个口信。   “他说,他很想见见你。”   林归晚没有吭声,珍珠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道:“我已经回绝了,他也没说什么。要不,少奶奶你说句话,我给带过去好了。”   “说什么呢,没什么好说的。”林归晚低声道。   珍珠也不吭声了,主仆两人静静的呆了半响,林归晚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首诗。珍珠惊讶的看着她,道:“少奶奶,你,你还会用左手写字?”   “嗯,惊讶吧。”林归晚吹干了墨,教给了珍珠。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有娟秀的几行字。   珍珠小心翼翼折了起来,找了本书夹进去,收到了怀里。   李敏死的那晚,林归晚做了个梦。   梦中,她穿着大红的嫁衣,满怀羞涩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那个男子。那人面容模糊,脸带泪痕,林归晚却知道,他是在笑,笑得很温柔,很开心。   这个梦,林归晚翻来覆去的做着,仿佛着了魔般。直到李敏死去,她才敢真的回忆他,继续爱恋他,难以抑制的思念他。   原来,一个人的心给了别人后,真的不能再收回,给另一个人。   王琪对她多么好,她也只能把他当成夫君去敬重。   她真正爱过的人,是那个在御花园中,愣愣的看着她的傻小子;是那个在慈宁宫内,跪了一天一夜,指名求娶自己的呆王爷;是那个在新婚之夜里,幸福地流眼泪的新郎官;是那个在江南水乡,塞外荒漠里,拖着羸弱的身体陪自己玩闹的病相公;是在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中,与自己耳厮鬓磨,缠绵话语的枕边人。   李敏,李敏。   若是可能,她真的还想再和他做一世夫妻。   林归晚甚至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恪守妇道,为什么不放荡一回,和李敏当次露水夫妻,给彼此都留个美好的回忆呢?   她不是没有机会,王琪是那么的信任她。   是啊,那么信任她,全身心的信任她,尊重她,保护她。   这样好的两个男人,为什么要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她谁都想对得起,却谁都又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林归晚的病,一直持续到中秋。   翡翠嫁给了外院的管事,王琪亲自操办的婚礼,想着给林归晚冲冲喜气。   珍珠隐约有些猜到林归晚的病因,但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两个可以算得上没见过面的人,为啥能爱对方爱的死去活来。古代人的恋爱就这么隐晦咩?   不知是不是冲喜有了效果,林归晚的身体开始有了起色。十月的某天,天气格外的好,林归晚带着家里出嫁的未出嫁的女人们浩浩荡荡去了城外的寺庙拜佛求签。   玛瑙有了身孕没能来,车上坐着林归晚、李静容和珍珠,翡翠和木兰坐在另一辆车上。   宫里的太后病得越发厉害,看样子随时都要薨了。好多人都赶着嫁赶着娶,生怕再赶上国孝耽搁一年时间。   李敏死后,舒默就离开了王府,说要出去散散心,已经小半年没有消息了。珍珠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想念。   “当时你若是嫁了,现在孩子都生了,现在可好。舒默本来就是个闲散的性子,这次一走,可不一定还能回来喽。”林归晚叹道。   “是啊,所以我现在后悔了嘛。”珍珠闷闷不乐道。   “你看,她后悔了。”林归晚指着珍珠,对李静容道,“你呢,是不是也要等裴元不来了,才后悔没有答应?”   李静容和珍珠待久了,脸皮也越发的厚了,竟然没有脸红:“才不呢,我巴不得和姐姐过一辈子呢。”   “哎,你现在可不是我家的姨娘了,你是个待嫁的姑娘啊,我怎么留你一辈子呢?”   “那我就签个卖身契,给姐姐当丫鬟。”李静容笑道。   林归晚笑着摇了摇头,拿了个佛手在手里把玩。   寺庙里人不多,林归晚租了个院子,众人先休整了番,才去正堂拜佛。林归晚也给琉璃上了柱香,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安好。   天稀稀拉拉的开始掉雨点,不多久就变成倾盆大雨。寺庙里的人都被困住了,只能现在庙里住一晚了。齐阿九回府去送消息,珍珠去旁边院子打探八卦。   过了会,珍珠脸色古怪的来了:“好奇怪啊,庙里竟然基本都是女眷,而且大多都和三皇子的娘家沾亲带故。据说是因为三皇子的母妃李美人身体有些不适,她们是集体来给李美人祈福的。”   “把林局他们喊来,让他们守好院子,别让外人进来。”林归晚有些不安道。   这次她带的人并不多,因为王琪和她现在也用不了那么多人。翡翠去找她弟弟,这一去,半个时辰都没回来。木兰还想去找,被林归晚拦下了。   “关上院门,你们几个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防身。”林归晚小声吩咐道。   李静容白了脸,拿了个烛台攥在手里。珍珠满院子转了几圈,竟然翻出个砍茅草的砍刀在手里。木兰拿了个扫帚,哆哆嗦嗦的比划了几下。林归晚随身带着林敬明给她的藏刀,锋利无比。   四个人躲在院子最小的房间里,珍珠回忆下三角力学,用几根棍子把门和窗户给顶死了。   这才刚过了午时,天色就黑得如同夜晚。她们没有点蜡烛,屏气凝神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木兰抱着扫帚,咽了咽口水。   李静容突然道:“这样不行,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那我们怎么办?”珍珠紧张道。   “翻墙,我来的时候看了,咱们就在西北角,翻过两道墙就能出去。”李静容镇定道,“外头这么黑,咱们衣服颜色又深,不容易被发现。”   林归晚想了想,捡了个凳子道:“没有梯子,用这个凑合下吧。”   四个人各自捡了可以踩的东西,去了西北方向的院墙下。珍珠将四个凳子摞好绑紧了,让木兰先翻了过去,确定外头没人,才示意林归晚等人过去。珍珠爬在最上边,将那四个凳子用绳子吊了上来。   “不能留下证据,回头让他们在顺着这个找过来。”珍珠悄声道。   林归晚庆幸,她们这四个人,都算是经历过生死大事的,虽然都怕得不行,但没有一个人惊慌失措,拖后腿的。   第二道院墙有些高,珍珠在最下头当人梯,让另外三个人翻了出去,自己又被木兰用力拽了上去。   珍珠将绳子解开抗在肩上,把几个凳子藏到了树丛里,才带着几人往山下走去。林归晚削了几个凳子腿交给李静容等人当武器。   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了人。   那是两个巡逻的黑衣人,见到四个拿着扫把扛着绳子举着凳子腿摸黑往前走的女人,明显愣住了。   珍珠当机立断,一棍子敲晕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还没来得及拔刀,林归晚带着藏刀撞入他的怀里,锋利的刀刃划过了他的咽喉。   血飚了林归晚一头一脸,林归晚往后退了两步,干呕了几声。   这还是李敏带她去塞外玩的时候,教她的刀法,这是她第一次用在真人身上。   珍珠明显是被震住了,小心翼翼道:“少奶奶,这个人咋办?”   李静容举起烛台,补了第一个人一刀。那人哼了一声,没一会就没气了。   木兰哭了:“咱们杀人了。”   “他们也杀人了,你看。”李静容捡起那两个人的刀,上面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将那两个蒙面人的尸体拖进了树丛,李静容试了试那两人的刀,觉得还是没有烛台顺手,就扔在了地上。   珍珠纠结了下,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杀人的勇气,也没敢去拿。倒是木兰壮着胆子拿了一把在手上,不过珍珠担心她误伤自己的可能性比较大。   林归晚靠着树看着李静容,笑道:“你现在不能嫌弃裴元他杀过人了吧。”   李静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都是你,让我和他多接触,看,他把我也变成了个冷血杀人魔了。”   “今天晚上,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了。别想着打晕人就算了,他们随时能醒,会被人发现。他们越晚发现咱们失踪,咱们就越安全。”林归晚叮嘱道,看了看山下,“往山下的路,人还会更多,咱们要绕过山顶,从另一边下去。”   “啊,那边是不是牛六村的方向,裴元在那里有个宅子。”李静容道。   “他怎么在那有宅子?”林归晚奇怪道。   “那是他的祖宅。”李静容解释了句。   “走,去那!”林归晚点了点头,四个人又摸黑往山上走去,期间被树枝划伤了无数次。半路上珍珠喊住几人,从包里拿了换洗的衣服撕开,给四人做了厚厚的鞋套。这样走着虽然不方便,但是进入小路后,被嶙峋的石块划伤脚的危险却大大降低了。   不知道第几次停下休息,木兰轻声道:“翡翠他们,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和翡翠说了,若是发现不对,千万不要回来,带林局回去找大爷帮忙。”林归晚道,“希望她能机灵些,听话些。”   珍珠仰头接了几口雨水喝,道:“咱们要赶紧下山,找个地方避避雨,这样下去咱们会生病的。”   “牛六村不远,咱们到了目的地再说。”林归晚道。   “你的身体,撑得住吗?”李静容担心道。   林归晚淡淡笑了笑:“放心,我没事。就算要病,也要等安全了再病。我之前,大概就是太闲了,闲得病了。”   四个人又往下走去,天亮了一会,又黑了,估计是到了傍晚了。雨停了没多久,山上就起了火光,看样子寺庙是着火了。不知道那些人发没发现她们失踪,会不会找过来。   让人惊喜的是,天上的星星很亮,李静容找出北斗星后,很快就指出了牛六村的方向。   “你还会看星星啊。”珍珠佩服道。   “之前还在裴元那里时,我有天晚上睡不着,他就教我看星星。”李静容说到最后,心有些酸,“其实仔细想想,他待我还是挺好的。”   “那回去后,就把你和他的婚事给办了吧。不要拖了,太后那老婆娘快死了。”林归晚道。   其他三个人都惊讶的看着她,林归晚挺了挺胸道:“老婆娘,老婆娘,老婆娘,害了老娘多少次了。”   珍珠最先笑出声,道:“就是,老不死的家伙,在甘兰寺里害我们不够,还让许太医来害少奶奶,还害死了琉璃,老不死的家伙,活该皇上厌弃她。我看啊,她这病,就是皇上的手笔。”   李静容张了张嘴,捂脸道:“不行,我说不出口。”   木兰赶忙道:“我替你说了。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还有那个王,王安,也是个老不死,对我们见死不救。”   林归晚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久了,她第一次忘记了李敏。   这个逃亡的夜晚,危险打开了束缚她们多年的枷锁,让她们勇敢的说出自己在之前根本不敢说的大逆不道的话,恶毒的,低俗的,下流的。   也许下一秒,她们就会被发现,命丧山谷,但是她们此时却忘记了惧怕。当回归到平安的生活中后,她们还会时不时想起这晚,然后发出会心的怀念的笑容。   下了山,珍珠捡了树枝扎了起来,让她们扫掉自己的脚印。   裴元的祖宅在村子的最边上,一颗大槐树旁。多亏了这颗大树,四个人才能顺利找到目的地。穿越大神似乎在天花事件后,第二次为珍珠开了金手指。珍珠真的很难想象,她们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仅凭着李静容对裴元书信的回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能一路寻到这个宅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也幸好裴元的祖宅位置偏僻,她们才能不惊动村子里那些耳目灵敏的狗们。   四人走到墙边,依旧是挨个翻墙进去,这个墙可矮了许多。珍珠依旧最后一个,她蹲下从旁边水洼里抹了泥巴过来,把几个人的脚印盖掉,又把院墙上的泥印擦掉,脱了鞋套先扔了过去,自己才翻了进来。   这个宅子面积不大,柴米油盐却还齐全。林归晚脱了外衣,小声道:“咱们在这生火,外头能看到吗?”   “看不到火,但是烟呢?”木兰发愁。   珍珠最后进屋,笑道:“也看不见,又开始下雨了呢。”   乌云遮住了月亮,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浓郁的黑暗。珍珠和木兰两个人千辛万苦生起了灶火,一边煮粥一边烤衣服。   林归晚和李静容也蹲在灶台边,借着火光看着对方浑身的泥水雨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勉勉强强填饱了肚子,换了干衣服,披散着头发如同女鬼的几个人开始发愁,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静容也就认得来牛六村的路,回京的路,她可不清楚了。虽然官道只有那么一条,但是现在形势未明,她们不敢冒险。   “寺庙里基本都是三皇子派系的人,她们出事,是不是说明宫里的夺嫡之战已经进入白热化的程度了?裴元透露过什么吗?”珍珠看着李静容道。   “没有,他给我的信里基本不说宫里朝廷里的事情。”李静容满面愁容。   “大爷倒是跟我说过,两位皇子越来越不老实了。”林归晚念叨着。   “那寺庙离京城不远,大爷和裴元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他们肯定会来找我们的。”珍珠道,“可该怎么让他们知道,我们平安逃出来,躲到这里了呢?”   “裴元会来的,他能猜到,我在这里。其实我觉得,裴元之所以告诉我这宅子的位置,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安排他给我的生路呢?”李静容用手指通着头发,慢慢道。   “也许吧。这里的米够我们吃几天,只要不被村子里的人发现,我们就暂时平安。”   听了珍珠的话,林归晚突然僵了下,看了看米桶,又打开门看了看院子,在屋子里没头没脑转了几圈,对着一头雾水的几个人道:“不好,我们得在天亮雨停前,把这里收拾好,我怕有人会过来。   你们看这屋子里,灰尘那么少,外头院子落叶也不多,很明显有人常来打扫。这米桶这么小,柴也不多,可能来打扫的人想着肚子饿的时候充饥用。”   几个人也紧张起来,木兰害怕道:“那怎么办,米我们用了不少了。”   “没事,他来,未必就会看米桶。你们快收拾下,我去看看有没有能躲的地方。”林归晚吩咐道。   三个人手忙脚乱收拾起残局,珍珠洗干净两个脚套,当做抹布擦起了地面。   这件祖宅就一个过厅,两个屋子,家具也老旧得不行,根本没有躲人的地方。倒是床上放了两个大箱子,是过去装被褥衣服用的,勉强可以塞下她们四个。   “我若说,我们认识裴元,他会不会帮我们遮掩呢。”李静容问道。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认识裴元,他只是个扫撒的人,很多你知道的事情,他未必知道。裴元长得又没什么特色,你怎么跟他描述?”林归晚摇头,“而且你忘了,这是裴元的祖宅,这里的人很可能都认识裴元。裴元心高气傲,怎么愿意让别人自己知道自己入宫当了太监?他让村民知道的,很可能都是些假消息。甚至,他很有可能每次来,都是偷偷的来。我们四个人突然到来,行踪鬼祟。这里离寺庙又那么近,黑衣人会不会搜寻过来?我们还是躲起来比较安全。”其实林归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跟入了魔般,觉得来人不值得信任。   雨停了没多久,天就蒙蒙的亮了起来。村里的人都起的早,她们不敢耽搁,蜷着腿躲进了箱子里。珍珠照例是最后一个,院里屋内检查了半天,才走到院子外,留下了一行不是很明显的脚印,翻了出去,往外一直走到了石板路上,才倒退着走了回来,在门口脱了鞋,用脚套包好鞋子,光着脚进屋上了床,躲进了箱子里。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四个人的心都扑通跳得厉害,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事后无数次,林归晚都感激自己那莫名其妙的坚持,以及另外三个人无条件的信任。而珍珠事后也无数次的感叹,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间谍侦探小说真的没有白看,竟然能想到伪造足迹这么高明的掩饰手法。当这两个人把此事炫耀着讲给自己的夫君听时,那两人也无一例外露出一模一样听天书一样的表情。   来人叫裴旦,是裴元的同胞弟弟。他常来这里,是因为这也是他的老宅,是他长大的地方。他对这里有感情,可对裴元却一点感情都没有,以家里出了个太监为耻。若李静容真的跑去跟他说,自己是裴元这个太监即将过门的妻子,裴旦肯定表面上唯唯诺诺答应照顾她们,转过头就把四个人卖给没多久来打探四人行踪的二皇子的手下。   裴旦一进门,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很快,裴旦就发现了珍珠留下的那串脚印,一直追到了石板路附近。已经有早起的人将石板路踩得一塌糊涂,裴旦只好骂骂咧咧的走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偷偷溜进来过夜了,都怪这宅子位置太偏僻了。裴旦气呼呼打了盆水浇湿了木柴,拿了米桶走了。在地里耕种时,有人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形迹可疑的几个女人时,裴旦也压根没往自家老宅过了一夜的贼身上想。   实在是珍珠的手段太过老道,裴旦怎么能猜到,这是四个内宅里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能想出来的呢。   等裴旦走了好久,几人才敢从箱子里出来。林归晚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经有些发烧了。珍珠出来一看柴火都湿了,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大白天的,她们也不敢生火了。   四个人抱成一团,将脏兮兮的被子裹在身上,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响了起来,然后就没玩没了的响成一片。林归晚笑得差点晕了过去,身体前俯后仰,脑袋不是撞到了木兰的头,就是磕到了箱子上头。   又过了会,几个人都饿过劲了,肚子也都消停了。   珍珠一直透过窗户缝往外看,看到院门微微动了下时,赶紧招呼几位叠好被子,躲回到了箱子里。   幸好那几个人在院子里勘察了半天,才进了屋,给了她们充足的时间躲起来。那些人很快就走了,但是她们四个也不敢再出来,在箱子里一直捱到了晚上,才浑身酸痛的回到床上。   地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依旧是她们中最精通反侦察的珍珠出去,去附近的柿子树上摘了一堆柿子回来。几个人分着吃了,勉强填了填肚子。在院子里的杂物间中解决了下生理问题,木兰捏着鼻子,笨重的用铁铲铲了土盖住了那些秽物,将箩筐放回了原处。   珍珠将柿子皮又偷渡了出去,扔到了河里。   老实说,这两天,不单是她,她们四个,都是兴奋大于恐惧。就仿佛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对着未知的自由的世界,激动不已。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几个人虽然秋寒入体,却都坚持到了平安后才约好了一般集体发起了高烧。   不能生火的屋子阴寒阴寒,四个人抱成一团,脸上却都是兴奋的笑容。珍珠安排了守夜的人,自己是最后一个,林归晚则是第一个。   林归晚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又冷又饿,身上又脏又臭,呆在一个破屋子里,裹着脏兮兮的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被褥,还会露出这么真心的笑容。   这不是逃亡,不是躲藏,而是一场,华丽的冒险。   林归晚看着珍珠睡着的脸,眼神从未有过的柔和。   是你,改变了我。处境再艰险又如何,连天花病魔都不能打倒我。因为你让我能保持一颗乐观的心,让我充满希望,坚强的面对一切。富贵时,锦衣玉食我尽情享受;落魄时,白粥清水,我也甘之如饴。   天蒙蒙亮的时候,珍珠把她们三个人推醒。四人轮流去解决了生理需要,然后恢复了现场,躲回箱子中。   裴元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王琪已经在废墟里找了一天了,旁边是精疲力尽的元子路,还有一群脏兮兮的家丁。二皇子三皇子在宫里斗正在关键时刻,他们阵营的人也无力来寻找失踪的亲人。   “找到了吗?”裴元满怀希望道。   王琪坐在一个焦黑的石凳上,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摇了摇头,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已经哑的发不出声音。   元子路在发现林归晚订的那个偏院里找不到尸体后,就开始翻找别的院子。她们很可能是被集中到一块杀死,然后再放火烧尸的。   翡翠成功带着弟弟几个人逃了出来,王琪得到消息后,立刻就清点了府上的人,让林局去找元子路,自己带着先头人马连夜赶来。那时大火还未浇熄,王琪焦急得等到天亮,才得以入内。   元子路迟了半天才来,宫里已经封锁了进入的宫门,二皇子和三皇子府都被皇上派兵看了起来。太后拖着病体,带着贵妃等人组成了娘子军,意图逼宫。   夜幕降临,裴元在院子里徒劳的转了一圈,他手下的人带了狗来,但是昨夜雨下的那么大,狗未必能追踪到李静容等人的气味。   狗的确没能成功追踪到李静容,它把人带到了那两具尸体那里。   元子路带人翻了两个院子,院子门边附近都是焦黑的尸体。院门都被封死,里头的人虽然知道,但却只能徒劳的拍打着坚固的门,绝望的死在门边。   元子路眼睛一亮,跳着跑去找王琪:“她们没事,她们没事!是直接放火烧的寺庙,若她们死了,尸体肯定是聚在院门附近的。”   裴元也疯了一样跑过来,哈哈大笑:“她们没事,她们逃出去了,她们还杀了两个人!我知道,那一定是静容杀的。”   得知自己爱慕的女人杀人,竟然还那么开心。而可怕的是,得知这消息的人,竟然都很开心。   那她们去了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Д`)为什么,剧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完结   元子路盯着两人高的院墙,奇怪道:“她们怎么出去的?”   “翻墙。”王琪和裴元异口同声道,话一出口,两人都心有戚戚焉的对视了下。   元子路绕着院墙走了一圈:“那她们咋翻出去的,这墙可够高啊。”   “找椅子凳子之类的东西,用绳子绑起来,踩着翻上去后,再用绳子把椅子吊上去,放到另一边。”裴元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元子路惊讶:“她们有这么聪明?”   “是的,就是这么聪明。”王琪挺自豪的回答。   “不是,你怎么知道她们是这么出去的?”元子路表示不相信。   “尸体边上有废弃的椅子和绳子,有一个缺了四条腿,是被刀砍断的。”裴元道。   尸体是在通往下山的路发现的,她们既然知道要将尸体藏起来,那么就不会蠢到走下山的大路。她们可能是从别的方向下山了,但是她们会去哪?   裴元的身体一僵,这里,这里离牛六村很近啊,靠两条腿,两个时辰也就走到了。   “我知道了!”裴元喊着,骑着马就往牛六村赶去。   王琪等人也忙不迭翻身上马跟了过去。   裴元刚才看了,所有的院门,只有林归晚那个院子没有被锁,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里头的人不见了。而且,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有两个同伴不见了。牛六村离寺庙如此之近,三皇子的人不可能不去搜寻。   该死,静容不会躲到老宅里去了吧!昨天下了大雨,裴旦是一定会去老宅看的。静容不会贸贸然告诉裴旦自己的身份吧,裴旦恨自己入骨,肯定不会善待静容的。三皇子的人怕是白天就搜到牛六村了,静容,静容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巨大的恐惧攥住了裴元的心脏,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静容那个地方。本来,他只是想多告诉静容有关自己最隐秘的事情,好让静容明白自己的真心。可恶,结果弄巧成拙了吗?   不过,静容那么聪明又果决,说不定已经发现裴旦的不对劲,一刀杀了他呢。裴元满怀期待的想着,用力抽了身下的白马一鞭。他的马是最好的,其他的人都落下了他好几百米的路程。   骑着马撞开了院门,裴元翻身下马,打开了屋门,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心里一直往下沉。   没事,没有撕打挣扎过的痕迹,这一切都和自己上次来没什么区别。静容,静容可能是没有到这来。嗯,米桶怎么不见了?   裴元摸了摸旁边的木柴,也是湿的。有人,有人来过了,用了米,用了柴,所以裴旦才将米桶拿走,淋湿了木柴,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静容!”裴元大声喊到,“静容,我知道你在!”   “裴元。”左边屋子响起闷闷的喊声。   裴元大步走了进去,见有一个箱子被人顶起了盖子,李静容只露出了半个脑袋看着他。   “你来了,还有别人吗?”   “呃,你见到我,就想说这句话吗?”裴元意料中的深情拥抱和抱头痛哭并没有出现,让他的脑子有些迟钝了。   珍珠也浮起半个脑袋:“若是只有你一个,就赶紧出去,当做没看到我们,记得把屋子恢复原样。若是来了好多人,就速度回答,我们都跟你走!”   “呃,我的马脚程快,所以先到了,他们大概还要等会。”   珍珠啧了一声:“那等他们到了我们再出去,你现在就当我们不存在,嘘嘘!”   李静容也跟着神经质的嘘了两声,和珍珠一起缩回了箱子。   裴元坐在床上,轻轻敲了敲箱子,小声道:“静容,你还好吗,没受伤吧?”   箱子里只传来不耐烦的一声“嘘!”作为回答。   可怜的裴元,他不知道,这不到三天的冒险生涯,让这四个女人正处在极度神经的非正常状态,现在她们是很难给他正常人的回应了。   裴元只好老实坐着,等到王琪带着大部队赶到了,才敲了敲箱子道:“出来吧,他们都来了,有四五十人呢。”   另外一个箱子应声开了,把裴元吓了一跳。   四个脏兮兮如同女鬼的女人从两个箱子里挨个爬了出来,裴元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匆匆跑进来的王琪等人也被吓到了,辨认了半天才敢上前抱住林归晚。   元子路在心里念了声娘,果然能敏锐的预知到危险并成功的从看管森严的寺庙里逃出来潜伏在这么近的地方的女人,不是正常的女人。   四人成功回到大部队,心里一直绷着的弦猛地断了,齐齐发起了高烧。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是林归晚,她睁开眼的是,已经是三天后了。   京城里的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两个皇子被圈禁了,太后贵妃服毒自杀,几个阵营主力伏诛。   裴元、王琪等人忙着救人,错过了表现忠心升官发财的机会,不过他们一点都不后悔。元子路倒是很有些不甘心,他的兄弟们都升了官,就自己还是个清水的编修,虽然他也挺喜欢在翰林院啃书的日子。   二皇子一倒台,王瑜就想赶紧订了亲事,省得哪天二皇子缓过劲来,又阴魂不散缠着自己。李氏张罗着要找媒人,被王安给否决了。   “这样也显得我们太幸灾乐祸了点,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他自己可以对儿子无情无义,但是我们却不可以。”王安如是说。   李氏哭哭啼啼只能回去继续念佛了,王瑜也继续无精打采过隐形人的生活。   太后死了,裴元只好倒霉催的将婚事延后了一年。李静容被他如愿接回了自己的宅子里养病,可惜李静容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回王府。   舒默刚赶回京城,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迫听珍珠细细的讲了遍她们那华丽的冒险三天。   听完后,他的表情也变得和王琪一样,充满了不敢置信。珍珠不开心的和林归晚道:“人裴元就都信了,他们俩咋就都不信呢。”   “裴元知道静容杀人,还开心地很呢。你让大爷和舒默俩现在开心一个给我瞧瞧?”林归晚无奈摇头,“我现在有点后悔答应他和静容的婚事了,这个裴元,真的不是个善类啊。”   “这倒也是。”珍珠点头认可。   “对了,舒默来了,你俩的婚事是不是该定了?”林归晚兴致勃勃问道。   “不要,他都不相信我,在他眼里,女人就是在家生娃做家务的,根本就没有聪明才智可言。哼,我要是个男的,他还能不相信我做了那么多事吗?”珍珠不甘心道。   “你,你这话之前不是形容阿九的吗?”林归晚笑道。   “哼,现在舒默在我眼里和阿九是一个类型,大概是因为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的眼界也更高了吧。”珍珠抬头,做高深莫测状。   “算了,随便你,我不管了。”林归晚摇头,问木兰道,“她不肯嫁,你肯不肯,你若点头,我可就给你开始找人家了。”   “我嫁我嫁,少奶奶务必跟我找个好人家哦!”木兰厚着脸皮道。   林敬明从济南星夜兼程赶了回来,确认林归晚没有危险后,从王琪到翡翠,所有人挨个骂了一遍。被骂的最狠的是林归晚:“明明身体不好,你还跑去郊外上什么香你!你不知道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和爹娘都要急疯了!”   林归晚垂头作受教状,想着一会晚饭让厨房做些什么菜呢。   皇上如今只有一个自由的成年儿子,这个儿子当了多年的太子,娶了媳妇有了继承人,看着也算忠厚可靠。朝廷里的人终于不用烦心如何站队了,这一年来,太子获得的称赞要比他之前二十几年都多。   一年后,裴元终于如愿娶成了李静容。上花轿前,李静容抱着林归晚,两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看着就要悔婚了。幸好裴元事先重金收买了玛瑙和珍珠,两个人一边拽一个,硬是把抱得如同连体婴的两人分开了,一个塞进花轿,一个拖回屋子。   王琪也不去喝喜酒了,跑回屋安慰林归晚去了。翡翠回了自己的小家,玛瑙跟着出嫁的队伍走了,木兰在院子里留守。珍珠抽着空躲回了春园,如今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怎么,亲自送了三个人出嫁了,你还不心动吗?”舒默撑着下巴问珍珠道。   “那我就还不心动呢。”珍珠反问。   “那,我就只能去找别人喽。”舒默鼓着腮帮子道。   “你再去找啊,你再想找个跟我一样智勇双全的小姑娘,可难了!”珍珠得意道。   “小姑娘,哈哈,你都要成老姑娘了!”舒默大笑起来。   哼,本姑娘现在才二十二,放在21世纪,那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不是小姑娘了。   珍珠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自己来到古代,已经十四年了。跟着林归晚出嫁,也有五年了。无论那个想死不敢死的农村小丫头,还是担忧姑爷人品如何的陪嫁丫鬟,怕是都没想到,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经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不是穿越大神眷顾,她已经死了两次了。   见珍珠安静了下来,舒默也沉默了。   舒默伸出中指弹了珍珠额头一下:“死丫头,我都追了你快五年了,你还要我追多久啊?你还有几个五年可耗啊?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变成糟老头啦!”   珍珠看着舒默,眼神里露出一丝笑意。   是啊,若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哪个男人愿意耗费五年的光阴呢?   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答案,早就藏在这五年中,和舒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里,在他注视自己的每一时每一刻中。   林归晚哭了大半夜,好容易王琪给哄得好些了,珍珠又兴冲冲来通报了自己的喜讯。   “我的乖乖啊,你可终于同意要嫁人了!”林归晚破涕为笑,“我早说嘛,你现在不嫁,以后舒默走了,你就要后悔的啦!”   王琪也开心道:“真好,咱们家接连要办两场喜事了,先嫁了珍珠,然后就是木兰了!”   林归晚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呜呜,你们都要嫁人了,你们都不要我了。我不开心,你们这些叛徒!”   王琪头疼了,把珍珠轰了出去,耐着性子继续哄人去了。   珍珠摇摇头,跑去满府去宣告,珍珠姑娘终于要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哦啦啦哦啦啦啦完结啦这次应该木有烂尾吧"o((>ω< ))o"   最后还会几个番外哦~~ ☆、番外们   舒默头疼。他就知道,追媳妇都那么费劲,娶媳妇只会难上加难。   他头一次看到,顶着门不然新郎官进去的,是新娘本人。   “说,你必须承认,那三天的冒险是真实的!你不承认,就是否定了我的人生价值!!”   舒默深吸了两口气,道:“是,我承认,珍珠姑娘,你,知道翻墙出去,要记得带走椅子,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你还知道,要用树叶扫掉行走的痕迹,防止人追踪;你还知道,走山路时,做个厚脚套套在脚上,保护娇嫩的肌肤;大白天的,也不能躲在屋里,要躲在床上的箱子里……”   林归晚啧了一声:“不对啊,是我让你们躲进箱子里啊!”   珍珠嘟着嘴:“哎呀,这是我们集体智慧的结晶嘛,大家都有份的。”   外头舒默洋洋洒洒念了半天,元子路等人笑得快要抽过去了。   珍珠这才满意的开了门,让人把自己背上了花轿。舒默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着林归晚道:“你可解脱了,这个惹祸精由我接手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珍珠就是嫁了人,也是要回来给我当管事的。她对我可好了,才不是惹祸精呢。”林归晚不满道。   舒默叹气:“要是她对我,有对你十分之一好,我也就满足了。”   “你还不满足,这么聪明漂亮的大姑娘嫁给你,内外都给你主了,白天嘘寒问暖,晚上洗脚暖床,你还想要奢望些什么?”   舒默对于林归晚的话表示了怀疑,不过之后珍珠的表现的确让他刮目相看。珍珠属于结婚前小作怡情,结婚后贤妻良母的类型。虽然嘴里说着不要过婚后做饭洗衣的人生,但是她的确将家里的事大多都包揽到了身上,虽然对着舒默,还免不了呼来喝去,但是比起婚前,真的是温柔了许多。   齐阿九抱着刚满月的儿子过来串门,冲着舒默挤眉弄眼:“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们俩成,得下辈子呢。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们的喜酒啊!”   舒默冷笑:“看见没,这就叫滴水穿石!任她妾心似铁,怎奈君心如炉啊!”   -------------------------------------------------------------------   林归晚很生气,她生气的结果,就是把几个出嫁了的丫头,都召回来陪自己打叶子牌。   李静容第一个响应了号召,捧着放着私房钱的盒子颠颠的跑了回来:“姐姐,我把家当都带来了,你就放开了去赢吧!”   翡翠把秋园的事情都料理妥当了,去厨房端了茶点来,坐在了下手。   玛瑙把儿子往长生身边一放,嘱咐儿子好好伺候小少爷,让人去和霍缺说自己中午不回来了,才换了衣服,从角门进了王府,熟门熟路走到林归晚的院子里,人还没进去,声音就先响了起来:“少奶奶怎么生气啦,是哪个小蹄子没伺候好啊,看我不好好收拾她们!”   四个丫头红橙黄绿站成一排,齐声道:“真不是奴婢惹了少奶奶,昨天李太医走后,少奶奶就不高兴啦!”   “怎么,姐姐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李静容关心道。   “哎,没事,就是有点食欲不振。”林归晚含糊道,“珍珠呢,那死丫头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珍珠黑着脸走了进来,嘴里念叨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就不该相信他的话!”   林归晚奇怪道:“舒默又惹你生气啦?”   珍珠抹了把牌,没好气道:“哎,没事,我也习惯了。”   翡翠噗嗤一声笑了:“我们也习惯了,你俩一个月,不吵个二十天,我们就浑身不舒服。”   “哎,木兰呢,怎么没来?”李静容扭头看了看四周。   “她跟着林局去济南了,给我爹娘他们带批年货。”林归晚直接从李静容盒子里抓了把钱出来,当做自己的赌资。   珍珠有样学样,也抓了一把。翡翠和玛瑙却不敢,各自拿了个小荷包出来。   五个人碎碎念着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就打了四轮牌。   “哎,你不知道,裴元那家伙,收集好多动物的标本,跟真的一样,满满一屋子啊。我那次气极了,一把火全烧了。你们猜怎么着?一股好浓~好浓~的肉味啊!”李静容拉长了声音道。   “咦,好恶心哦,你这样说,我今天都不敢吃肉了。”珍珠摸着鸡皮疙瘩道。   “哎,所以我早说了,别嫁,那不是个善茬。你不听我的,哎。”林归晚叹气。   “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大爷一样老实忠厚啊。哼,前两天,还有个妖里妖气的女的,去勾搭我们家霍缺。霍缺还说他没碰那人,没碰身上怎么一股子胭脂味,啊?难道他去胭脂盒里滚了一圈吗?”玛瑙感叹道,“还是少奶奶命好啊。”   林归晚沉着脸没吭声,翡翠转移了话题道:“好了,别抱怨了,有你这母老虎坐镇,你们家霍缺哪敢碰外头的野花啊。”   珍珠看了看自己的牌,道:“不玩了不玩了,老是输。哼,我知道了,肯定是舒默在诅咒我。翡翠,你来接着打!”   翡翠好笑的坐过去,珍珠挪到一旁的榻上,去偷看玛瑙的牌。   玛瑙回身笑着抽了她一下:“去看翡翠的去,别看我。”   “就看你,你老赢,别是出千了吧!”   笑笑闹闹打了半天,李静容才依依不舍的带着空盒子告退。玛瑙和翡翠收拾桌子,林归晚就带着珍珠回了屋。   “哎,你刚来那阵气什么呢,我可好久没见你那么黑的脸了。”林归晚好奇道。   珍珠吐了口气,道:“都是死舒默,明明说那是避孕药,结果我还是怀了,那明摆着是他骗我!这是□□裸的欺骗行为!”   林归晚惊喜道:“你有了,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啊,我还想着过几年甜蜜的二人世界呢,结果都被他给毁了!”珍珠没好气道。   “哎哟,你想过几年二人世界啊?舒默三十岁前,还能当上爹吗?”林归晚摇头。   “那少奶奶呢,你又是气什么呢?”珍珠好奇道。   “哎,大爷不让说,说要等三个月后。不过跟你嘛,倒是没必要隐瞒了。”林归晚叹了口气。   珍珠过了会,才睁大了眼睛:“你也有了啊!”   林归晚沉痛道:“是的,我也有了。我真没想到,我现在这个身子还能怀,我好担心,这孩子……”   “呸呸呸!别瞎说,你身子好着呢,太医怎么说啊?”珍珠兴奋道。   “哎,说要小心调理,应该没大问题。但是我就是怕啊。”林归晚担心不已。   “别怕别怕,不然这样,我住回来,和你一起养胎好了,咱们也能做个伴啊!”珍珠道。   “真的,哎呀,这是我这两天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林归晚点点头。   珍珠犹豫了下,道:“少奶奶,你还那么反感给大爷生孩子吗?”   林归晚静了下,才道:“没那么恨了。老实说,这几年,大爷待我这么好,我是应该给他生个孩子的。”   “你不爱大爷吗?”珍珠纳闷道。   林归晚轻声道:“像一个妻子那样,去爱她的丈夫。”   “那一个女人那样,去爱一个男人呢?”珍珠追问。   林归晚摇头。   那,你爱谁呢?总不会是那个忠顺王爷吧!这个问题,珍珠却不敢问。   --------------------------------------------------------------   王瑜在二十六岁高龄的时候,终于订婚了,对象是年仅六岁的纯阳郡主,被圈禁的二皇子的独生女。   这是太上皇的旨意,王家一家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此时,新帝继位,已经两年了。   太上皇看着依旧恭顺有加的皇帝儿子,想起自己上辈子的事情。   那年,自己四十五岁生辰那晚,楚家连同太后逼宫,要自己退位给太子。自己早就已经调兵遣将,将叛军监视起来。他只是想等这个晚上过去,他不希望自己的生辰,变成太后的忌日,不然以后再庆祝起来,多膈应啊。   也因此,让他看到了他软弱了一辈子的儿子,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勇敢的一面。   太子策反了自己的亲卫军,原本听从楚氏的话追随太后的人,转而跟着太子,和叛军打了起来。太子亲手杀了楚家的领头人,绑起了太后,救了自己。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他救。   消灭叛军后,太子又绑来了楚氏,跪着求自己看在楚氏生了一双儿女的份上,饶过楚氏一命。   然后,太子就又变成了那个软绵绵、温吞吞的样子,让自己刚浮起的喜悦嗖的又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回到了自己三十岁的时候。那年,他死了俩小儿子,顺应百官的请求,广选世家女进宫。   就在那时,他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林家,不对劲了。   林归晚在两年前的小选里没有出现,楚氏被自己许配给了李敏。哎,可怜的皇弟啊,皇兄我要是早来两年,肯定不会让太后给你选这么个娘们当王妃的。   他本来,是想选林归晚入宫,但是看到那追星后,却改变了主意。随着柔兰而死去的心,再一次复活了。但是琉璃却不是柔兰,谁也不是柔兰。   林归晚没有嫁李敏,嫁给了子路那个小家伙的朋友,王安那个老滑头的长子,老实得简直不像是他爹的儿子。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选择,但是他确信,林家并没有发现他们这步棋走得有多么正确。   林归晚本来要死在甘兰寺的,但是她偏偏救下了元家的小五。   那位危险的地方,自己都朝不保夕,她还愿意去救一个素昧平生,被太后厌弃了的人。   李敏还为了她跟自己求情,希望自己能网开一面,放过林归晚。   对了,他差点忘了,林归晚,长得很像父皇的宠妃,虽然长得远没有那女人漂亮。   林吾的自作主张让他愤怒,王安竟然也傻乎乎被林吾骗了过去。哎,王安这老头也不想想,他没事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做什么。   对于林家的部署开始收网,林平遥非常的识趣,把大半家业上交给了朝廷,他也就放过了这些失去了富贵的人们。   让德宝去解决了林吾,他彻底把林家放到了一边,开始专心对付身边的人。   他都已经退步了,太后还对在甘兰寺的小五赶尽杀绝。那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他怎么能不愤怒。   这一次交锋,是他赢了,太后以退为进,缩在慈宁宫养病,自己不好再继续追击。没关系,这个老太婆熬不了多久,她太渴望权力,龟缩的日子不适合他。   一点一点分化掉太后和贵妃的势力,离间她们的感情,让老三和老二的人争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太子又让他惊艳了一下,为了保护妻子,连蚊子都不舍得打死的太子,竟然把一个和他差不多瘦弱的人给打了个半死。   不过随后,太子又恢复了他所熟悉的那种,温吞吞、软绵绵的样子。   难道他的这个废物儿子,一辈子就只能雄起这么一次吗?   算了,反正听话就好。   计划进入最终章,德宝却不见了。哼,是去找他的女人了吧。一个太监,哎,算了,德宝跟自己那么多年,刻薄的话就不说了。   该杀的杀了,该圈的圈了,他这个皇帝也当腻歪了,干脆就退位当太上皇去了。   不过,还有个人没解决呢。   那个王瑜,上辈子不是和老二好得要穿一条裤子吗,这辈子就三贞五烈起来了。他知道,上辈子王瑜那小子是破罐子破摔,表面上和老二虚与委蛇,其实一直在想着怎么杀了老二呢。要不是王安看得紧,他早就站到老三的阵营里去了。   哼,就算是老二干的不对,你也不能这么欺骗我儿子感情。哪个王爷跟他的老二一样,身边就孤零零一个王妃,啊,膝下就孤零零一个女儿?这不是生生的断了自己继位的希望吗。   这辈子李敏在那横插了一杠子,但是不代表王瑜那小子就能过上好日子。   你不是不愿意和老二断袖吗,可以呀,那你就娶老二唯一的女儿好了,也算间接让你和老二成了一家人了。   李敏,哎,这个弟弟也是。王瑜算林归晚什么人啊,就是一个小叔子,他还那么上心,不然老二不就得手了吗。自己亲手设计的宅子,还半卖半送给了那个霍家的上门女婿,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住 了没几个月就搬走了。   哎,既然这么上心,就跟自己开口嘛。把林归晚弄个假死,改头换面赐给他做填房,也不是不行啊。   哎,实心眼的家伙。不过那样做,王琪那小子肯定很伤心,他伤心,子路就伤心,子路伤心,就没人给自己讲笑话了。算了,这样也好,自己给儿子留道遗旨,等林归晚死了,就把她葬入李敏的墓里,让他们在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是个非常自我的人,经常由着自己喜好做事,其实不是什么好人╮(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